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的方向越發熟悉,路邊更加荒涼。


    這是一座沒人居住的山。


    除了車燈,沒有一絲光線,這座山如被世人遺忘的天涯海角,碰不到盡頭。


    一陣風吹過,樹葉颯颯作響,透過玻璃窗可以見到天空殘缺的月,可月光始終籠罩不到這座山上,輪胎滾在幹枯沙土上,顛沛不已。


    越發熟悉了......


    江長雪捂住劇烈跳動的心髒,“我來過這裏。”肯定的口吻。


    “嗯。”


    簡先生專心目視前方,開車速度在一個平行線上,穩穩的,飛快的。


    近一個小時後,車子停下,一串古樸的鑰匙扔到腿上。


    這是?!!這是謝星辰家的老房子,關押了個人,孫天昌!


    簡先生打開黑色手電筒,照在老紅色木質門上,釘死在木頭門上的的鐵環,掛著古樸鏽跡斑斑的鎖。


    打開了鎖,院內泥土地坑坑窪窪,滿是比人還高的野草。


    其中,有一條路,往前探去,一間四四方方,沒有窗戶的房間。


    說是路,隻是勉強可以過人而已。


    門被打開,一股子惡臭味撲麵而來。


    依舊是記憶中的樣子,老舊搖搖欲墜的房梁,紅色磚頭,小小的透氣孔,濕泥土地,兩隻大鐵環,短粗沉重的鎖鏈,發黴的木板。


    鐵鎖鎖住了孫天昌的四肢,木板牢牢固定在他的後背上。


    “好久不見,孫天昌。”


    江長雪眉眼舒展,對這幅淒涼的畫麵極為滿意。


    看了人體解剖學的書籍,才明白什麽叫做八大係統,她最想了解的,是位於脊柱上方的顱骨。


    每個骨頭彼此借縫或軟骨牢固連結,保護支持腦,感覺器官,消化器,唿吸器,若是一塊骨頭斷了聯係,時間長了會有什麽變化?


    老師曾經說過,趁著年輕,不要做讓自己遺憾的事。


    她深以為然,實施行動。


    鼻骨打斷,骨架酥軟,全身骨頭被釘在木板上,每每行動骨頭撕扯般的疼,這種感覺,應該比死亡床更折磨精神吧。


    為了防止孫天昌精神崩潰,特意交代每次送飯都得待上一個小時,雖然沒有心理醫生管用,但也稍稍能夠聊以慰藉吧。


    再說,死亡床一點都不能動。


    她費心製作,盡可能擯棄這個缺陷,想了半天,才想到讓孫天昌得以小麵積活動的方法。


    疼,不在她的考慮範圍。


    孫天昌太吝嗇,她隻是想知道,陳常楚說的報複,是幾個意思。


    報複,建立在仇恨上。


    她一沒怨,二沒過節,怎麽就是報複了呢。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所謂的‘報複’,有些陳年往事,不可告人的秘密。


    瞧瞧這吝嗇鬼,多悲哀,為什麽不早點說呢。


    隻見孫天昌頭發一縷縷結在一起,早先剪裁得體的西裝陳舊破爛,昂貴的皮鞋底兒掉了一半,骨瘦粼粼凹陷下去的肚皮,代替了曾經的啤酒肚。


    雙眼呆滯空洞,眼底一片灰暗,嘴上幹皮一層層黏在上麵,臉上的肉鬆垮在耳邊,仿佛這不是個人,隻是話本子裏的淒慘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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