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黑暗中,魏無羨心裏一陣疑慮,這是哪兒?我已經到了陰間了嗎?可是陰間不是極其陰寒嗎?為什麽我沒有覺得冷啊?好像還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咦?是檀香,是檀香氣息!


    “是藍湛!”魏無羨心裏一陣狂跳,“這是陰間,我趕上藍湛了,藍湛呢,藍湛在哪兒?”


    突然的一陣嘈雜從四麵八方湧來,極其刺耳的聲音,有的尖銳,有的嘶啞,一如自己當初跌落亂葬崗的聲音。


    魏無羨努力控製住心神不被這些嘈雜淹沒,嘴裏大聲唿喊:“藍湛!藍湛你在哪兒?”


    “哈哈哈,夷陵老祖,這裏是鬼城,不會有藍忘機的。” “藍忘機是神,你是魔,你們死了是不會在一起的,終將殊途。” “恭喜你,夷陵老祖,終於迴歸本身了!” “哈哈哈,夷陵老祖,你是千年前銅爐山裏殺出來的一絕,是魔,永遠不能和神同行!” “拜見夷陵老祖!拜見夷陵老祖!”……


    魏無羨大怒:“都是屁話!什麽魔?什麽神?不管是魔還是神,我都要和藍湛在一起,我偏偏不信這個邪!藍湛,藍湛,你在哪兒?”


    “魏嬰!”熟悉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縹緲而又清晰。無邊的黑暗中,一絲亮光漸漸撕裂天幕,遙遠卻是極亮。


    “藍湛是你嗎?”魏無羨大喜,衝著亮光疾駛而去。慢慢的亮光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熾白的亮光中,藍忘機身影逆光而立,在周邊漆黑如墨的黑暗中隨風舞動的剪影,清冷孑然,美麗而神秘。


    “藍湛!”魏無羨心裏狂跳,卻是隻見一陣耀眼的銀光從天而降,穿透無邊的黑暗“刷”的照射在藍忘機身上。


    “魏嬰!”藍忘機剛想伸手,可是卻被銀光包裹動彈不得。


    “藍湛!”魏無羨大急,猛地飛身躍起,卻是忽然眼前一暗,白光裹挾著藍忘機一起倏忽不見。


    “藍湛!”魏無羨猛地睜開雙眼,一陣無以言說的疲憊席卷全身,好累啊!魏無羨皺了皺眉,又連忙閉上雙眼,緩了緩神。同時耳邊卻是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婉轉琴聲,嫋嫋樂音,如行雲流水,聲聲入耳,撩動心弦。


    是忘羨曲!魏無羨心裏一喜:“我這是拯救了蒼生嗎?竟然在陰間還有小古板彈奏的忘羨曲?哈哈,也不錯!既然人間不留,那麽好吧,在陰間總沒人阻攔了!去他媽的什麽家規戒律,什麽鋤奸扶弱,既然到了陰間,老子就要和藍湛做一對開心鬼,死死相依的逍遙鬼。嗯,不錯,也很好!”


    心情漸漸平複,魏無羨再次睜開雙眼,轉動著眼珠四處掃視,咦?這裏是靜室?搞什麽?沒死嗎?不可能啊?藍湛呢?


    窗欞下,那個一襲白衣不染一塵的絕色身姿,終於映入眼簾。


    溫暖陽光下,那個人盤膝而坐,微微垂首,纖長而濃密的睫毛覆蓋了整個眼瞼,緊緊抿著的嘴唇和微斂的眉頭,雖然透露著淡淡的憂傷,可是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卻是嫻熟而專注的輕撥琴弦,隨著指尖的飛舞,一個個音符仿佛涓涓流水,露滴香蘭,輕輕緩緩,淺淺淡淡,仿佛紛紛落花於眼前,訴說著悠悠情意,訴說著似水流年,如醉!如訴!


    極美的畫麵,當真是驚豔了時光,溫柔了歲月。


    陣陣漣漪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來迴顫動,一滴清淚悄然從魏無羨眼角滑落,經過了幾次的生死輪迴,魏無羨早已處之綽然。這裏是靜室!不是陰間,自己沒死,藍湛,也沒死!


    琴聲緩緩而終。


    “藍湛!”極輕的聲音,卻是直接穿透了白衣人的心房。


    “魏嬰!”語落身起,白色的身影已經閃至榻前。


    “魏嬰,你醒了!”顫抖的語音,控製不住的驚喜,藍忘機一把抓住魏無羨的手置於胸前,淺淡的雙眸深邃而急切。


    魏無羨動了動嘴唇,想衝那人微笑,可是眼角清澈的淚珠卻是捷足先登無聲低落,“藍湛,是你嗎?”


    “魏嬰,是我,我在!”


    魏無羨再也控製不住,猛地起身,也顧不上胸前的傷口,緊緊抱住那人脖頸,幾乎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好像生怕稍稍一鬆手,那人又沒了,“藍湛,我們沒死,我們竟然沒死!”


    藍忘機亦是情滿心田,緊緊相擁,“魏嬰,我們沒死,也不會死!你放心,有我,你永遠都不會一個人,不管生死。”


    魏無羨心裏一跳,似乎想起來什麽,猛地抬頭,伸手撫了撫那人臉頰。柔柔的,滑滑的,關鍵是熱的!魏無羨雙眸一亮,連忙又伸手抓住手腕,指腹剛剛觸到那人脈門,卻是倏地彈開!這?這……脈象也太渾厚有力了吧,不光是活的,而且比起之前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魏無羨雙目驀地睜大,一臉不可置疑。


    那人卻是淺淺一笑,拇指輕輕撫去魏無羨臉頰上的淚水,“魏嬰,是我!”


