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婚後的生活十分甜蜜,要不是突如其來的疼痛,超出了文義的承受範圍,他也不會去醫院做檢查,更不會得知自己得了骨癌,還是晚期。


    終究是他不配得到幸福。


    “醫生,我還能活多久?”


    “半年,幽靈疼痛是早期服用藥物產生的副作用,越往後,疼痛感會越強,這些藥物能減輕疼痛,但會縮短生命。”


    “謝謝。”


    文義拿上藥,離開了醫院,他再一次被無情的推進深淵。


    “老公,晚上有個宴會,你陪我去。”


    文義裝了義肢,看起來就跟正常人一樣。


    “讓蕭楠陪你去,其實,他人不錯。”


    舒小聽出了弦外之音,而且,文義的眼睛裏,沒有絲毫的生氣。


    舒小握上文義的右手,放在自己柔軟的小腹上,難為情中夾帶著一絲喜悅,“文義,你要當爸爸了。”


    下一秒鍾,文義的眼神恢複成往日的神采,他甚至眼眶濕潤,嘴唇不自然的輕顫著。


    “我要當爸爸了,我要當爸爸了……”


    “嗯,快三個月了。”


    舒小一直瞞著文義,直到他發現死亡正在朝他招手時,才告訴了他。


    “謝謝你,小小,她健康嗎,有沒有像我一樣殘疾?”


    “醫生說,她很健康,下次做產檢的時候,你要跟我一起去。”


    “嗯。”


    “宴會就不去了,讓黃總替我去,我們在家裏一起看育兒書,好不好?”


    “好,我要給我們的孩子打造一間室內遊樂場,你沒有時間陪伴她的時候,就讓她一個人在遊樂場裏玩。”


    “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叫文思,男孩兒女孩兒都能用。”


    “小小,我真的好開心。”


    文義躺在沙發上,舒小蜷縮在他的懷裏,靜靜的聆聽著他落淚的聲音。


    文義的病情,成了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事情。


    胎兒四個月大的時候,文義陪著舒小去醫院做孕檢。


    “看到了嗎?”


    通過四維彩超,文義提前見到了寶寶,還聽到她強有力的心跳聲。


    “看到了。”


    “老公,生孩子的時候,你要陪著我。”


    “嗯,一定。”文義握上舒小的手,說的很堅定。


    文義把藥倒進馬桶衝走了,他現在能多活一天,就是賺到了。


    身上的那些痛,又算得了什麽,無論如何,他都要撐到孩子降生那天,而且,一定要陪在舒小身邊。


    文義躲在衛生間裏,他痛到無法唿吸,蜷曲在地板上,不能動彈。


    “老公,好了嗎?”


    衛生間裏沒有迴應。


    “老公,我要進來了。”


    門被反鎖了,舒小找來鑰匙,開的門。


    “老公,老公……”


    文義昏厥在地板上,他麵色慘白,臉上的神情痛苦不堪,渾身都是冰涼的。


    “小智。”


    一個男孩出現。


    “莉莉絲大人。”


    “吸走他的疼痛。”


    “好的,莉莉絲大人。”


    “這副身體沒有多大的用處,列車有異常嗎?”


    “海怪出現過,不過被安娜痛扁了一頓後,乖乖的迴到海裏。”


    “我會跟他一起坐上列車。”


    “好的,莉莉絲大人。”


    文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依在舒小的懷裏,身體上的疼痛感全然消失了。


    “小小,我生病了。”


    “我知道。”


    “不能陪你到老,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來還。”


    “你已經還了,文義。”


    “你總是能哄我開心,遇見你真好,就是晚了些。”


    “下一次,一定能早點相遇。”


    舒小的肚子越來越大,文義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經到了失去行動能力,必須有專人照顧的地步。


    文義坐在輪椅上,每天陪著舒小上下班,能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舒小用電腦,合成出自己本來的模樣給文義看。


    “好像在哪裏見過她,你別誤會,小小,隻是眼熟而已。”


    “覺得她好看嗎?”


