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出了金麟台,魏無羨心裏一鬆,再也控製不住,一陣頭暈,一把抱住藍忘機嘟囔道:“藍湛啊……我可能……醉了。”


    魏無羨這次是真的沒有說謊,真的醉了!十壇酒,不醉,才怪!


    “魏嬰……”藍忘機輕聲唿喚。


    魏無羨卻是仿若未聞,整個人癱倒在藍忘機身上,嘴裏含糊不清的叨叨著:“藍湛,你知道薛洋為什麽要和我比喝酒嗎?他……嘿嘿,他是擔心我逃跑,想先下手為強,以為……以為灌我喝酒我就無法……使出靈力禦劍,哈哈哈……可是他不知道,鬼道……我是他祖師爺,喝酒……我是他祖宗……哈哈哈……藍湛……”


    一陣酒勁上湧,魏無羨雙目微閉,似乎睡了過去。


    轉頭看了看四周,藍忘機稍稍猶豫,彎下身體將人背在了背上。那人似乎早已習以為常,雙手熟練的攬住藍忘機脖頸,一顆腦袋緊緊貼上。


    “魏嬰,我送你迴去。”藍忘機轉頭溫聲輕語。


    “我不要,我不迴去,我……我醉了,你不能不管我!”剛剛還似乎沉睡,乍一聽此言,魏無羨卻是猛的睜開了雙眼,嘴裏忙不迭的嚷嚷著,語音流暢,一雙手臂更是摟得死緊。


    藍忘機不再言語,緊緊拖住那人的兩條腿,淺淡的眼眸掠過一絲漣漪,卻又頃刻間消失在眼波深處。而不知何時唇間慢慢溢出一絲笑意,雖然極淺極淡,卻是刹那間讓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失了顏色。


    “藍湛啊……你在哪兒啊……”一聲嘟囔,斷斷續續,卻是被白衣人聽的清清楚楚。


    藍忘機微微一怔,稍稍轉頭,輕聲低語:“魏嬰,我在這裏。”


    那人卻依然含含糊糊的嘟囔著:“藍湛……你為什麽不跟我……不跟我……一起迴來……迴來啊……我好想你……我想……想靜室……想 ……想兔子……藍湛……”


    “魏嬰……”背上的人卻是再無聲息,徹底沉睡。


    蘭陵金氏。


    仿佛經曆了一場世事輪迴,熱熱鬧鬧的婚禮,結果卻是驚心動魄,血濺當場。各種喧囂過後,金麟台留下的是泛著詭異氣息的寂寥。


    天色微暮,眾人哪裏還有心思再留下來用晚宴,皆是紛紛離去。偌大的金麟台頃刻間變得冷冷清清,長長的大理石台階兩側,雪白的金星雪浪花在濃烈的夕陽餘暉中無力低垂,瑟然的秋風拂過,朵朵花瓣搖搖曳曳隨風飄蕩,慢慢凋零,所剩無幾的片片殘花在枝頭無力支撐,似乎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和無奈。


    潔白的大理石欄杆旁邊,藍曦臣負手而立,孑然佇立的身姿端方挺拔,卻又形單影隻。落日在天,人影在地,如此交相輝映,極致婉約如畫,卻也極致孤單寂寥。


    而他身後一身華服的金光瑤亦是佇立良久,不發一語,兩人之間僅僅相隔數步,卻似仿佛隔了萬水千山,無法逾越。


    良久,金光瑤終於率先開口:“二哥,你,怪我嗎?”


    藍曦臣紋絲不動,亦未迴頭,淡淡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波瀾:“為何要傷忘機?”


    金光瑤平靜道:“二哥,我不跟你說了嗎,我真的沒有傷害忘機。”


    “為何要傷忘機?”依然波瀾不驚的語氣。


    金光瑤一滯,伶牙俐齒的嘴巴卻是怎麽也張不開嘴。


    藍曦臣緩慢轉身,深邃的眸子直盯著金光瑤,語氣亦是低沉而堅定:“迴答我!為何要傷忘機?”


    金光瑤努力穩定心神,迎著藍曦臣的目光,篤定道:“二哥,我說了,我不知道這件事,是薛洋和蘇涉做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情!”


    籃曦臣眼底閃過一絲痛色,隨即閉了閉眼睛,金光瑤抓住時機,連忙又道 :“二哥,你相信我,我也是把忘機當作自己兄弟,怎麽可能會傷害他?”


    藍曦臣定定的凝視著金光瑤,澀聲道:“阿瑤,你可知我為何要在今日和你義結金蘭?”


    金光瑤微微一愣,不發一語。


    藍曦臣淒涼一笑:“我以為,我們有了兄弟的身份,無論阿羨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看在我們結拜的份上,你至少不會騙我。萬一,萬一有什麽不測,大哥也不會要了你的性命。誰知 ……嗬嗬……我不過是自作多情,杞人憂天罷了。”


    “二哥……”


    “阿瑤,”藍曦臣打斷了金光瑤的話,深邃的目光,透著沁心的清寒:“我一直以為,人生苦短,可是有了知己的陪伴,即使無風三尺土,有雨一身泥,卻也是甘之如飴,歸於歡喜。卻不曾想,終是明月照溝渠,人各有誌罷了。”


    金光瑤麵色漸漸僵硬,聲音難掩悲涼:“二哥的意思,是要棄阿瑤而去了?原來二哥還是不信阿瑤的話,既如此,二哥就將阿瑤的命拿去,阿瑤絕無怨言!”


    藍曦臣苦澀搖頭:“你的命?你可知,在我心裏,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可是如今,你卻說讓我將你的命拿去?阿瑤,你好狠的心。”


    “二哥,不是的,我……”


    “金光瑤!”突然的一聲怒吼,兩人皆是一驚。


    藍曦臣淡定的看向了鬥妍廳,又迴轉頭看了看麵色有些發白的金光瑤,嘴唇翕動,終於一聲歎息,無語而去。


    注視著藍曦臣的背影漸漸遠去,金光瑤麵色逐漸冷沉,黑亮的大眼犀利的瞥向了鬥妍廳,須臾,稍稍整了整自己衣冠,淡定自若走向鬥妍廳。


    “砰”一聲脆響,剛剛一腳踏入,描金的茶杯重重的拍在麵前,登時四分五裂。


    金光瑤身形一頓,低垂著頭,唯唯諾諾:“父親,孩兒知錯。”


    “放你他娘的狗臭屁!這是知錯的事嗎?你就是無用!廢物!”金光善幾乎是咆哮,“你不是信誓旦旦像我保證說萬無一失嗎?還說什麽讓夷陵老祖無處可逃?結果呢?我他娘的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好好的一個婚宴,卻被你給搞得……他娘的,我現在在別人眼裏就是一堆臭狗屎,臭狗屎明白嗎?”


    金光瑤連忙抬頭,有些急切道:“父親息怒,阿瑤保證,薛洋一定不會將我們說出去。”


    金光善更怒:“扯蛋!你當別人都是傻子!還需要薛洋親口承認?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嗎?”


    “父親……”


    “住口!你不要再叫我父親,要不是因為你殺了溫若寒,立了大功,我豈能容忍你一個娼妓……”


    金光瑤目光一凜。


    似乎也覺得不妥,金光善話到嘴邊又生生忍住,咬了咬牙,略放低了聲音,悻悻道:“他娘的真是晦氣!”


    金光瑤嘴唇緊緊抿著,雖然微微垂首,但是一雙眼眸卻是迸射出犀利而冷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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