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畫,映照著碧綠的荷塘,清風拂過,菡萏飄香。遠遠望去,蓮花塢仿若人間仙境,古色古香,浪漫多姿。哪裏還能看出一點點的血雨腥風。


    江澄手裏握著一疊血符,久久佇立,仿佛還沒從白天的震撼中驚醒,魏無羨卻已經離開了蓮花塢。隻有臨走時堅定的話語依然迴響在耳邊:“血符留給你,要不要隨你,我一日必迴。”


    江澄哪裏還能不要,如果沒有這些血符,蓮花塢經曆這場浩劫,隻怕已經是麵目全非,慘不忍睹,哪裏還能保持如今的瓊樓玉宇。


    良久,江澄終於咬牙切齒低語:“魏無羨,你到底修習了什麽邪術?你到底要作甚?”


    夜幕下的雲深不知處靜謐如初,依稀可見大火過後還沒來及完全修理的枯樹枝丫,初夏的夜晚,習習涼風中夾雜著淡淡的焦糊味。


    一個瘦削的黑色身影宛若飛燕輕飄飄的落在無人值守的山門口,當雙腳真真切切的踏在了這片土地上,魏無羨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一路上的擔心焦慮,此時方才稍稍安心。一切皆是因為這裏有那個人。


    輕鬆的打開山門口的結界,魏無羨稍稍止步環顧四周。一切如舊,仿佛昨日自己還在這裏享受著沒有腿,沒有手的日子,仿佛昨日還正在開心的逗著藍玉和藍睿,可是一夜之間一切都已經不複存在,竟然莫名其妙迴到了過去。


    一個多月了,本以為心裏已經坦然接受,甚至還有些慶幸,自己又能再見到師姐,再迴到沒有慘遭溫氏屠戮的蓮花塢,可是當一切重來,竟然發覺也不是那麽的興奮,至少不是自己以為的那種欣喜若狂。原來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最重要的永遠都是當下,是活著的每一天,無論前世種種糾結,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追憶已經沒有了意義,隻會徒增煩惱罷了。


    “是的,應該活在當下,反正現在無論在哪兒,都有藍湛。”魏無羨低聲自語,隨即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終於來到了靜室院落門口,剛剛修葺好的靜室和自己生活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煥然一新的房舍,在夜色中靜靜佇立,仿佛與世隔絕。


    再次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魏無羨忽然心裏一陣悸動,竟然莫名濕了眼眶。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說的應該就是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陣濃濃的藥草味打斷了魏無羨思緒。


    “好重的藥味,是藍湛喝的嗎?”魏無羨暗暗心驚。


    “何人?”熟悉的聲音雖然略有些虛弱,可是依然磁性低沉。


    魏無羨心底猛地一顫,隻覺得這個聲音如此悅耳,如此親切。不覺輕喚:“藍湛。”


    靜室一陣沉寂,魏無羨定了定神抬手去推開院門,可是隻聽一聲輕微的“嘎吱”聲,院門已經打開,一個白色的身影佇立在麵前,一襲潔白的中衣,身上披著一件外衫,未加打理的黑發柔順的披在肩上。


    “魏嬰?”


    “藍湛!”


    兩人同時怔住。


    再次見到這張清冷絕塵的容顏,魏無羨卻是仿佛隔了千年,忍不住輕輕顫栗:“藍湛……”魏無羨喃喃低語,眼眶泛起一層霧氣。


    “魏嬰。”藍忘機嘴唇翕動,低低切切的聲音隱隱顫抖,凝注魏無羨的淺淡眼眸卻是滿滿驚喜。


    寂靜的夜色中,兩人就這樣不發一語久久對視。


    “魏嬰?”


    “藍湛!”


    兩人又是同時開口,魏無羨未及言語,藍忘機已經略有些緊張道:“你如何?可還好?”


    “哦,我沒事。”魏無羨說完,又忙不迭道:“藍湛,你怎麽樣?傷勢如何?”


