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一字一句輕輕地道,「那天是元宵夜,外頭好熱鬧,我和碧落被趕出嚴家的時候,一群人圍著看熱鬧,他們對我指指點點,有人同情我,有人笑我,碧落氣得都哭了,她對嚴家破口大罵,叫圍觀的人走開,而我,就這樣站著,忍受所有侮辱。」


    「我不知道……」嚴非璽訝異輕喃,她的話讓他聽得心都痛了。


    「對,你不知道。」蘇曼睩附和他,小臉似嘲似笑。「所以你也不知道最後是你最恨的爹親趕走那些圍觀的人,他對我道歉,說他對不起我。他將我帶到嚴家的嫁妝還我,讓人送我迴南曦城,迴蘇家……因為他這麽做,所以我隻讓爹爹吞掉嚴家在南方的商鋪,而沒有毀掉嚴家。」


    像想到什麽,蘇曼睩突然笑出聲,「真好笑,你因為恨他,所以對我殘忍,最後卻是你最恨的人給了我一絲溫情……你知道嗎?我不恨嚴家的任何人,我也不恨水蘭兒,可是——我恨你。」最後三個字她說得極輕,卻極堅定。


    嚴非璽重重一震。他知道她恨他。她怎能不恨他?當年他那樣無情地待她,她恨他是應該的。


    可真的親耳聽到她說恨,嚴非璽卻發現自己無法承認,心頭竟然狠狠抽疼。


    「我知道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因為愧疚,你想補償我。嗬。」蘇曼睩嗤笑,發紅的眼沒有一滴淚——她的淚早在那一個月裏就流光了。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彌補,可是既然你想彌補,那我就成全你。我等著看,看你能彌補到什麽地步,等你彌補完了,我們就誰也不欠誰,從此以後再沒有任何幹係。」


    誰也不欠誰?再也沒有任何幹係?


    她說得這般決絕,這般堅定,讓嚴非璽聽了心口慌亂。


    為什麽聽她這麽說,他卻一點也不感到高興,心裏反而焦躁不堪,像有什麽壓著他的心?


    對,他是想彌補她,可、可他不想跟她再也不相欠,再也沒有任何幹係。


    「如果我說不隻是彌補呢?」嚴非璽衝口而出,「如果我說我對你動了心呢?」


    話一出口,不隻蘇曼睩愣住,他也是。


    動心?他,對她動了心?


    嚴非璽怔怔地看著她,他眼裏的她脆弱卻又堅強——不,她向來是堅毅強軔的,那抹脆弱是他給她的。


    她眼裏的傷痛是因他而起,而他的心為她疼痛……不知從何時起,他的心就一直為她疼著。


    他以為是歉疚,不認為自己動心。


    或許是男人的劣根性,輕易得到的總是不屑一顧,可再相見,她卻不再像從前,讓他驚訝好奇。


    他不由自主地注意她,無法忍受她的漠視,他故意招惹她,想要她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然後……他看到她的傷,她的痛,他開始為她心疼,開始為她不舍,開始恨自己以前做的一切。


    他告訴自己,因為愧疚,他要彌償她。


    可這隻是藉口,不隻是補償而已……他真正想要的是……


    注視著那雙烏眸,他想要她如當年那般,用愛慕的眼神望著他,而不是冰冷,不是漠然。


    指尖輕輕撫上她臉上的淚痣,她的眼圈泛紅,卻沒有流一滴淚……她從來沒在他麵前流過淚。


    這讓他心痛。


    「不是補償。」不是,從來不是。「如果隻是想補償你,我不會一直出現在你麵前;如果隻是想補償你,我的心就不會因為你而痛;如果僅僅隻是想補償你,我就不會想把你抱在懷裏,祈求你在我麵前落淚。」


    嚴非璽輕然歎息,厭受著她的顫抖,輕輕地吻著淚痣。「曼睩……」低低的聲音宛如喚著寵愛的可人兒。


    輕吻落在小臉上,


    【第七章】


    「那又如何?你的動心、你的愛,我承受不起。」那時,她是這麽迴答他的。


    「沒關係,遲早有一天你能承受。」他卻不在意她的冷漠,自信卻又溫柔地笑著。


    那樣的笑在她眼裏太過刺眼,心頭湧起憤怒,隻是咬牙忍下,對他采取漠視。


    曾經,他對她是那般不屑一顧,如今卻說對她動心,說愛上她?


    嗬,他以為一句動心,一句愛,就可以解決一切?就可以抹掉他過去對她的傷室口?


    還是以為她會因為他一句動心就滿心歡喜?因為他一句愛就叩頭謝恩?


    什麽動心,什麽愛,她不需要!


    她隻要了斷一切,徹底忘掉他,忘掉對他的愛與恨。


    蘇曼睩告訴自己——她絕對不會再成為以前那個愛得癡傻可憐的蘇曼睩,也絕不會再讓以前的事重演。


    冷著眸,麵對上門來的水蘭兒,她冷淡地開口,「水姑娘,我還有事要忙,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


    稍早她和碧落剛到買下的店鋪沒多久,水蘭兒就找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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