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礦區做什麽?”眉苗好奇地盯著賈行雲衝洗幹淨的臉,平淡的目光瞬間亮了起來。


    眼前這人,好一個俊朗的美男子。


    “呐,給你……們。”眉苗從挎包裏摸出一把黃燦燦的“燒苞穀”,脆生生頷首攤開掌心。


    “謝謝。”體力透支過後,正是饑腸轆轆之時,賈行雲咽著口水,接過“燒苞穀”。


    聞起來焦香四溢,賈行雲食指大動,兩顆入嘴,味道醇厚,口感香脆,跟爆米花不相上下。


    隻是味道更加甘甜,越嚼越香。


    “真香。”李林洗幹淨手,吃得吭哧作響。


    “還有很多,你們慢點吃。”眉苗變戲法般摸出兩塊黃燦燦,烤得起焦皮的苞穀粑粑,伸出手去,臉上掛著笑意,“別噎著了,我又不跟你們搶。”


    “嗯,唔……”賈行雲接過苞穀粑粑塞進嘴裏,噴香撲鼻,滿滿的充實感,他清咳幾聲,黃燦燦的粉粒嘴角四濺。


    賈行雲舔了舔嘴角,把苞穀粉粒卷了迴去,忍不住伸出拇指,“第一次吃到這麽香的玉米粑粑,外殼雖涼,但焦皮爽口有嚼勁,內裏軟糯,口口甜細,是加了米粉過後,先蒸再烤的嗎。”


    “真香。”李林囫圇吞棗,整個塞嘴裏,還不忘舔了舔手指。


    眉苗喜上眉梢,拍著掌,拿出一個竹筒,抽開竹塞,雀躍道:“你再嚐嚐這個。”


    “真香。”李林抽了抽鼻頭,看到賈行雲還在拍著胸口咽粑粑,他接過竹筒,猛灌一口,扭頭就噴了出去。


    眉苗臉色一僵,搶過李林手中的竹筒,跪坐在毛毯上,嘟嘴塞緊竹塞。


    “不是,是真的香。”李林漲紅著臉,解釋道:“隻是我沒這個品味,喝不慣。”


    “給我嚐嚐。”賈行雲齜著口腔,舌頭碾著牙床的玉米沫,滋滋有聲。


    眉苗遲疑片刻,將竹筒遞給賈行雲,眉頭緊鎖,雙手扯著挎包帶,略顯緊張地望著他。


    “滋滋滋……”


    賈行雲眉心蹙起,抿了小口,吧唧下嘴,歪著腦袋想了片刻,再猛喝一口,舒爽地長吟一聲,擦著嘴角道:


    “跟鹽巴茶一個味,幹喝品不出什麽,甚至還會覺得澀澀的,但是跟苞穀粑粑配在一起,簡直就是絕配,能誘發玉米的香甜,還有迴甘哩。”


    眉苗頓時心情晴朗,眉開眼笑,捂著嘴輕笑得眉眼兒如花朵綻放。


    “哞嗚~哞嗚~哞嗚……”


    小象圍著大象,踐踏著泥花,似乎也在為女主人美妙的心情歡唿。


    它甩了甩鼻上的泥漿,還沒騰空,就被大象一鼻子抽得跌倒在地。


    小象四腳朝天,撲棱半天沒站立起來,鼻子伸進泥漿裏,氣得咕嚕嚕吹起泥泡泡。


    兩象三人,慢悠悠朝礦區走去。


    三人邊走邊談。


    賈行雲得知,眉苗是周邊傈僳族卡寨的原住民,族內擅養大象,在交通不便的礦區,大象就是最好的運輸工具。


    礦區的機械,生活用品,采出來的石料,需要蓋房子的木料,多半依賴大象運輸。


    眉苗的家族算是承包了賈行雲要去的礦區。


    平時幾乎常駐礦區,這次也是趕巧,眉苗家中長輩身體不適,她趕著大象來替班。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礦區的詭異。


    “村寨的實帕說,這是密司尼和洽尼在爭奪地盤。”眉苗緊了緊袖口,蠻不在乎道:“實帕就是德高望重的尼扒,鬼靈不敢侵擾我們。”


    賈行雲不明所以,虛心請教,得知眉苗說的是傈僳語,實帕意為頭人,密司尼意為山鬼,洽尼意為血鬼,尼扒意為巫師。


    “但是,聽說死了不少人。”賈行雲擤了擤鼻涕,找來找去,卻找不到紙巾,一方繡著火簇的絲帕遞了過來。


    賈行雲訕訕一笑,將手指藏在背後揩在鞋底,伸出手來,示意,手上幹淨了。


    眉苗眉心一黯,蔫蔫的收迴絲帕籠在胸前,“三角礦場,你知道嗎,那是洽尼的沉睡之地,睡覺的地方都差點被人端了,它吃兩個人怎麽了。怪就怪這些胡亂采伐礦區的人,貪得無厭,肆意破壞大自然,不僅驚醒了洽尼,還連累了密司尼。”


    賈行雲張了張嘴,不忍打斷喋喋不休的少女。


    眉苗憤憤不平,雙手比劃,“密司尼是守護一方的山鬼,跟東方的土地公公一樣,是好的精靈,將來是要做米斯的,哦,米斯你知道吧,就是天神。洽尼就是壞的精靈了,跟西方的吸血鬼一樣,專門喝血吃肉。”


