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察覺到不對勁,要迴頭時,紀可彤已經伸出雙手,用力一推,再加上白雪也伸手一拉,助她一臂之力,他整個人往前傾,一頭栽進紅酒池裏。


    霎時,四周響起歡唿和掌聲,不少人也跟著跳進遊泳池和紅酒池。


    白雪看見這麽多人湧入,迅速想要起身,卻被人拉住手腕。


    「白雪。」


    這人是誰?她不認識,非常淡漠的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我是塞克洛,中義混血,我們同年級。」那人微笑,露出雪白牙齒,足以迷倒一票少女。


    「喔!可以放手嗎?」白雪並不欣賞這種練家子,肌肉太糾結了。


    「我隻是想和你做朋友,你笑起來很漂亮,真的,比較有親和力。」


    「謝謝。」靦腆的塞克洛讓白雪聯想到少年維克。


    還不放手嗎?


    「我幫你出去。」


    白雪看著橡膠水池,沒有硬物可以施力,依她的身高,要離開確實有困難,尤其渾身濕透,全是酒味,不禁皺起鼻子,「麻煩你了。」


    塞克洛長腿一跨,來到水池外,然後朝她伸出小麥色的雙臂。


    她稍微遲疑一會兒,很排斥這種親昵的接觸,不過情勢所逼,不得已,隻好伸出柔荑。


    出乎意料之外的,握住她手腕的大手較為白皙。


    她抬起雙眼,微微怔愣。


    簡克用?


    「你怎麽會在這裏?」


    簡克用沉著臉,攔腰抱起白雪,「這些到底是搞什麽鬼?你喝酒?」


    「沒……」


    「渾身都是酒味,你是嫌用喝的太慢,要直接泡嗎?」他劈頭就是一串指責,「要玩、要瘋也應該有個限度,你還未滿十八歲,就迫不及待的跟著一群人一窩蜂的墮落,學校是這樣教育你的嗎?別人怎麽玩是別人的事,從小讓你接受英式淑女教育就是期望你能舉止有度……」


    「你們之間到底誰是主子啊?」黑鬱潔聽不下去了。


    「黑鬱潔,是你找小姐來這裏的?」


    親近美人的機會被剝奪,塞克洛已經一肚子氣,知道這男的居然隻是員工身分後,更不服氣。「我第一次看見有員工對雇主這麽頤指氣使。」


    「是我沒錯,誰教有人食言而肥,害白雪整天躲在家裏,我找她出來透氣不對嗎?」黑鬱潔朝塞克洛微笑,感謝他的仗義執言。


    可憐的塞克洛,他應該沒有發現在愛情裏最不需要自詡為正義使者的人,黑鬱潔的笑容隱含著同情的意味。


    「透氣可以去公園。」簡克用眯起眼。


    「管這麽嚴,你是白雪的老爸嗎?那以後白雪交男朋友,你要不要也跟著當燈泡?不過,謝天謝地,你應該沒有機會,聽說你要去法國,隻要你這獄卒一走,白雪就可以盡情享受大學的彩色生活,不用像這三年的高中生涯,灰暗到極點。」


    「鬱潔。」白雪使了個眼色。


    黑鬱潔接受到了,悻悻然閉上嘴。


    「我先迴去,你幫我跟可彤她們說一聲。」基於禮貌,白雪也朝塞克洛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唿,才拉著簡克用離開別墅。


    來到屋外,看見他開深藍色的toyota車子,她微微怔住。


    「上車吧!」簡克用的耳根子染上異色,打開車門,催促道。


    白雪迴過神來,坐進副駕駛座。


    他坐上駕駛座,動作流暢的轉動方向盤,車子平順的上路。


    「怎麽一直看著我?」盡管目不斜視,不過他就是知道。


    雖然直盯著人家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是被抓包的白雪完全不害臊,反而光明正大的斜坐著看。


