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幕,讓人不忍直視,卻又驚心動魄。房廊下的藍氏長者們窮其一生也不曾見過如此場麵,個個仿佛被奪舍,目瞪口呆, 下意識的紛紛轉過頭,心中默念道德經,眼不見為淨。


    而藍啟仁驚懼過後則是顫抖著嘴唇,喃喃低語:“太放肆了,太放肆了……”


    隻有藍曦臣,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看似鎮定的臉頰卻是極力隱藏著淡淡笑意。


    當兩人終於分開,藍忘機撫了撫魏無羨臉頰上的雨水,柔柔一笑,轉身拉著那人的手意欲跪下,不曾想魏無羨卻是紋絲不動。


    “魏嬰。”命令的語氣,卻是滿滿的寵溺,溫柔的不行。


    魏無羨嘟著嘴,不情不願的跪下。


    “叔父,忘機心意已決,今生非魏嬰不‘娶'',求叔父成全。”藍忘機麵不改色,聲音沉著有力。


    如此行徑,其他長老竟然無言以對!細細思量,好像並無甚理由責備反對他們,可是不反對,難不成讚同?那更是萬萬不可的!


    難得的眾人竟然出奇一致的無一人發聲,紛紛將目光轉向了藍啟仁,畢竟藍啟仁是藍忘機的親叔父,也是掌權者,他才是最有發言權的不是嗎?


    看到吵吵嚷嚷的一群人此時竟然皆是做壁上觀,藍啟仁暗暗惱怒,卻是有苦說不出,心裏憋著氣。雖然看到忘羨兩人已經服了軟,雙雙跪立,可是不用想,藍啟仁也明白,那個魏嬰怎會老實聽話?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何況,剛才他如此囂張的鬧了這麽一出,現在隻不過是不情不願的跪這麽一下,就算完了?就都一筆勾銷了?就想堂而皇之的將自己最心愛的侄兒給拐帶走了?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你們……你們……豈有此理!”藍啟仁越想越氣,顫抖著手指,直指忘羨兩人,鐵青的臉慢慢泛紅,繼而又滿麵赤紅,胸口劇烈起伏著,已經漲成豬肝似的臉頰仿佛火山一樣即刻爆發。


    藍忘機心裏一緊,自己叔父性格他太了解,恐怕不妙!可是再讓他任由魏嬰跟自己叔父對著幹,也著實不妥。情急之下,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叔父,忘機放肆了!”藍忘機心中默念,突然身體一軟,挨了一百戒尺的身軀仿佛再也支撐不住暴雨的肆虐,身體軟軟的靠在了魏無羨肩頭。


    “藍湛!’”魏無羨一把摟住,驚恐失色:“藍湛,藍湛你怎麽了?”


    “魏嬰!走!”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細微的傳音,僅僅一瞬間的愣神,魏無羨眼神一亮,突然大喊:“藍湛,你怎麽了?是不是受了內傷?嗚嗚……藍湛,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們藍氏沒完!嗚嗚,藍湛,你醒醒,別嚇我……”


    突變的畫風,讓所有人怔住,藍啟仁剛想怒喝的話生生憋在了喉嚨裏,臉上驚恐不安:“這,這,這怎麽了這是?”


    藍曦臣心裏一動,連忙焦急道:“叔父,忘機被人暗算身體尚未恢複,如今又被打了一百戒尺,隻怕不好!”


    說完也不等藍啟仁反應,急速道:“魏公子,快帶忘機迴靜室。不能再淋雨了,萬一發燒可就不妙了!”


    魏無羨咬了咬嘴唇,抹了一把眼淚,或者說是雨水,一把將藍忘機打橫抱起,一雙大眼狠狠的掃視了一眼眾人,犀利而悲傷的眼神竟然將藍啟仁心中怒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驚懼和不可思議:“僅僅一百戒尺,忘機竟然承受不住,到底為何?若是真的打了戒鞭,後果豈不是不堪設想?”


    藍啟仁一陣後怕,繼而眼前閃現出魏無羨剛剛犀利的眼神,心裏又是驀地一惱,如此毫無顧忌的挑釁,這是將所有罪過都怪到自己頭上嗎?這能怪我嗎?沒看到我也是被他們圍攻,不處罰忘機如何平息眾怒?


    藍啟仁心中惱怒,突然衝魏無羨剛剛轉過去的背影怒喝:“魏嬰!今日之事,你定要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沒完!”


    “沒完怎麽著!你以為我會怕?藍……嘶!”隨著腰部被人使勁掐了一把,魏無羨吃痛,一陣齜牙咧嘴,生生將“老頭”兩個字咽了迴去,再也不多說一個字,抱著懷裏的人風似的疾駛而去,片刻沒了蹤影。


    藍曦臣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又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輕輕笑了一笑。


    這一切就好像夢中一般,一群長老根本來不及思索發生了什麽,一切就都結束了!


    門生也是仿佛突然反應過來,撿起地上的戒鞭,雙手恭敬呈到藍啟仁麵前。


    “給我看作甚?收迴便是!”藍啟仁暴怒。


    無端被訓斥,門生嚇得一句話不敢說,垂首快速退去。


    仿佛終於反應過來,一名藍氏長者猛然迴神,率先發難:“藍啟仁,就這樣讓他們走了?成何體統?”


    “不然呢,你們還想如何?”藍啟仁心中的無名火可算是找到了發泄口,被這些長老圍攻了半天不說,藍忘機竟然當眾宣布他和夷陵老祖關係,而夷陵老祖又突然出現,不僅公然搶奪戒鞭,還和忘機……那樣……那樣做!


