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搜出來的所有罪證,傀儡樣本也已經關押在監牢裏,各位家主可隨時前往查看。”


    水衛軍隊長將令牌和紙張分別發放到每個人手中,令牌上熟悉的圖案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伊敬紹的身上。


    每個家族都有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非本族人不得擁有,在他們手中的令牌顯然是伊家的真品。


    而紙張上詳細記載了伊家對於人形傀儡的計劃以及實施結果,甚至詳細到傀儡的出處以及參與人員的名字。


    “伊家主,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尉皓啟手裏的紙嘩嘩作響,像是從他微翹的嘴角飄出來的笑聲,得意張揚。


    伊敬紹拿到證據隻是愣了片刻,眼中便流露出了然的神色,隱藏在墨色下的瞳孔甚至透出些許欣慰。


    他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主動站起身脫去了代表八大家族的外袍:“證據可以偽造,人證也可以脅迫,既然有人精心設計這個局,我也沒什麽好說的,索性我也累了,便如了你們的意吧。”


    術家主眼中露出幾分痛色,欲言又止地看著伊敬紹,最後隻是緊抿著唇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伊老弟你放心進去,我會替你照看好伊府的。”


    伊敬紹看他的眼神卻十分奇怪,不像以往反唇相譏,反倒是對他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和顏悅色:


    “我等著你。”


    術家主眉頭一皺,伊敬紹卻已經大笑著走遠了。


    水衛軍將其押往監牢,對於伊敬紹的處罰將在之後的幾次會議中確定下來。


    記載著煉製方法的紙張被全部銷毀,這幾日伊府中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對上下所有人都進行了一番盤查。


    其中以伊敬紹唯一的子嗣含熙為最重。


    八大家族的監牢與關押普通犯人的監牢並不一致,相比守衛更嚴密,對犯人的枷鎖更殘酷。


    含熙踏著潮濕陰暗的地麵走到監牢盡頭伊敬紹的那件囚室時,這位曾經高高在上,對他動輒打罵的男人被鐵索半掛在牆壁上,披頭散發,麵容憔悴,狼狽不堪。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抬起頭,髒汙的臉上並沒有表露出絲毫意外的神色。


    “你來了。”


    他很平靜地跟他打招唿。


    含熙強摁下袖中顫抖的手,帶著他慣用的笑臉迴道:“是啊,這監牢的日子貌似不好過吧?”


    “你來的有些晚了。”


    “八衛軍那幫家夥盤問的時間長了點,有時候真想殺了他們幹淨。”


    “府裏還好麽?”


    “他們沒查出什麽東西,族裏的長老也出來主持大局了,一切都很好。”


    “......”


    ......


    父子倆一個在囚室外,一個在囚室內,麵對麵,閑聊著家常,從兒子小時候聊到父親老了,語氣平靜,懷念,默契,就像誰才曾經在夢中見到過的那樣和諧。


    含熙漸漸放鬆了身體,半靠在長著青苔的牆壁上,看著麵前男人有些佝僂的背,聽見他下一句說:


    “所以,你連同外人將我送進來的目的也是奪權嗎?”


    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含熙的表情有那麽片刻的不自然:“父親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聯合外人......”


    不等他說完,伊敬紹已經頹喪地低下頭:“你還在恨我。”


    含熙臉色一變,令伊敬紹熟悉的嘲諷恨意才真正顯露出來:“對啊!”


    他貼近了囚室,手握上冰冷的鐵鏈,雙目漸漸染上赤紅:“我就是恨你,恨你到死呢。”


    他指著自己的眼睛,狂笑著對那位父親大人說:“看見了嗎?這雙眼睛存在一日,我對你的恨便深一分,該記得的,我永遠不會忘記!一點都不會!”


    他大吼著,歇斯底裏,與剛進來時的風華無雙判若兩人。


    “天兒......”


    伊敬紹已經閉上了眼睛,不願去看那個接近瘋魔的孩子,他終究是放不下。


    “閉嘴!”他蓄力猛地一拍牆壁,“你給我閉嘴!我是含熙!不姓伊!更不是你的天兒!”


    他在囚室裏發泄了一通,外麵看管囚室的人嚇的兩股顫顫,縮在最前頭的小房間裏,就算探視時間到了也不敢來趕人。


    終於,在無意看到伊敬紹痛苦不已的臉色時,含熙安靜了。


    他理了理自己淩亂的衣服,朝伊敬紹一拱手,仿佛剛才那個發瘋的人不是他一般:“我有事先離開了,以後有機會再來看您。”


    清晰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扇扇沉重的大門被打開又重新關上,透過縫隙投射的光係也一寸寸縮短。


    最後一抹亮光消失在腳邊,良久,濃重的黑暗裏傳來一聲比黑色還要濃稠的歎息。


    外頭的天氣正好,日光照在身上懶洋洋的,剛從陰冷的監牢出來的含熙麵朝著太陽展開雙臂,似乎要擁抱它一般。


    “說完了?”


    從一旁的樹叢裏走出一個紫衣男人。


    含熙笑了一聲:“合作愉快,別忘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尉皓啟的心情也十分不錯:“這是自然,你做了該做的,我定會履行約定。合作愉快,伊家家主。”


    在這個節骨眼上,兩派的人忙著重新拉攏勢力和戰隊,他們自然不方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太過接近,所以兩人在伊府和尉府的分界口處便分開了。


    尉皓啟搖著折扇往門前走,冷不丁從旁邊跳出一個聲音。


    “你似乎心情不錯?”


    尉皓啟一愣,便見有幾日未見的若欽出現在門前的石獅子旁,他似乎很久沒有打理自己了,臉上,身上都髒兮兮的。


    這與往日裏十分愛幹淨的若欽截然不同。


    他不由得留了個心眼。


    “若欽你怎麽會在這裏?這幾日都沒看見你的人影,怎麽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若欽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這個昔日好友,他依舊可以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與自己玩笑打鬧,他甚至完全不打算告訴自己真相。


    他與欺瞞其他人一樣欺瞞著自己。


    若欽隻覺得喉嚨發緊,喉結上下滾了幾滾,最終還是沒有辦法將責問的話說出口。


    他沉默著伸出手,將手心的東西塞到尉皓啟手上:“你掉東西了,我來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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