    「這是你的車子,我第一次坐你的車子。」


    「我常開車接送你。」


    「對,都開家裏的奔馳。」


    「你嫌不舒服?確實,和奔馳比起來,平穩度差很多。」


    「如果開奔馳是工作中,那麽現在你開的是自己的車子,我可以解釋為來接我迴家不純粹是你基於工作的使命感嗎?」


    簡克用陷入尷尬的沉默。他迴到宿舍,找不到她,問了學校的保全處,才知道她登記的去處居然是許鎮傑的家,他知道許鎮傑一群人被歸為派對野獸,就是一群以吃喝玩樂為生活目標的紈絝子弟,這種人在每所學校都能成為風雲人物,好壞風評參半,但絕對不是白雪會來往的人,當下心急不已,就忘記換車。


    這種失控不曾發生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急什麽,隻是到了現場,看見白雪伸出手要握住另一雙男性的手時,他不假思索的半途攔截,而且自顧自的將她抱離水池,當時滿腔的憤怒讓他忘記主仆分際。


    「你的年紀還小,等長大就知道。」簡克用深深的歎口氣,第一次這麽慎重的迴答。


    「我們才差四歲,而且我問的使命感問題不需要等我長大。」


    「是使命感。」


    「說謊。」


    「如果你隻相信心裏的答案,何必再問我?」


    「你有認真的想過,如果不是使命感讓你走這一趟,那麽會是什麽嗎?」


    「我不想繼續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


    「這話題有意義,你知不知道你在否決什麽?你的內心明明有棵喜歡我的幼苗在滋長,為什麽要扼殺?」


    「我喜歡你?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被刺中最脆弱的隱私處,生物的自衛機製讓他反常的尖銳譏誚,「十二歲那年,我被迫去交付贖款,不是因為喜歡你,而是我那盲目護主的爸爸脅迫我。你知道嗎?我有一段時間曾經很恨你,虎毒不食子,哪個當父親的人會把兒子推進墳墓?那一次的經驗讓我清楚的知道,如果哪天你需要替死鬼,我爸一定毫不猶豫的把我推向前去換你的命。」


    簡克用從來不曾這麽激動的控訴,白雪一直以為他不討厭待在她身邊,因為她從來不曾虧待他啊!


    「難道我爸對你不好?」


    「一開始是愧疚,後來發現我的資質,他決定栽培我成為你的左右手。」


    「所以我跟我爸談過了,不再堅持要你陪在我身邊,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你選擇到法國啊!」


    「你們父女倆演雙簧還演不夠嗎?一個軟,一個硬,你爸希望我先到法國馬賽的公司學習,過兩年再到英國輔助你。」一趟台北行會耽擱迴來的時間,說穿了就是白博仁的安排讓他憤怒,一次又一次的被戲耍。


    「不可能!我明明已經跟我爸講過了,我會自己去學習。」


    曆史沒有更迭?如果不管她怎麽掙紮都無法改變,那麽老天爺讓她的靈魂迴到十八歲的體內有什麽用意?


    讓她知道自己的渺小?讓她明了不要試圖與既定的命運對抗?


    「我不知道你們父女是怎麽談的,但關起門,你們就是親生父女,我隻是外人。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我的人生是被人關起門或隨便一通電話就決定,我甚至懷疑未來的十年是不是一樣如此?你能迴答我這個問題嗎?」


    白雪語塞,未來十年是不是一樣如此?答案是確定的,這讓她莫名的驚恐


    原來他這麽厭惡,甚至亟欲脫離……也是,誰能接受一輩子被箝製?