    如今兩人公然離去,自己不僅無法責罰,還要承受魏無羨眼光的斥責,這簡直是不可思議,豈有此理!


    而如今,他們兩個前腳剛走,這些長老們,竟然又開始發難,也不給他一點喘息的時間,他如何能再忍!


    “你們就會在我耳邊叨叨叨,叨叨叨,那剛才他們兩人那樣……那樣…… 怎麽不見你們吭氣?現在又開始不依不饒,難不成我再把忘機抓來痛打一頓?你們眼睛都光顧著看哪兒了?忘機已經昏迷了沒看見?難不成你們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被一向雅正有理的藍啟仁突然一頓嗬斥,眾人直接怔住,你看我我看你,心裏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不是要懲罰藍忘機的恣意妄為嗎?怎麽好像結果更甚!


    藍啟和則是哼了一聲,忿忿道:“忘機本就是可憐的孩子,你麽竟然還要逼死他,都不問緣由就一窩蜂的瞎嚷嚷!如此,我看我們藍氏家規不守也罷!哼!”說完又麵向藍啟仁,沒好氣道:“二哥,我得過去看看,你不要忘機這個孩子,我得要!挨了打,又淋了雨,隻怕不妙!出了事你可不要後悔!”說完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眾長老麵麵相覷,不一會,要不竊竊私語,要不摸著胡須歎氣。而藍啟仁,卻是獨自上前走了兩步,看著依然大雨滂沱的長廊,心裏雖然有些悵然若失,可是更多的,竟然覺得心裏一鬆。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忘羨兩人突然離去,自己反倒好像終於得以解脫。


    藍曦臣一顆心終於落了地。向眾人行了禮,剛想退去,卻是突聞其中一名長老不死心道:“那萬一金氏追究起來,我們如何應對?”


    “長輩何出此言?”藍曦臣和煦溫潤的臉龐竟然難得帶有一絲冰冷:“金氏難道還真的想學當年的溫氏,隻手遮天不成?”


    藍曦臣冷著臉,轉身向藍啟仁行禮道:“叔父莫要憂心,此事曦臣自會和忘機好好斟酌。隻是如今我們恐怕無暇分心,這場大雨過後,山下的百姓又不知道有多少被淹,曦臣很擔心!隻怕要趕快調集人手,全力救災!”


    藍啟仁亦是一臉憂色,點了點頭,藍曦臣再不耽擱,轉身退下。


    當藍曦臣來到靜室,魏無羨已經給藍忘機換上了幹淨的中衣,藍啟和也坐在榻邊正在給藍忘機探脈。


    不一會,藍啟和鬆開手,麵色如常道:“生命無憂,但是被幻音傷了心神,今天又被罰了戒尺,如此身體豈能經得住暴雨的襲擊,這是發燒了,我這就去熬些中藥,祛寒護體,隻要不催動心神,休息兩天,一切無虞。”


    藍曦臣稍稍放心,魏無羨一臉不爽,待到藍啟和離開,直接坐在榻邊一語不發。


    “魏嬰,無妨。”藍忘機伸手輕輕握了握魏無羨的手,


    藍曦臣佇立身後,微微歎了口氣道:“阿羨,這兩天忘機就勞煩你照顧,我馬上要下山帶領弟子救災,恐怕無暇分心!”


    魏無羨突然想起什麽,連忙站起身道:“兄長,溫寧也在山下,要是需要出力的活,你盡管安排他做,等藍湛稍微好一些,魏嬰也去幫兄長。”


    藍曦臣微笑道:“那可是多謝溫公子了,阿羨,你好好照顧忘機,救災的事情有我即可。”


    “哦,好吧。”雖然對藍氏的長老們一肚子不滿,但是對於藍曦臣,魏無羨可是打心裏尊敬,當然不好逞能。


    剛要轉身離去,藍曦臣忽然又一臉鄭重道:“阿羨,今天,多謝你!”


    “啊?嗨……”魏無羨忽然有些臉紅,不好意思道:“兄長莫要怪阿羨放肆就好,魏嬰哪裏還能擔當一個謝字!”


    藍曦臣不語,淡淡一笑,轉身離去。


    “藍湛,”魏無羨一臉無奈:“本來還以為薛洋的事情要緊,如今看來應該是救災最重要。”


    藍忘機微微點頭,待看到魏無羨濕漉漉的頭發,心裏一陣自責:“魏嬰,去換衣服,莫要著涼。”


    魏無羨卻是毫不在意的抿嘴一笑道:“二哥哥放心,我的鬼道之術足以抵禦陰寒。”


    “魏嬰!不可大意!”


    “好好,我去換衣服,去換還不行嗎?真是的,話可真多!”魏無羨嘟著嘴,嘴角卻是噙著一抹得意,瞥了那人一眼,嗔怪道:“我現在就去換衣服,二哥哥趕緊閉眼好好休息!”


    藍忘機抿了抿嘴,不再堅持,微微閉上了雙眼。


    魏無羨滿意一笑,低頭啄了一下那人嘴角,隨即起身去衣櫃裏拿衣服。


    雖然並未睜眼,但是一顆心終於落地,藍忘機暗暗鬆了一口氣,濃濃的疲憊席卷而來。


    “砰砰”一陣震天巨響,一團團絢爛耀眼的光團仿佛將漆黑如墨的天空瞬間炸裂!


    剛剛漸漸入睡的藍忘機猛地睜開雙眼,心裏一震,這是藍氏示警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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