    她喝了口鹽巴茶,指著礦區的方向,“密司尼守護這一方,洽尼醒了要吃人,所以密司尼不讓,兩個精靈打了起來,當然壞人怎麽可能打得過好人,礦區經常出現的紅霧就是洽尼被密司尼打傷了流的血。”


    “礦區的人都說,紅霧不詳,沾染了會發生詭異,他們的理解很正確,你想想看,精靈的血是這麽好碰的嗎,有神力咯。”


    眉苗攤了攤手,認真訴說的樣子,講得津津有味,讓賈行雲有種聽玄幻小說的感覺,他甚至都差點忍不住向她推薦起點玄幻頻道,她應該能在裏麵找到前所未有的樂趣。


    “三角礦場就應該被封,不能再開采。”眉苗拍了拍挎包,點頭肯定道:“前幾任礦主我也認識,其實都不是什麽好人,死了活該。”


    她歪了歪頭,望著天,做尋思狀,恍然道:“聽說這任礦主是個滿頭長瘡,賊眉鼠眼的疤癩頭,指定不是什麽好貨色,你們……”


    眉苗指了指賈行雲和李林,小大人一樣認真的神情,數落道:“是來礦區打工的礦工吧,不要學有些人想著開采出翡翠、黃金、琥珀什麽的一夜暴富,我勸你們迴華夏安安穩穩找份工作,踏踏實實賺錢,這種安穩日子,我們想過還過不上呢。”


    賈行雲眉心一顫,與李林對視一眼,摸著鼻頭癢癢的不適感,連連點頭,“你說得對,和平安穩才是最大的幸福,哪裏不能發財,我們就看看。”


    “嗯,孺子可教。”眉苗拽了句華夏成語,摸著下巴搖頭晃腦,欣慰地眯起了眼,笑意如雲霧後翹首顧盼的月牙。


    “那個。”賈行雲想著眉苗對自己的描述,下意識摸了下頭,“紅霧出現的頻率高不,死後的人,一般都有什麽症狀。”


    提起這,眉苗就是一臉興奮,她端正跪坐,興致盎然道:“精靈打架,那是凡人能揣測的?紅霧自然是隨機出現的嘛,至於死後的人……”


    眉苗拉了拉右衽,眼神現出息許的遲疑,臉色微微一涼,摸了摸臉蛋道:“其實我也沒見過,都是聽說的,有說青麵獠牙,剔去紅毛,全身都幹枯了,僅剩下皮囊,連肉骨頭都沒了呢。還有說渾身惡臭,血液裏長出紅色的菌菇,吧嗒一聲爆開來,發出嬰兒般的哭聲,更有……”


    聽著眉苗描述得越來越離譜,賈行雲對比她對三角礦場這任礦主也就是自己的描述,基本上可以判斷,以訛傳訛已經扭曲到掩蓋了真相。


    “來了來了……”絮絮叨叨的眉苗突然頓住聲音,指著賈行雲身後,眼露驚恐,更多的是興奮。


    她捂著嘴,壓低聲音道:“密司尼又一次戰勝了洽尼,你們看,紅霧出現了。”


    賈行雲扭頭望去。


    遠山朦朧處,流溢著雲霧,遠遠望去,浮於半空,形似雲海。


    一道紅簾半隱雲霧之間,雲海翻騰,似活物流淌。


    紅氣上升,霧氣下沉,緩緩流動,像兩條正反流淌的瀑布。


    血紅血紅的,燃燒了半邊天,時而膨脹,隱隱給人一種炸毛的感覺。


    這種血紅的顏色,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看著讓人心情沮喪,給人一種血海骸骨翻江倒海的惡心感。


    “就這?”李林擦了擦下巴尖的泥汙,“沒看出來有多危險。”


    眉苗白了李林一眼,道:“當然啊,紅霧又不是每次都出現在礦區聚集地,隻是偶有巧合,要是每次都出現在礦區聚集地,礦區早沒人了,那我家的猛媽和芽芽怎麽賺錢養家。”


    小象聽到眉苗叫了自己的名字,它哞嗚一聲,卷起鼻子,對著紅霧的方向,噴出泥漿,發出一聲似學著大象的怒鳴。


    紅霧似有感應,倒卷雲翻,順著山脊流淌下來。


    直嚇得眉苗大罵一聲“芽芽,你作死呢”。


    小象委屈地耷拉下鼻子,嗚咽嗚咽踩著泥漿,繞著大象的象腿,蹭來蹭去。


    大象抬腿,嗵鏘一聲將小象撩的飛起。


    小象手忙腳亂,象鼻子胡亂扒拉,揪住了大象的尾巴。


    大象尾部一沉,甩著鼻子怒哞一聲,一聲驚天的,似是拉稀的屁聲傳了出來。


    黑的、黃的,粘稠的、稀稀的,照著小象劈頭蓋臉。


    本就泥漿滿身的小象,沾滿象糞,吧唧一聲攤倒在地上,試了幾次,硬是沒爬起來。


    賈行雲看著都惡心壞了,心裏卻是對小象肆無忌憚朝自己噴泥漿被報複後的快感。


    他很不厚道地竊笑一聲,“象糞加身,你是真像糞”。


    眉苗臉上現出羞赧,捂著頭不忍細看,拍了拍大象,語氣急促道:“快快走,去礦區給你芭蕉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骨錢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語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語樓並收藏骨錢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