    迴到宿舍,白雪當著簡克用的麵,撥了通電話。


    「爸嗎?我是白雪。」確定電話線的另一端是父親後,她按下免持聽筒鍵。


    「什麽事?」白博仁威嚴十足的聲音徐緩的響起。


    「我們不是講好了由簡克用決定自己的去向,為什麽你還要幹涉?」


    「我幹涉什麽?身為長輩,我不能給建議嗎?」


    「你明知道自己的建議會造成晚輩某種程度的心理壓力,為什麽還要這麽做?難道我在你的心中就這麽不濟,沒有人扶持便站不起來?」


    「什麽成績都沒做出來就要博得別人的信任,你以為信任是用講的,別人就會隨便給嗎?」


    「如果你在聘任員工的時候都能做到最基本的信任,為什麽對身為你最親近的女兒我卻這麽吝於給予信任?」


    「你現在是胳臂往外彎嗎?」


    「不,我隻是要表達一件事,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八歲的小女孩,你該放手讓我真的長大。」


    白博仁過了半晌才開口,「隨你吧!我不會再說什麽了。」


    「謝謝,爸,謝謝你。」


    「我養你這麽大,你還沒對我說聲謝謝。」他不以為然的掛斷電話。


    「你自由了。」白雪對上簡克用的眼眸,淡淡的揚起嘴角,卻有一絲顫抖。


    簡克用五味雜陳,沒有想過自己的負麵情緒發言會給白雪帶來這麽大的衝擊,她看起來就像是被推進冰水池裏。


    「我幫你準備熱水,你需要泡一下澡。」


    「不要,我要先把話說清楚。」她抓著抱枕,用力的摟著,「前幾天鬱潔提議,暗戀可以,但有效期限是十年,獲得我們一致的同意。十年是多麽漫長的歲月,我們都認為,單戀怎麽可能維持這麽久?沒有另一半的添柴加熱,燒久了,火焰也會熄滅。」


    她的唇色蒼白,明明現在是五月,怎麽會覺得冷?


    「可是鬱潔的提議讓我開始害怕,因為十年後我確定自己對你不是隻有愛而已,我們太接近,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十年太短,我甚至還沒有開口明白的表示我的心意,總以為反正到哪裏都有你陪著,一輩子就這樣也很好,可能是我太驕傲,害怕開口說明白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你對我的暗示總是迴避……」


    白雪的話沒有邏輯,十年後的事卻說得好像現在已經發生,她似乎精神混亂,讓他變得緊張。


    「白雪,你累了,我們先休息,等你睡醒後再講,好不好?」


    「你還不明白嗎?我一夜醒來個性差異這麽大,你應該已經發現不對勁。」她的神情哀傷。


    簡克用四肢僵硬,「你不是白雪?不對,這臉孔……怎麽可能?」


    「我是白雪,隻是靈魂是屬於二十八歲的白雪。」她心跳的速度逐漸失控,發現自己的四肢開始虛軟,這種異常的現象讓她知道自己快要離開。「我知道你不能相信,如果不是親身經曆,我也不敢置信。迴到十八歲,我試圖改變一些作為,但是怎麽做都無法扭轉曆史軌跡,你一樣會去法國,這可能冥冥中注定你去法國是為了遇上金熙媛。」


    「金熙媛?」


    「你現在還不認識她,不過終究會認識,她是你在十年後想要娶的對象。我本來還以為你選擇法國是因為離英國比較近,現在想想,我的自我感覺太良好。」


    「我馬上去找醫生,你現在很不對勁。」他發現她蒼白的臉色透著青綠,唿吸非常急促,仿佛沒有用盡全身力氣就會窒息。


    白雪拉住他的手,「先聽我說完。我真的很抱歉,我已經盡力想改變這一切,所以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如果可以,我想任性的要你離姓金的女人遠一點……」她突然閉上雙眼,整個人癱軟。


    「白雪?白雪?」簡克用嚇壞了,趕緊探她的脈搏,跳得好快,於是輕而易舉的抱起她,直接飛車奔向醫院。


    老天!她剛剛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暈倒?還有,她說的那段話到底是怎麽迴事?


    對於怪力亂神的事,他向來嗤之以鼻,但是她說得這麽淒切……十年後的白雪?有可能嗎?


    好丟臉!居然是月經導致的貧血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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