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河在手術室裏麵負責調控擬態劑麻醉,景旭陽在醫院的警戒線外的車裏安靜的等著舒河出來,溫姿柔已經上了年紀經曆了太多現在也隻能安靜的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等待裏麵的消息,上一次她這樣等待的時候是他的丈夫,而這一次則是她的孫女,一個人的人生大概就是這樣,見證到來,見證離去,已經走過了太長時間的溫姿柔現在已經很難有什麽明顯外顯的心情了。


    溫姿柔不是一個強大的女性,也不是一個強大的alpha,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性omega,是底層之中的底層,也不是舒河那種天才,出生在普通的家庭讀著普通的大學一直就這麽過著普通的人生,結婚了之後也一直是個普通的婦人,平平無奇的一生沒有一點兒出挑的地方,隻是活的久了一些見的多了一些,看著手術室紅色的燈光溫姿柔感覺有一種迴到了上一次的感覺。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溫姿柔雙手握著那支木質的拐杖思考著,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拐杖,又是什麽時候開始用拐杖的?


    兒子今年多大了?


    看了看旁邊姍姍來遲還沒坐穩的兒子溫姿柔的思緒突然稍微的停頓了一瞬間,時間好像從什麽時候開始亂了。


    小孫女今年幾歲了?


    看著手術室的門溫姿柔稍微的迴憶了一下自己和孫女的日常,今天早上小孫女還說想吃餃子,是什麽餡的來著。


    手術室外的走廊沒什麽聲音,也沒幾個人,溫姿柔抬頭看著那個手術室的指示燈,紅色的燈光分外的刺眼醒目,周圍卻安靜的沒有一點兒聲音,君子卿也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他經曆過很多次事件,知道真的麵對這種時候自己是什麽都做不到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靜的等著醫生的每一句通知,該簽字的時候就簽字,該接受的時候,就接受。


    景旭陽在車裏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舒河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排查警戒已經撤銷了,醫院哪怕是這個時候也相當的忙。


    在景旭陽的記憶裏其實他很少見到君越冰,印象裏是個小小的而且很乖的小姑娘,一方麵是因為他忙本來見到的機會就不多,另一方麵是因為君越冰的身體狀況本來就要進行相當程度的社交隔絕,生活的方方麵麵都要盡可能的隔絕不穩定因素,例如他是alpha,還是一個成年的正常alpha,君越冰一個年齡還小的早發育症omega,自然是不能隨便就接觸的到的。


    還有就是對這個孩子舒河一直都挺上心的,定期都會負責檢查複診一次,是舒河唯一一個作為主治大夫長期負責的小病人。


    手術室的燈關了,很快裏麵的門就打開了推出來了病床,而舒河也開始收拾自己身上沾到的氣味痕跡。


    他不是主要負責手術的不需要直接和病人家屬交接,舒河平靜的收拾好自己寫好了全部報告就離開了,當然了報告他自己肯定有備份一份,外麵發生的事情他管不了,也沒有資格去管這些事情,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麵對這些事情,所以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之後就直接離開了醫院,下來之後舒河看到景旭陽還在車上等著自己,甚至這三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移動過。


    打開車門之後舒河一言不發的坐了上去,景旭陽看的出來舒河的狀態明顯不是很對勁,一看就知道應該是搶救手術的結果並不理想,景旭陽也沒有多少什麽,沒有催著舒河係安全帶沒有著急的發動油門,也沒有說一句話,安靜的趴在方向盤上玩手機,就連車載電台也沒有打開,整個車裏唯一的聲音就是車載空調的聲音,舒河自己一個人安靜的躺在座椅上稍微的消化一下。


    舒河活動了一下身體靠在了景旭陽的肩膀上,語氣悶悶的說:“我迴來了。”


    景旭陽也沒有多問,隻是抬起手摸了摸舒河的頭發安撫著舒河的情緒說:“歡迎迴來。”


    幾乎沒有事情可以讓舒河哭了,不管是誰的生死都不可能會讓舒河哭,至少在景旭陽的印象和認知裏是這樣的。


    舒河也確實沒有因為這就哭了,但他的情緒不可能不被影響,隻是舒河不會說,當然他也不想說。


    沉默是對外的他的表現,安靜是他休息的溫床,自我才是自己最好的良好。


    調整了一會兒舒河起來坐好說:“迴家吧。”


    景旭陽看著舒河說:“嗯,咱們迴家。”


    隨著景旭陽踩下油門車子的發動機一點點響起。


    “晚飯吃了嗎?”


    “沒,忙完就出來了,你呢?”


    “我也沒吃,一起去吃點兒什麽?”


