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刺鼻的焦糊味撲鼻而來。


    雖然隻有幾間房屋被燒毀,但是蓮花塢大火過後依然觸目驚心,尤其是在四周美景的映襯下,一片焦黑的斷壁殘垣更是尤為紮眼。


    “媽的!可惡!”魏無羨一臉陰冷。


    “宗主。”灰頭土臉的江氏門生恭敬向江楓眠行禮,當看到緊隨其後的忘羨兩人,皆是滿臉驚喜:


    “大師兄!大師兄來了,這下可好了。” “喂,你是不是傻了,什麽大師兄,現在大師兄是仙督!” “哦對對,大師兄是仙督,我們蓮花塢以後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大師兄,要是你在,薛洋那個狗賊定會無處遁形。” “切!薛洋那個流氓就是覺得大師兄不在才敢來,你以為他傻?”……


    一陣吵吵嚷嚷,雖然門生們都是一臉灰不溜秋,但皆是滿臉興奮。


    魏無羨惱怒的心情登時也好了不少。


    “你們瞎嚷嚷什麽?不用幹活了嗎?”被門生擠在身後的江澄瞪眼低喝。


    眾人連忙散開。


    魏無羨無奈搖頭,當看到江澄胳膊上纏繞的紗布,一臉焦急道:“江澄,你怎麽樣?給我看看?”


    江澄沒好氣道:“放心,死不了!”


    魏無羨氣道:“江澄,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江澄白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卻是沒在迴懟。


    “阿澄,傷亡如何?”緊隨其後的江楓眠一臉冰霜,


    江澄道:“死了十幾名門生,要不是曉道長及時趕來,恐怕還會更多。但是……江叔死了,還有……就是,江小魚被薛洋挾持了。”


    “江叔死了?”魏無羨一驚,急忙又道:“他為什麽要挾持江小魚?”


    “我怎麽知道?”江澄沒好氣,“薛洋那廝陰險的很,使得燃陰符點著了房屋,火勢那麽大,我隻得先救火,哪裏還管的了其他?”


    “狗賊,當真可惡!”魏無羨臉上戾氣頓生。


    藍忘機亦是蹙眉不語。


    “羨哥哥。”略有些怯怯的聲音。


    虞紫鳶帶著虞玥已經從眉山來到了蓮花塢。


    “阿娘!”江澄一臉欣喜。


    虞紫鳶一臉焦急:“阿澄,你怎樣,快讓我看看傷的如何?”


    江澄嘟著嘴,有些垂頭喪氣:“阿娘,我沒事,隻是被薛洋那廝劃破了點皮。可是我們蓮花塢卻變成了這樣……”


    虞紫鳶沉聲道:“我都知道了。”說完瞥了一眼江楓眠和忘羨兩人,鎮定道:“行了,都杵在這裏做什麽?家裏不用收拾嗎?”


    虞玥跟在虞紫鳶身後似乎想和魏無羨說話,但是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咬了咬嘴唇,緊跟虞紫鳶而去。


    夜幕低垂,忙碌了一天,蓮花塢雖然已經清理一遍,但是清風拂過,淡淡的荷花清香依然夾雜著濃烈的焦糊氣息。


    幾人用過晚膳,齊聚試劍堂,江楓眠坐在九瓣蓮紋飾的寶座上,一臉凝重,身旁虞紫鳶也是正襟危坐。


    魏無羨看了一眼藍忘機,沉聲道:“江叔叔,您且放心,江小魚一定不會有事。”


    江澄習慣的嗆聲道:“魏無羨,你說的輕巧,你憑什麽保證?”


    “憑腦子!”魏無羨斬釘截鐵,“你們想想,薛洋既然是為了報複我才火燒蓮花塢,但是他為什麽要擄走江小魚?”


    “江小魚是他的護身符!”藍忘機沉聲道。


    “不錯!”魏無羨衝藍忘機抿嘴一笑,“薛洋一直被曉星塵和宋子琛追殺,已是喪家之犬,無處藏身。如果不是曉星塵和宋子琛逼的太緊,恐怕蓮花塢就不是隻燒毀這幾座房屋這麽簡單了。至於江小魚,隻不過是他臨時起意,有一個人質總比沒有好。所以,江小魚一定還活著。”


    江澄不服氣道:“你說的輕巧,薛洋殺人不眨眼,報複心極強,你怎麽保證時間一長他不會獸性大發,一時興起殺了江小魚?”


