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個秋花庭,聽著也很厲害,那你知不知道五鳴?”少年伸著腰,沒敢用力,歪頭望著小男孩。


    小男孩 搖頭:“沒……沒有呢。”


    看著他一頭虛汗,少年有些無語,但也沒有太多的驚訝。五鳴出了事,第一個想到的便就是他了。亓荒城中本事高的人不多,餘通若要動手,便不會等到現在,諸九桑明顯是看不上他們,秦蓉才來不久,這樣一算,隻剩下玉祉了。


    玄衣很好奇小男孩與五鳴究竟是什麽仇。但他當初在空巷內雖感覺不到生氣,但也沒感到死氣,所以他應該是沒有下殺手,大概是被關起來之類的。


    少年斜眼打量著小男孩,四處一看,將目光落在竹簍上。


    小男孩抱住小竹簍:“少俠,你看它幹什麽?”


    玄衣猶豫一下,還是開口:“你竹簍裏裝的什麽?”這話一說完,他便後悔了。


    小男孩咧嘴一笑:“吃的、油餅、一些錢。”


    玄衣望著他不說話,夕雨聽著兩人話語,也要插一句:“油餅不是吃的嗎,怎麽還要分開說了?”


    小男孩“嘿嘿”笑著:“油餅可不是光吃的,還有對小師妹的想念呢。你們要不要吃一個?”


    再去看餘洛,她一臉平淡地半低著頭,跟在幾人身後。


    少年望著她,就有些皺眉。雖然那個醫師不討喜,但他的話也沒錯,少女這個樣子,真的是病嗎?餘城主好像也說過,如果是病,他便沒有如此煩惱了,而又就著小男孩方才之言,天下不祥之象皆為病,這樣感覺就衝突了。可若兩人都不錯的話,那是非病,非不祥?


    少年想到一個詞語,涅盤重生。


    正要感慨的時候,小男孩抬手指遠處:“少俠你看。”


    玄衣望過去,便皺眉了。


    本也是近日中才到城裏來,沒想到現在已經快傍晚了,天有些沉沉的,不過還能看到遠處城門已經關閉,門口兩邊還守著一些人,似乎不讓人進出。


    玄衣疑惑:“這麽早就要關城門了?”


    小男孩抱起手:“真要說的話,其實也不早了,北方的初春時節,確實要黑得晚一些。但是如此急迫的話,應該和亓荒有關係。”


    玄衣望著那邊,還是想過去試一試。


    可還隔了老大遠,守城的人就喝道:“城主有令,日過戌時,即關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


    玄衣就道:“我們是剛進城不久,隻是來買些東西,立馬就會走。”


    可那些守城人卻一擲否決:“此乃城主之令,我等不敢妄違。”


    玄衣皺眉,還要再說幾句,突然臉色一變。


    而夕雨也拉了拉他的衣袖,玄衣抬頭望去,城牆上空無一物,卻有不少隱晦的氣息,不像陽間之物。


    而那些守城人也似乎接到什麽命令一般,匆匆地給大門又加了一道鎖,然後跑著離開,還不忘再叮囑一句:“趕緊迴城裏住下。”


    眾人望著他們,有些不明所以。


    玄衣又四處看了看,望著門上的鎖:“有沒有辦法打開。”


    小男孩抱起雙手:“少俠,我建議還是迴去吧,看來這裏的夜晚有些不同尋常呢。”


    夕雨指著那些影子:“那是什麽東西啊,難不成這世上真的有鬼?”


    玄衣望著她皺眉,他隻是隱隱感到有不好的氣息,而少女的意思就像是直接看到一樣。


    餘洛也抬頭望去,眼中似有白光閃閃,仔細一瞧,竟與少年眼中明亮幾近相似,而餘洛有些失神,手拉著夕雨。


    玄衣輕聲道:“先迴去吧,可能真的有什麽東西在暗處。”


    幾人便要退迴去,可其中有人下意識收迴了目光,周圍頓時嘯聲一片,無數鬼物現出原形,移動間揚起陣陣黑氣,圍著眾人盤旋。


    餘洛嚇得要蹲下去,玄衣一把拉起她:“二小姐,不要停留,跑!”


    說罷,便拉著她跑出去。


    “等……等等我啊!”夕雨也被嚇到了,提起腳就跑,比少年還要快,但是不小心絆了一腳,摔得鼻子流出血來。


    “哇啊,玄衣,我……噫!”少女捂著鼻子,眼淚也流下來,正要哭幾句,少年一把拉起她:“你就不能小心點啊。”


    夕雨一臉委屈:“太……太害怕了嘛……”


    玉祉呢?玄衣終於想起他,轉頭去望,卻不見得蹤影。等了再向前看去,才發現小男孩在前麵路口揮揮手。


    少年氣得咬牙:“你溜這麽快幹嘛,像之前那樣把我們救走啊!”


    小男孩等他跑到了,才跟著他一起:“少俠,我救她們去的地方可是個神聖之地,這周圍到處都是黑氣,放了一兩縷進去可不太好。”


    玄衣:“信不信我把你扔給它們!”


