那男子麵色不改,手在空中虛握一下。


    顧司玉暗道不妙,想要躲避卻發現不知道何時身後竟然有數根無形的絲線將他纏繞。


    竟是這人剛才射出的斷劍上連接著無形的絲線。


    也不知這絲線是什麽材質,顧司玉的神魂探查不到,身體竟然也掙不斷。


    他被這絲線一攔,身後的黑霧已經趕到,蟲群的轟鳴聲似乎就在他的耳畔。


    顧司玉顧不得許多,手中各式的符籙宛如不要錢的一般擲出。


    可是無論是火燒還是雷擊還是迅猛的水流似乎都無法傷害到麵前的蟲群。


    片刻間,他整個人都被黑霧包圍了。


    台下的眾人一片唏噓聲。


    符寧已經忍不住地閉上了眼睛,盡力地縮在常淩的身後,甚至她整個人的身子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常淩的麵色也難看的很。


    阿碧剛剛給她傳音了。


    它說這些蟲子並不像是實體,應當是使用人的生魂煉製而成。


    密密麻麻的蟲群,不知道是多少凡人或者修士的性命。


    青州內雖然沒有明文禁止使用凡人或者修士性命煉製法器與修煉功法,但這幾乎已經成了諸位修士默認的共識。


    直到幽州幾位魔修歸順仙盟之後,仙盟對於這一修煉方法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修為尚淺的修士即使采用這樣殘忍的手法,也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至少同幾位元嬰境修士歸順仙盟帶來的好處相比不值一提。


    這是常淩第一次見到如此陰毒的手法。


    將生魂從人體內抽離,於至陰之地凝練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成為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還飽含怨念的魂傀,這人將魂傀凝聚成蟲子的模樣,想必也是存了掩人耳目的意圖,不精於神魂的金丹,元嬰境修士應當也難分得清這到底是飼養的蠱蟲還是凝練的生魂。


    對付魂傀,有一種極為簡單的方法。


    隻需要將這些魂傀引入自己的識海中,隻要保持不被其中的怨念幹擾,憑著修士的神魂強度,都能輕易地將這些凡人的魂魄碾碎。


    當然,絕大多數修士抵禦不了怨念,在對陣之中也是不敢隨意將別的東西引入自己的識海中,尤其是這些東西目前對於顧司玉來說還太過陌生。


    這些蟲子貼到身上,有一股發自內心的陰冷朝著顧司玉傳來。


    它們不斷地在他耳邊嗡鳴,他的神魂不可避免地受到幹擾,不僅神魂的探查受到了很大的阻礙,整個人的神情也免不得地恍惚了幾下。


    就這短短幾息的時間,那隻漆黑的雄鷹猛的朝他啄過來。


    顧司玉一時間隻得頗為狼狽地躲避著。


    他的這幾位對手都抓住了靈獸極為害怕神魂攻擊的弱點,失去了同伴小白,顧司玉的戰鬥力無疑是直線下滑。


    尤其是他在上台之前答應了常淩和符寧,絕對不會在比試中再使用獸魂訣了。


    顧司玉突然靈光一閃,用自己的神識包裹住自己全身,頓時同外界的喧囂隔離,顧司玉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這樣的方法雖然有效,可是他的神魂並支撐不了多久。


    甚至他這個境界的修士,能使用神識形成這樣一副‘鎧甲’,已經是件頗為了不起的事情。


    顧司玉一邊顧忌著黑鷹的攻擊,一邊還得小心那人身上奇奇怪怪的暗器,也就是被凝血草重塑的身體才能撐得住他這樣快速的移動。


    他的扇子猛的甩在那人身上,竟然也發出了咣當一聲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這人的身體顯然不是像散修一般淬煉的,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陰氣。


    對陣陰邪的邪修魔修……


    顧司玉猛的用扇子在自己身上一劃。


    鮮血汩汩而出。


    他修長的手指沾著血液,在麵前的符紙上不斷的畫著。


    使用元陽未泄之人的鮮血在符紙上繪製的驅魔符,是天下陰邪之物的克星。


    那男子瞧著顧司玉的動作,眼白本就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煞人得很。


    他不知道是在為顧司玉會畫驅魔符驚訝還是為這人一把年紀元陽未泄驚訝。


    他也生出了幾分孤注一擲的狠勁兒,蟲群不斷地衝擊著顧司玉脆弱的神識,黑鷹也在一旁虎視眈眈,他更是從懷中掏出一麵小幡,一口黑色的鮮血噴上去,比試台上一時間陰氣森森的。


    “這也是仙盟的修士嗎。”台下的符寧不解地喃喃道。


    仙盟雖然是散修聯盟,可是一向也是以正道自詡。


    凝練生魂,甚至包括這人的身子應當也是用特殊的手法煉製成了僵,這都是傳說中魔修邪修才有的手段啊。


    常淩卻是在瞬間想到了九陰宗。


    即使其他門派都對它頗有微詞,卻千萬年沒能將它從九大門派中除名,畢竟人家的戰力是實打實的。


    正邪的區分有時候在強弱麵前太過於微不足道了。


    她知道的,天玄大陸靈氣稀薄,功法傳承殘缺,很多人都是被迫走上那樣一條路的。


    無論是從落月還是阿碧的講述中,他們的或者曾經的世界,都不是這樣的。


    如果出問題的是這個世界,那他們能怎麽辦。


    “常淩,無論外界有什麽原因,那都不能成為他們作惡的理由。即使這種事情絕大多數人都在做,仍不能稱之為正當的。”


    “在這樣的環境下,最可怕的是人們會將卑劣當作正當,會將底線當作優秀來讚揚。”阿碧輕輕地說。


    九尾狐作為靈智極高的妖獸,曾經在大陸上也是經常同人修混跡在一起的,阿碧曾經看過太多人滿懷熱血的在大陸上闖蕩,一點點被磨平了棱角,一點點被這世界上的灰暗浸染,成了曾經自己最厭惡的模樣。


    何其悲哀,又何其無奈。


    常淩不斷的點頭,似乎是在不斷的告訴自己,她不會改變的。


    台上顧司玉的身影已經有了幾分搖搖欲墜,幾下沒反應過來,身上就被這黑鷹啄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流出的鮮血都是深紫色的。


    這鷹的長喙上有毒。


    饒是這般,顧司玉還是堅持畫完了驅魔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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