    “藍湛!”魏無羨猛地再次將那人緊緊抱住!這下確定了,是真的沒死!真好,又沒死成!原來想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魏嬰,我答應過你,我們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我定不會失言!有我,你放心!”


    將頭埋在那人胸口,聆聽著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魏無羨隻覺得舒服極了!溫暖極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依然緊緊相擁,仿佛永遠不舍得離開彼此溫暖的懷抱。


    “藍湛,你說我們怎麽迴來的,你不是死了嗎?明明我發現你已經沒有了脈搏啊,身體也是涼的,怎麽又複活了呢?還有啊,還有我不是設了絕界嗎?你怎麽解開的?除了我無人可解的,你又不知道我的生死咒。”


    藍忘機輕輕撫著魏無羨後背,低聲輕語:“魏嬰,我知。我們生死相依,我都知道的。”


    巨大的滿足充斥在心田,魏無羨隻覺得好像又迴到了在靜室每日情事繾綣的日子,被那個人護在手心的每一天。


    “咦?不對!小古板這說話的語氣明明就是……怎麽這麽熟悉呢?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藍湛!”魏無羨心裏一陣狂跳,忽地抬頭,雙手捧著那人臉頰,一雙大眼來迴的審視,“藍湛,是你嗎?你……是大的,還是小的?”


    藍忘機淺淡的眼眸隱隱笑意,卻是倏忽而過,忽地臉一沉:“何意?你,還有誰?”


    “哦,不不不,沒有,沒有……我胡說的……嘶!”一聲輕哼,太緊張直接牽動了胸口的傷口。


    “魏嬰!”藍忘機聲音猛地一顫,連忙鬆開魏無羨,攬住他的肩膀,將他放平。


    “好好養傷,不可再任性!”


    “唉!”魏無羨一聲歎息:“我可真是倒黴,又要躺好幾天了。”


    “無妨,我陪你!”


    魏無羨狡黠一笑,勾了勾手指。


    藍忘機也不矜持,唇角微微勾了勾,將上身附下。


    雙臂勾住那人脖頸,魏無羨眨巴著黑亮的大眼,輕聲道:“藍湛,不管你是大的還是小的,魏嬰都喜歡!”


    一抹複雜的笑意在白衣人眼底隱隱約約,“莫要胡說,你先躺著,我去給你拿藥。”


    “什麽藥?我不要喝!你……你不許離開我!”一想到要喝藥,魏無羨簡直覺得生無可戀。手臂收緊,死死不鬆開。


    藍忘機無奈歎氣,可是因為擔心壓著魏無羨的傷口,身體不敢和他再貼緊。偏偏那人還緊緊抱著不撒手,無奈之下,藍忘機隻得將嘴唇附在了那人耳邊,低聲道:“你,確定如此?”


    魏無羨猛地一驚,立刻鬆開手臂,老老實實躺好。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那個人如此語氣,魏無羨就條件反射般的腰疼。


    一抹滿意的笑意在白衣人眼底不著痕跡的劃過。藍忘機也不多話,輕輕給魏無羨蓋好衾被,方才走到院門口給值守的門生吩咐了幾句。


    “小古板,我怎麽總覺得不太對勁呢?到底是哪兒出問題了?”魏無羨手扶額頭,一陣嘟囔。


    藍忘機卻是仿若未聞,淡定的從隔間端來了一盆清水,裏麵放了一個嶄新的巾帕。先將水盆放在榻邊,又轉身倒了一杯溫水坐到榻上,柔聲道:“魏嬰,睡了幾日,先喝水。”


    “哦。”魏無羨老老實實答應,再說也真的是嗓子幹啞。藍忘機微微躬身,一手托起魏無羨腦袋,一隻手將水杯遞到了他嘴邊,幾口清水下肚,魏無羨隻覺得心裏甚是舒服。


    待到將那人腦袋輕而仔細的再次放好,藍忘機方才把水盆裏的巾帕擰幹了水,開始輕柔的給那人擦拭著臉頰。


    溫潤而柔軟的巾帕從臉頰上拂過,魏無羨長舒了一口氣,嘴裏不覺嘟囔:“真舒服!”


    那人淺淺一笑,也不多話,依次開始擦拭耳朵、脖頸、然後是兩隻爪子。


    瞄著那人認真仔細的給自己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拭的專注神色,魏無羨忽然覺得心情好極了,忍不住突然抬頭,“啵”的一聲在那人臉頰上親了一口。


    藍忘機紋絲不動,隻是略略嗔怪:“莫要亂動。”


    魏無羨抿嘴一笑,將腦袋再次舒服的放好,半眯著眼睛道:“藍湛,你知道剛才你彈琴的樣子有多好看嗎?真的,就如同謫仙一般,簡直就是……就是人神共憤!你知道嗎?”


    藍忘機瞥了他一眼,淡定道:“再好,也是你的。”


    “藍湛?!”魏無羨簡直是,簡直是,“藍湛,我真是服了你了!你這,你這算是撩撥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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