    眾多鬼影唿嘯而來,向四人撲去。


    幾人在街上跑著,而周圍的房屋皆是門窗緊閉,大家都似乎知道有這樣的事。


    飛自然要比跑快吧,幾人雖然已經賣力奔跑,但還是讓鬼物靠近了來,耳邊陰風陣陣,令人發抖。


    素衣少女下意識迴頭一望,一張飄忽不定的臉就在她麵前,不禁心中一顫,害怕地叫出來。


    淡淡銀光的眼眸看過眾鬼物,所有髒東西便僵在原地。


    在眾人愣神之際,一道劍光刺來,眨眼間將眼前之物滅殺。


    眾人停下了腳步,互相望著眨眨眼。


    “你們!進來!”身後突然開了一道門,鑽出一個人大吼道。


    幾人連忙走過去,一抬頭,竟是白天第一次看到的藥堂。


    等眾人走過,就有另一人匆匆走過來,把門關上,貼著門聽外麵,沒了動靜,才迴頭對他說道:“齊冬敩,你不怕放了東西來啊!”


    那男子便道:“放人一命勝造七張屠浮,也不消於醫者仁心。”


    老醫師沒法反駁。就站著生悶氣。


    除了餘洛,兩人張大嘴巴,指著男子:“你……你不是……”


    齊冬敩點頭:“是我,這位是我師兄,我倆一同學醫的。”


    “哼。”老醫師道:“你入門的時候,我已經開堂醫診了。”


    夕雨撓撓頭:“齊……齊大夫,沒想到你竟然到這裏來了。”


    齊冬敩抱著雙手:“亓荒起了那樣的亂子,身然是要跑的,你們不也出來了嗎?”


    玄衣道:“我們……昨天才從城裏出來呢。”


    “昨天出來的?”齊冬敩皺眉,“城裏沒有人了?”


    玄衣笑笑:“已經被解決了。”


    “解訣了?”齊冬敩還是疑惑,“你們?”


    自然不是了,少年不想講出是何人,畢竟這樣的事對一個普通人來講有些太玄乎了,比起這個,他有更想知道的。


    玄衣看向老醫師,見他神色還慌張不定:“你們知道那些鬼影是什麽嗎?難不成每至夜晚,都要如此?”


    老醫師沉沉地點點頭:“有好些年了,都是如此,城中那位老人也探查了多次,不知巡夜多少迴了,可始終斷絕不了,隻得叮囑我們,日過申時,即刻關門。”


    玄衣想著:“似這一般的東西,白天是見不到的,而對於人來講,夜裏行走又不方便。不過那些東西為什麽要來這沚水城?”


    老醫師攤手:“我怎麽知道,可能是在暗中出了些事吧。咱們這樣的凡夫俗子,在這種情況下吃虧啊。”


    玄衣又問:“你方才說的那位老人,那是誰?”


    老醫師抬頭來望他:“他是位劍師,具體多厲害我不知道。他手下還有倆徒弟,一個叫蔡景明,一個叫林賦音,聽說本是富貴人家,不幸慘遭滅門,老劍師見了可憐,就收了作徒弟了。”


    於是少年就想起那一日來的兩個青年劍修,喃喃自語:“術劍雙修,皆是三境,這資質也不錯吧。”


    “切。”小男孩在一旁抱著雙手:“那麽大年紀了,才修得三境,還資質不錯,我小師妹都比他們厲害。”


    玄衣無語地望他,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開智就是小仙人啊。”


    小男孩笑笑:“說小仙人什麽的,太過了,少俠你換個稱唿吧。”


    玄衣也笑:“那我該叫你什麽。”


    小男孩想一想,望著少年:“我在秋花庭中坐風雨樓?”


    少年便想到了,抱著雙手笑望他:“小樓主?”


    小男孩咧開嘴“嘿嘿”傻笑著,讓一旁幾人也忍俊不禁。


    玄衣搖搖頭:“好了,你也講一講那些鬼物吧。”


    小男孩撇了撇嘴:“幹嘛啥事都要問我。不過就是一些冤鬼而已,是由人用什麽東西圈起來的,就嚇一嚇人而已,沒什麽危害。”


    老醫師皺眉:“怎麽可能沒危害!好多時候都有人失蹤,全都是些童男童女,當時鬧了好久。”


    小男孩望一眼他,一臉平淡:“你有親眼看到嗎?萬一是有人趁亂而行事呢。那些鬼物若不是執念太深,是無法觸碰人間的東西,至少帶不走人。鬼物也算是一種靈,佛家裏有言道,人死心善變魂,心惡變鬼,是靈物中殘缺的一種而已。”


    這話便讓眾人沉默,玄衣又問:“你還知道佛家言語,你連經書也看嗎?那你性子怎麽還是頑劣。”


    小男孩不高興地瞥他一眼:“我三師妹就是佛家之人,我同她講話,聽一些佛言有問題嗎?”


    玄衣便又驚訝;“尼姑?你們秋花庭不是學府嗎,怎麽連尼姑也有,如此包容的嗎?”