    “你想吃什麽?”


    “天冷,吃點兒熱的吧,不知道有幾家店開著。”


    “應該還有開著的,路上順便看看吧。”


    “嗯。”


    運氣還不錯確實還有開著的店鋪,是一家小麵館,進去之後沒有客人,後廚灶火都沒開,隻有一個應該還在念小學的小孩趴在桌子上在寫作業,店鋪收拾的很幹淨也很安靜,老板看到他們也熱情,大飯館這個時候都得提前預約根本沒位置,而且就算有位置也容易遇上亂七八糟的人要應酬更破壞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所以就選了這麽一家小飯館吃飯。


    兩個人一人點了一碗麵,誰都沒有提醫院的事情,老板也看的出來兩個人似乎不愉快沒敢多說一句話,這頓飯吃的很安靜。


    或許是因為他們職業的特殊性,其實生死尤其是死亡對他們來說本身就不是一件多麽遙遠的事情,才這個年紀他們就已經寫過遺書了,也早就見過很多次各式各樣的原因導致的死亡了,或平靜或喧鬧,人生的極大劫難生老病死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最直接最殘酷的說他們在世間的牽掛其實也沒有那麽多,死亡對他們來說或許也不是一件那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景旭陽也想象過如果哪一天舒河比自己先離開了會是什麽樣子的,但他發現自己居然想象不出來會是什麽樣子的,他和舒河一起生活的時間太久了,或許分別了很多年,但也從沒有真的達到過再也不能相見的程度,總是習慣了說再見,習慣了分開之後肯定還有重逢,路上小心永遠會有一句歡迎迴來迴應,哪一天突然發現不在了,對景旭陽來說這確實是一件很難想象的事情。


    迴去之後舒河沒有休息而是做起了手術的記錄分析和複盤整理,這是他的習慣,之後這個案例肯定要開會當做素材研討一下。


    舒河沒有那麽多時間和心情去為了這件事情傷心,預感到接下來肯定有很多工作要處理所以舒河就選擇趁著現在沒心情做其他的事情早早的把事情提前做完好了,也算是給自己找點兒事情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調節自己還低沉的情緒,當然他不找景旭陽是因為他不想讓景旭陽無緣無故的接受自己的這些工作上的負麵情緒,又不是景旭陽惹他生氣的,他想辦法自己調節好了就好。


    知道舒河的這個性格景旭陽也很無奈,熱了一杯脫脂牛奶放在舒河的旁邊。


    “晚上記得早點兒休息。”


    “嗯。”


    “記得喝了。”


    “好。”


    雙手捧著馬克杯舒河感受著牛奶傳遞到手上的溫度,景旭陽已經上床睡覺了,舒河稍微的吹了吹喝了一口,現在這個情況他有點兒沒辦法安心的工作了,心情有點兒亂糟糟的,也不是很沉重但就是一直環繞著自己散不開,坐在椅子上看著景旭陽在床上睡覺的樣子舒河更加沒有心情繼續寫分析報告了,喝完剩下的熱牛奶幹脆保存了文件去洗漱了之後就也換上睡衣上床睡覺了。


    舒河才剛躺好景旭陽就把人抱進了自己的懷裏貼著人說:“弄完了?”


    比起景旭陽突然把自己抱住舒河現在最關心的還是景旭陽為什麽還沒睡覺,靠上去說:“嗯,還沒睡?”


    景旭陽頭抵著舒河的頭說:“剛才睡著了,聽到你上床所以現在又醒了。”


    知道景旭陽是在打岔,但聽著確實心情好了很多,舒河輕歎了一下說:“趕緊睡吧。”


    “晚安。”


    “好,晚安。”


    舒河轉過身麵朝著景旭陽睡下,還主動的牽了景旭陽的一隻手,景旭陽當然不會拒絕,還在舒河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吻。


    黑暗中景旭陽用手溫柔的摸著舒河的頭發說:“如果覺得想哭的話可以哭哦,沒人會知道的。”


    本來要睡覺的舒河聽到景旭陽突然這麽說奇怪的說:“為什麽我要哭啊?”


    景旭陽隻是蹭了蹭舒河語氣輕快的說:“沒什麽。”


    這一晚睡得不算很早也睡得不是很好,但也算不上多壞,舒河還是沒有哭,不過一晚上粘著景旭陽在景旭陽的懷裏睡覺確實會感覺安心很多,低沉的心情也確實恢複了不少,而工作也一樣真的變多了,新的樣本出現當然要仔細的討論一下,舒河作為參與了手術的麻醉師肯定也要參與研討,所以這段時間在基地的時間減少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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