    魏無羨沉聲道:“我不能保證!”


    江澄一瞪眼。卻是被江楓眠慍怒的眼光製止。


    “阿羨,你繼續說。”江楓眠平靜道。


    魏無羨瞥了江橙一眼,正色道:“江叔叔,我們誰都不能保證薛洋不會一時興起殺了江小魚,這是事實,我們無法控製。所以我們暫時先不要去想江小魚。”


    “不管?”江澄瞪眼:“魏無羨,你是要棄江小魚不顧了?”


    魏無羨毫不客氣道:“江澄,你能不能等我把話說完?你以為隻有你關心江小魚?我告訴你,關心要用在點子上,如今你的任務是好好守護蓮花塢,防止薛洋再殺個迴馬槍。”


    江澄一瞪眼,隨即又略有些不服氣:“還用你說!”


    “阿澄!”虞紫鳶沉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讓魏嬰說完。”


    魏無羨淡定道:“如今金光瑤逃脫,諸事繁雜,薛洋挑這個時候報複蓮花塢,就是為了給我和藍湛造成麻煩,讓我們顧此失彼,所以我們不能被仇恨衝昏了頭腦,自亂陣腳。”


    江楓眠沉聲道:“阿羨,你待如何做?”


    魏無羨道:“江叔叔,如今您就和江澄守住蓮花塢即可,防止薛洋失心瘋再迴頭報複。明天一早我和藍湛就趕迴雲深不知處,和兄長商議攻打岐山一事,先滅了金光瑤,讓薛洋徹底失去依附,至於薛洋……”


    “我們雖然暫時無法找到他,但是有曉星塵和宋子琛,薛洋一定逃脫不了。”


    江澄有些不服氣:“你就那麽相信他們兩個?”


    “我信!”魏無羨篤定道:“江澄,你也應該相信!如果不是曉星塵,你覺得你能全身而退?”


    江澄剛想辯解,卻又生生忍住。


    “不錯!”藍忘機沉聲道:“江宗主,正如魏嬰所言,薛洋固然可惡,但是金光瑤更危險。”


    江澄不屑道:“一個金光瑤而已,有何可懼?怕了他不成?”


    魏無羨哼道:“有何可懼?!江澄,此人能一舉殺了溫若寒,又幾乎滅了清河不淨世,你跟我說他有何可懼?你以為光有至高無上的修為才可怕嗎?金光瑤修為不高,可是竟然讓薛洋和蘇涉心甘情願為他賣命,又使用陰詭手段輕而易舉的坐上蘭陵金氏掌門人的位置,還差點當上了仙督,你跟我說他有何可懼?”


    江澄緊緊抿著嘴,一臉忿忿。


    魏無羨不再理他,轉頭道:“江叔叔,我和藍湛明天一早就趕迴雲深不知處,您隻管守好蓮花塢。攻打岐山,有我和藍湛即可。哼!金光瑤雖然手段陰狠,但也是窮途末路,這次我一定不會再給他機會。”


    江楓眠一臉凝重。


    江澄卻是忽然道:“一早即迴?你不是不到未時不起嗎?”


    魏無羨道:“我和藍湛來的時候,叔父交代處理完蓮花塢的事情,需第一時間趕迴,可能有什麽急事吧。”


    江澄哼了一聲,沒好氣道:“你倒是很聽話,在蓮花塢可是從沒見你如此聽話!”


    魏無羨一怔,難得竟然不知如何迴答。江澄說的也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當藍啟仁一臉嚴肅的命令他和藍湛不得耽擱,需盡早迴歸的時候,他竟然沒有一絲猶豫。是哪裏變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沉默的空氣中濃烈的焦糊氣息,莫名有些異樣。


    “咳……”魏無羨一聲輕咳,看了藍忘機一眼,輕聲道:“江叔叔,那個要是沒什麽事情,我和藍湛就先迴去了。”


    “魏嬰,”藍忘機輕輕握了一下魏無羨的手,轉頭沉聲道:“江宗主,雖然金光瑤和薛洋還未落網,但已是強弩之末,還請江宗主放心。如今玄門人心不齊,百廢待興,也請江宗主費心,協助魏嬰統領百家,共建修真界河清海晏。”


    江楓眠站起身鄭重道:“在下定率全族之力,在所不辭。”


    虞紫鳶亦是重重的一拍靠椅扶手,上前一步,一雙美目淡定的掃視了兩人一眼,沉聲道:“魏嬰,攻打岐山,我定率領眉山全族傾力殺敵,絕不退後。”