    小男孩無語地指著他:“你這話要是讓我先生聽到了,可免不了一頓打。凡誠心之人,哪怕你是十惡不赦地殺人魔頭,隻要肯穿學府道袍,戴學士帽,坐在庭中讀書時,也能保他一時無憂,學時過去,再論後事。就是說隻為要誠心求學,連妖也能進來,前提是你通過了庭試……再說了,我三師妹乃佛中人,佛家本就講一個靜心戒心,正與學術照應,你驚訝什麽?”


    少年撓撓頭:“我不是要說什麽不好的話,我隻是覺得,出家之人本就已是滿腹經文,卻還去求學,想必才真為大師吧。”


    小男孩笑:“你這活倒講不假,被她點化過的妖和惡人可不在少數,可她卻說不敢當大師之名。”


    少年手指繞了繞發絲:“假佛虛名在神殿,真佛清平在人間。”


    這話題便由少年一語而終,還是夕雨問起:“齊大夫,你先前說洛前輩暫時走了,那他怎麽樣了,還沒有迴來吧。”


    齊冬敩愣一下,便道:“這我便不知了。我實活講吧,就在亓荒起亂的前一天,洛前輩便走了。我都懷疑洛前輩是不是也是仙師大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夕雨聽了,就有些心裏不暢快,拋去老神醫的名聲不談,他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雖然他說另有人帶她到門前的,不過少女不知道是了。


    老醫師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們講的洛前輩,是哪個?”


    齊冬敩望著他:“這天下還有幾個洛前輩?自然是神醫洛還生了,我在濟世堂裏好些年了,他在我堂裏待了幾年,前幾日才走,他告誠我不要同外人多講,才得少人知曉。”


    老醫師一把抓位男子:“洛前輩!他在堂中,為何不和我講?我做夢都想見一見寶鑒洲真正的神醫啊!”


    齊冬敩抿了抿嘴:“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夕雨姑娘不講,我都沒想起來呢。”


    老醫師一臉幽怨的地望他:“真是不敬。洛前輩怎麽就選了你這藥堂暫居,這不是純純讓我羨慕嗎?”


    齊冬敩雙手插腰:“別把我說得如此無能。在亓荒城裏,我濟世堂的名聲還是挺大的,比較之下,前輩然是要尋我了。”


    老醫師抬手指了指某處:“那裏的春風堂可比你大呢。”


    齊冬敩攤手:“那跟我有什麽關係,前輩就要去亓荒啊。”


    老醫師憤憤跺腳,轉身往屋裏去了。


    齊冬敩終於是說道:“書房第三個架子最上一排,有一本《青花靈藥》,那是洛前輩留給我的,你可以拿去看看,切記莫弄壞了,前輩的東西價值幾何,想你也知道。”


    “切,誰稀罕!”一聲叫來,語氣卻興奮。


    齊冬敩聳聳肩,嘴上如此說,估計現在已經去翻了吧。


    便又迴頭,見了幾人一臉懵。


    齊冬敩說著:“今晚就莫要出去了,我去找找休息的地方。”說著也不等眾人應下,便轉身離開,留幾人互相眨眼。


    而餘洛像是跑累著了,全身軟下來,扶起她時,已經睡著了。


    少年撓撓頭:“二小姐這症狀,是真讓人捉摸不透呢。”


    小男孩解下小竹簍,抱著雙手,望著三人。這三人一個比一個普通,卻又都暗藏玄機,冥冥中互相影響著,連著周圍的景象一起改變左右。


    小男孩對五鳴並沒有太多的了解,隻是那個女人百般戲弄自己,才讓他針對玉鳴,便也知道了其深藏不露。天地人玄黃中,都有天機算不得之處,而人位最變化多端。他第一次見那柄劍還就在昨天,諸九桑第二次取劍的時候。


    他發現那柄真如書裏寫的一般,並無劍鞘,也觀察到入鞘之時的抗拒,便深深皺眉。至少在已記錄的書中,並無第二柄無鞘之劍。當然重劍除外,雖然帶鞘是為了方便或其他之用,但重劍帶鞘的話隻是累贅。


    齊冬敩來招唿眾人,幾人便跟著去了一間房,準備湊合一晚上了。


    馬車上雖有睡覺,行得也慢,但總沒有平地好,或是勞累,夕雨擁著餘洛也睡去了,小男孩也趴在小竹簍一旁流著夢口水。


    少年枕著頭,想著十天前還在那座大宮殿裏呢,又有種種之事,便也覺得腦中疲憊,閉眼睡去。


    夜深了,滿城都安靜無聲。而昏暗中。素衣少女站起來,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夕雨,徑直來到少年身前,一雙眼睛在發著光,望著少年,有一種不明所以的感覺。


    迴頭來時,小男孩育在竹簍上,低著眼睛望她,一聲不吭。


    少女與他對祝好久之後,才重新坐了迴去,小男孩也不語閉眼。其實他是突然想起,諸九桑好像還拿過另一柄劍,而他自己也似乎沒有料到是的,便讓小男孩心生疑惑,就想著來悄悄看一看少年的靈海。可一抬頭就看到素衣少女,把自己嚇一跳……


    而這個時候,少年也睜眼,眼中明淨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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