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城最大的客棧,所有的房間已經全部客滿,大廳裏更是座無虛席,人頭攢動。人們皆是在喝酒品茶議論紛紛,整個大廳甚是喧囂吵鬧。


    所有客人幾乎全都是從金麟台離開的仙門,而大家所有的議論焦點當然是蘭陵金氏今日的婚禮。


    夷陵老祖的大變活人;常平的突然翻供以及驚天逆轉刺殺薛洋不成反而被殺;還有更驚世駭俗的是陰鐵劍的突然現世帶來的震撼!僅僅是微微觸碰,就已經讓蘇涉廢了一條手臂!這所有的一切如此驚險刺激,又如此讓人大開眼界。


    如今大家已然離開了金麟台,此等上好談資,自然是放開了暢所欲言。讚歎,驚懼,擔憂,不齒,嘲笑各種聲音此起彼伏。說到激動處,竟然連金光善的祖宗八代都扒了個底朝天,什麽勾欄院,煙花巷,皆是隨口道來。男人聚集的地方,此等話題更是朗朗上口,繪聲繪色。陣陣哄堂大笑,毫不掩飾。熱烈而興奮的氣氛絲毫不輸於金麟台的婚宴。


    八卦,永遠是人們喝酒聊天時最好的溝通方式,即使是修仙者也不例外!


    終於有人將焦點引到了忘羨兩人身上。


    “真是不明白,藍氏不是雅正端方為立身之本嗎?怎麽會和夷陵老祖攪合在一起。” “就是啊,我觀當日情景,他倆關係可不一般!”


    “嗨,你們不知道吧?聽說那個藍二公子和夷陵老祖是拜把子兄弟,當然關係不一般了。” “真是人心隔肚皮,原來那個藍二根本就不是表麵這麽清高,總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指不定真的如蘇涉所說是和夷陵老祖有所圖謀,不然為何他一個名門世家,卻要將陰鐵劍收在身上?” “嗯,難說,說不好就是奔著仙督職位去的。”


    “唉,你說他們兩個形影不離的,會不會是……那種關係?” “哪種關係?” “哎喲,這還不明白嗎?你看那個夷陵老祖雖然鬼道修為高深莫測,可是一見了藍忘機跟個娘們似的,黏黏糊糊的,我覺得肯定不一般。”


    “可拉倒吧!還娘們?有這樣的娘們,我第一個娶迴家供起來!你忘了他如何一個人對付溫若寒幾千兇屍?俺滴媽!那一身殺氣,簡直就是一絕!我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像一場夢似的!真是開眼界了。” “嗤!還你娶迴家?要娶也是人家藍忘機,啥時候能輪到你!”“哈哈哈哈……”


    “砰”的一聲,茶杯重重拍在桌子上的聲音,讓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卻是虞翎。


    本來虞翎是應和虞玥一起待在金麟台陪著江厭離,但是虞翎卻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和虞金嵩一起迴眉山,隻留下虞玥一個人等著三天後陪江厭離迴娘家,如今虞翎當然也是隨著虞氏門生住進了這家客棧。


    剛剛談笑的幾人還沒反應過來,虞翎已經起身走到了幾人桌前,聲音隱忍而冷冽:“爾等休要胡言亂語,含光君如玉公子,豈會和魏無羨那樣的禍害沾染,真真是滿口胡言!”


    幾名修士豈能被一個姑娘家嚇唬住,立刻一頓嚷嚷:“你誰啊?關你什麽事情?” “喂,你一個姑娘家,給誰瞪眼呢?我們談論夷陵老祖和藍忘機,又不是談論你家的人,你瞎操什麽心?” “就是!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聽你叫含光君的口氣,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哈哈哈……”一陣哄笑。


    “你說甚?膽敢再說一遍?”虞翎麵色鐵青,厲聲道。


    那名修士被虞翎一吼,愣了一下,竟然生生噎住。此時另一名修士打量了虞翎一番,忽然站起身,恍然道:“哦,原來是眉山虞大小姐,怪不得這麽大的火氣!是含光君不待見你,你衝我們嚷嚷什麽?”