    藍忘機淡淡點頭,轉頭看了魏無羨一眼,輕輕拉了一下他的手,然後掀開衣擺雙膝跪地。


    魏無羨雖然不明所以,但也是連忙跟著下跪。


    江楓眠微微一驚,極力保持淡定。虞紫鳶雖然硬邦邦的一張臉頰,但也是稍稍不自在。


    藍忘機沉聲道:“江宗主,虞夫人,忘機攜道侶魏嬰叩謝江宗主和虞夫人對魏嬰的養育之恩。”說完,藍忘機看了魏無羨一眼,兩人同時向江楓眠和虞紫鳶拱手長揖,磕了一個頭。


    再抬頭,藍忘機聲音輕緩卻字字清晰:“魏嬰,魏氏長澤和藏色散人之子。本應承歡膝下,童年無憂。可父母雙親,胸懷大義,為了鏟除奸邪,用雙雙五尺之軀換來玄門十幾年安然無憂。致使魏嬰幼年失怙,無家可歸流落街頭。整整四年,夏無一瓦避暑,冬無一裳禦寒;小小幼兒,衣食無著,挨餓受凍,卻還要提防惡狗攻擊,不諳世事之幼年卻是嚐盡世間疾苦。”


    藍忘機忽然住嘴,微微垂首,始終攥住魏無羨的手越收越緊,亦是隱隱顫抖。


    魏無羨心底深處仿佛被人狠狠抓了一把,洶湧而來的心痛席卷全身,全然不顧旁邊還有別人,突然一把抱住藍忘機,低聲囁嚅:“藍湛!看你,都過去了,魏嬰不苦!魏嬰有你,無論以前受多少苦都是值得的,你不要老是耿耿於懷了。”


    “魏嬰,”藍忘機輕喚,反手摟住,低低道:“抱歉,是我不好,我不該提起。”


    魏無羨抬頭,洇濕的眼眶略略埋怨:“藍湛,我們不是說好的,這次迴來正式拜謝江叔叔嗎?幹嘛要讓魏嬰哭鼻子,待會又要被江澄嘲笑。”


    “切!”江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貌似一臉嫌棄。


    藍忘機柔柔一笑:“都是我的錯。”


    兩人如此摟抱,綿綿細語,如此旁若無人,卻是讓身邊的幾個人竟然無一人覺得有一絲的違和不妥。


    江楓眠似乎迴憶起了往事,麵色稍稍黯然,虞紫鳶抿了抿嘴,略有訕訕。


    兩人重新跪好,藍忘機已然恢複自若,繼續緩緩而談:“忘機感激魏嬰能在四年後被江宗主收留,並歸於江氏門下,方才有了如今吾之最愛魏嬰。然,魏嬰天性使然,跳脫頑劣,不喜約束,雖天資聰穎,品行端正,卻依然給江宗主和虞夫人帶來諸多煩惱,致使二位屢屢因為魏嬰而爭吵不休。魏嬰雖無心之過,但卻是源頭,在這裏忘機代道侶魏嬰給二位賠罪。”


    說完,藍忘機又給兩人磕了一個頭,魏無羨嘟著嘴,不敢多言半句。


    “然,吾愛魏嬰,雖幼年飄零孤苦,少年寄人籬下,卻心有繁星沐光而行,山止川行風禾盡起。不僅是開創鬼道第一人,更是肩負玄門大任之統領。而魏嬰在蓮花塢所有無心之過,在忘機心裏卻是一片赤子之心,如同星辰墜落,別樣綻放。即便如此,雲夢江氏的養育之恩,忘機和魏嬰一生銘記。自今日起,雲夢江氏之事就是我姑蘇藍氏之事,有生之年,蓮花塢但有需要,忘機和魏嬰必定以命相護,雖死無悔。”


    心裏一聲歎息,魏無羨暗暗嘀咕:“小古板,你到底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心思?這膽子大起來都沒邊了,我都自愧不如。”


    “魏嬰,”藍忘機轉頭,“磕頭吧。”沉沉的聲音,淡定而不容置疑。


    “哦。”魏無羨老老實實應答,兩人同時拱手長揖,引頭至地,恭敬磕頭。


    藍忘機字字珠璣,句句不離魏嬰,句句為魏嬰而謝,謙恭誠懇,可是聽在江楓眠夫婦耳尖卻是稍有訕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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