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人耳目,星闌的容顏也隨著時間而變得衰老。


    她去探望非竹夫婦,看見非竹為了遷就陸妍依將自己變得蒼老不複俊美,嘲笑之餘又有著隱隱的羨慕。


    他們倆一生都沒有孩子,妖類和人類要孕育後代本就比人類之間要難上萬倍不止,最後兩人便領養了一對孩子,兒女雙全。


    所以星闌來看他們時,非竹正抱著自己剛出爐的小孫子,老眼昏花地笑著。


    星闌忍了,但沒忍住,還是嗬嗬地笑了。


    非竹沒理她。


    倒是陸妍依,步履蹣跚地走過來,有些遺憾跟她聊著天。


    她遺憾什麽呢?


    無非是遺憾星闌終生未嫁,膝下無人送終。


    她跟星闌說,給她送終的後輩,她這一對兒子女兒孫子女外孫子女,隨星闌挑。


    星闌默默無語半晌,發現跟她實在沒有共同話題。


    後來聽說陸妍依去了,非竹緊跟著也假死離開。


    兩人離開了安市,迴了家,他們真正的家,那裏有他們的許多同類,化形的,未化形的。


    兩人在族群中已經算得上是長輩了,難得迴來一次好多鯉魚都巴著他倆,說個沒完,連隔壁的小烏龜也來湊熱鬧。


    在家裏沉澱好了心情,他們才又離開,去往了一個新城市,當然,還是中國境內,因為非竹不大愛去國外,聽不懂那些地方的人話是硬傷。


    他們好像又迴到了當初的那個樣子,每十年遷一次,不敢再輕易動情。


    他們都是專情的鯉魚妖。


    星闌勸過非竹,可以去找陸妍依的轉世,誰知非竹反問她:“你怎麽不找?”


    星闌歎息。


    非竹不知道,其實他們不找的理由不一樣,他是既眷戀又害怕,眷戀前緣,期許重逢,卻害怕再一次的離別。


    她不一樣,她從來沒愛過殷爵,何來的延續前緣?


    不過後來直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漫長日子裏,她遇見過殷爵兩次。


    哦,不對,應該是已經轉世了忘卻前塵的殷爵。


    第一次,他是個小男孩,爸爸媽媽帶著他在公園裏玩,他很開心,上躥下跳的,一不小心撞到了他,還將手裏的爆米花灑了她一身。


    他猛地頓住,站在她麵前,仰著腦袋很有禮貌地道歉,看得出來家教很好。


    是因為上一世雙親等於沒有,老天爺彌補的他嗎?


    星闌微微一笑,她剛剛遠遠地便看出來了,那種熟悉至極的氣息。


    “沒關係,下次注意就好。”


    他聽了咧嘴對她笑,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有些熱切地看著她,“漂亮姐姐你真好,可以陪我玩嗎?”


    畢竟是小孩子,提出這樣的請求竟也沒覺得突兀。


    他的父母好像也有些驚訝,不過什麽也沒說,靜靜笑著看著兒子。


    星闌麵上泛上些許歉意,蹲下來平視著他,柔聲道:“對不起啊,姐姐等會兒有事,不能和你一起玩。”


    “啊……這樣啊,”男孩有些喪氣地垂下腦袋,過一會兒又抬起看著她,“那……漂亮姐姐你去忙吧。”


    “嗯,拜拜。”


    “再見。”男孩看著她的背影,很是依依不舍,一直迴過頭去看她,直到再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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