    那名剛剛被唬住的修士,此刻已經迴神,連忙道:“怎麽,還真是被我說對了,還真是含光君的仰慕者?感情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可不是!可惜啊,主動上趕著去和藍忘機搭訕,結果呢,人家連正眼都沒看一眼,直接和夷陵老祖走了。”


    虞翎臉色一變,倏地拔出配劍,低喝道:“住嘴!爾等沒教養的臭男人!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幾名修士也是不甘示弱,紛紛站起身,拔出佩劍,嚷嚷道:“作甚?你們眉山想仗勢欺人嗎?”“就是!誰怕誰,有本事我們比試一番。” “你一個姑娘家竟然張嘴罵人,豈不是更沒教養?還好意思說別人?”


    坐在一邊的虞金嵩本來沒放在心上,可是沒想到竟然到了拔劍相向的地步。連忙快步走上前,慍怒道:“翎 兒,不可無禮,快快收起佩劍。”


    而此時,另一個人也從旁邊一桌匆匆而來,一臉和煦衝虞金嵩抱拳道:“虞宗主,抱歉,是姚某管教不力,衝撞了虞姑娘,在下給虞姑娘賠個不是。”竟然是平陽姚氏宗主姚乾衝。


    虞金嵩亦是抱拳迴禮道:“哪裏,是小女魯莽,慚愧,慚愧。”


    “蹭”的一聲,虞翎收迴佩劍,冷冷的掃視了一眼眾人,不發一語轉身上樓。


    姚乾衝摸著胡須,微笑道:“虞宗主,令女還真是頗有男兒氣概,想來以後若是繼承虞宗主接任家主,定也是震懾一方啊!”


    虞金嵩有些訕訕道:“姚宗主取笑了,小女性情有些剛烈。唉!也是因為自幼沒了母親,在下疏於管教,見笑了,見笑了。”


    姚乾衝擺手道:“哪裏,哪裏。姚某和虞宗主雖是相識,卻是未曾深交,如今覺得和虞宗主相談甚歡,不如到姚某房間一起喝一杯如何?”


    “好好,在下正有此意,請!”


    一場小小風波終於平息。夜色漸深,大廳裏喧囂散去,歸於寧靜。


    夜幕低垂,微風漸冷,夜空中,暗沉沉的烏雲籠罩中,一輪明月若隱若現,微弱的月光猶如此刻虞翎的心情,壓抑而無助。


    纖細的身軀佇立在窗欞前,久久凝視著夜空,雖然看似仿若雕塑,紋絲不動,可是心裏卻是翻江倒海,那個白色的身影在腦海中來迴晃動,揮之不去。


    從小引以為傲的仙門世家長女身份,未來的掌門人,虞翎不僅容貌一等一的出挑,修為更是遠勝於其他女修,甚至於在男修裏也是出類拔萃。對於自己未來的夫婿,更是信心百倍,不僅須是玄門翹楚,更要對自己愛護有加,百依百順。


    可是當那一年岐山溫氏舉辦的清談會上,那個白色身影驚鴻一現,虞翎便知,自己的人生再也離不開那個人。她從沒想過,人世間居然還能有如此清雅脫塵的男子!絕世盛顏勝過女子,卻不帶絲毫妖媚之氣,宛如從古畫卷中走出的仙人,不沾染一絲塵世的喧囂。就連身上與生俱來的清冷和疏離,亦是讓人深深著迷。他的存在,仿佛是為了證明這個世上還有一種純粹的美,一種不被世俗所汙染的孤清之美。


    如此也就罷了,偏偏那人不僅修為高深,更是品行高潔。如果說世上真有完美無缺的人,那麽,是不是就是如他那般?


    虞翎心裏相思泛濫,愛戀成災。可是想到那人對自己的不屑一顧,已經注定自己和他此生無緣,濃濃的惆悵哀怨填滿心田,不覺喃喃低語:“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一滴清淚不知不覺悄然滴落。


    “虞姑娘,可否見一麵?可解相思之苦!”溫柔的女聲驀然傳入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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