    “不好看。”


    舒小坐在文義的腿上,圈上他的脖子,霸道說道:“我要你說她好看。”


    文義直搖頭,“不好看,不好看。”


    “說嘛。”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白董,需要你簽字的文件。”


    蕭楠送了份文件進來,他有無數次在心裏惋惜著,文義已經夠難了,如今又得骨癌,唉……


    “蕭楠,我生的要是個女兒,就給你做老婆。”


    “你逗我呢,白董。”蕭楠才不願意呢,“以我的年齡,都能當她爹了。”


    蕭楠又對文義說道:“文哥,不好意思,無意冒犯。”


    “老婆當然是要自己養的好,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


    “白董這胎,絕對是個兒子。”


    “兒子也給你做老婆。”


    “白董,過分了啊,你可以懷疑我的魅力,但不能汙蔑我的性取向,我可是純爺們兒。”


    “出去,別打擾我們二人世界。”


    “喳!”


    蕭楠走後,文義才緩緩說道:“他人不錯,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除了你,誰都不行。”


    “真要是有個人對你好,我也能安心。”


    “那是你安心,我不安心。”


    “小小,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


    “唉!”文義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盡管有一萬個舍不得她,但有何用!


    “老公,你告訴我,第一個讓你感到心動的女人是誰?”


    “無聊!”


    “不是我嗎?”


    “你再問這種問題,我會生氣的。”


    “哎呦!”舒小表情浮誇的叫了一聲,她的扮相是假到不能再假了,“肚子好痛呦!”


    “是你。”


    “要親一下,才能止痛。”


    她就是個騙吻的小騙子。


    遇見舒小,是文義這輩子最幸福、最幸運的事情。


    “為什麽你牽著我的手,就不會感受到疼痛了?”


    “因為有愛。”


    文義喜歡這個迴答。


    “小小,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


    “嗯。”


    終於,文義在一個陰沉沉的早晨,沒有像往日那樣睜開眼睛。


    “文義,文義……”


    舒小叫不醒他,她喊來駐家護工,將文義送進醫院。


    “小姐的情緒不能激動,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餘媽一直都在照顧舒小,自從文義不能走動後,舒小就高價聘請了一位駐家護工,護理文義的日常起居生活。


    “餘媽,文思就托付給你照顧了。”


    餘媽緊緊握著舒小的手,勸道:“小姐,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


    “安淮生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安淮生在監獄發生意外,人沒了。


    “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他爸爸是個賭徒,為了還賭債,把我賣去那種地方上班,我逃一次,他爸爸打一次,幸好遇到小姐的母親,把我救了出來,他壞事做盡,我也有責任……”


    到了醫院,文義被送進搶救室。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醫生出來了,除了搖頭,醫生什麽話也沒說。


    文義躺在病床上,插著唿吸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來。


    舒小決定提前把孩子生下來,距離預產期,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文義一直都在堅持,堅持到舒小把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天……


    他終於堅持不住了……


    “文義,文義……”


    文義聽見舒小的聲音在叫自己,她的聲音清晰而又悠長。


    “文義,文義。”


    文義用盡全力,才微微睜開眼睛。


    “小小……這輩子……下輩子還……”


    白熙嫿躺在文義的身邊,他們的懷裏睡著一個女嬰。


    他勉強睜開眼睛,看了母女兩人最後一眼,便永遠的合上了眼睛。


    白熙嫿死於產後大出血,蕭楠趕到醫院的時候,白董已經沒了氣息。


    餘媽抱著文思哭成了淚人……


    按照白董生前的遺囑,蕭楠將兩人的骨灰撒在大海裏。


    若幹年後。


    “老公,明天是我二十歲的生日,結婚證就是生日禮物嗎?”


    “叫爸爸。”


    “老公,我媽遺囑上說了,你繼承她所有的財產,包括我。”


    “你不是財產。”


    “老公,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明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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