    ‘“我……咳……”一陣咳嗽,藍忘機身體亦是禁不住晃動,幾乎搖搖欲墜。


    魏無羨大驚,不覺一把拉住藍忘機手臂,嘴裏急切道:“藍湛,你怎麽了?”此時魏無羨方才驚覺,麵前的一襲白衣雖然容顏依舊,可是卻形銷骨立,本就雕塑般的臉頰此時更是骨骼清晰,棱角分明,而手上傳來的冰冷觸感,更是讓魏無羨暗暗心驚。


    “藍湛,你的手怎麽這麽冷?你是生病了嗎?還是受傷了?傷到了哪裏?到底怎麽了?你快些告訴我!”


    猛然被拉住手臂,藍忘機身體有些僵硬,可是麵對魏無羨一陣連珠炮的發問,一時也無法作答。


    “魏嬰……”藍忘機試圖抽迴手,可是卻被攥的更緊。心裏微微驚異,可是卻也不再勉強,就勢輕輕反手握住魏無羨的手,輕聲道:“無妨,先進屋。”


    話音剛落,卻是隻覺得身體一輕,已經被魏無羨打橫抱起。


    “魏嬰……作甚?……”藍忘機駭然,剛想試圖推開,耳邊卻是傳來一聲低喝:“別動!”


    藍忘機一怔,一雙手臂卻是不知如何安放,身體也是僵的死死的。


    魏無羨暗暗鬆了一口氣,嘴上卻一本正經道:“二哥哥莫要亂動,魏嬰可沒有二哥哥的臂力,萬一摔著二哥哥了,魏嬰可是會心疼的哦。”


    魏無羨左一個二哥哥,右一個二哥哥,叫的竟是如此順口,如此理所當然。


    藍忘機嘴唇翕動,卻不知如何作答,兩隻耳垂早已經遍布緋紅,僵直著身體任由魏無羨抱著自己不敢有絲毫動作。


    當一腳踏入日思夜想的靜室,魏無羨心裏再次一顫,清冷的檀香氣息繚繚繞繞,永遠一成不變的潔淨,屋內簡單的陳設,看在眼裏卻是如此親切。魏無羨緩緩而入,不覺眼光掃向了內室,停留在了榻上。


    一張工整潔淨的薄衾微微掀開一角,平鋪在榻上,魏無羨想象著,剛才藍忘機應該就是標準的藍氏睡姿躺在榻上,聽見了動靜,方才起身下榻。


    “魏嬰……”一聲輕喚讓魏無羨瞬間迴神。


    “可以……放我下來。”藍忘機語音有些遲疑,似乎是擔心再遭到拒絕。


    魏無羨抿嘴一笑,也不說話,直接走進了內室,輕輕將藍忘機放在了榻上。


    藍忘機剛想起身,卻是被魏無羨按了下去:“躺好!”


    有了剛才的經驗,藍忘機不再堅持,可是蒼白清瘦的臉頰卻悄然爬上一抹粉紅,昏黃的燭光下,仿佛渲染了一層柔和的光輝,清貴如月。


    魏無羨眼光停留在這張臉頰,久久不舍得移開,仿佛迴到了每天躺在這人懷裏的日子。


    “魏嬰,你為何來此?”輕聲的話語讓魏無羨徹底迴神,凝視著眼前緊緊盯著自己卻強自鎮定的一襲白衣,魏無羨心裏泛起濃濃的漣漪,慢慢將腦袋湊近那人麵前,低低道:“藍湛,我來做什麽,你當真不明白嗎?”


    驀然湊近的臉頰,輕微的唿吸似有似無,藍忘機唿吸微促,一雙手不覺有些收緊,“魏嬰……”


    魏無羨咬了咬嘴唇,強行壓下心裏洶湧的情意,坐直了身體,沉聲道:“藍湛,現在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受傷了?傷在哪裏?你告訴我,不管有多重的傷,我來幫你。有我,藍湛,你放心!”


    “魏嬰……”


    “藍湛,你信不信我?”


    藍忘機頓了頓,微微點了點頭。


    “好,既然如此,那麽你告訴我,從暮曦山開始,我們是怎麽出來的,你做了什麽,然後又發生了什麽,我全都要知道,你不許瞞我!”


    魏無羨深知藍忘機心性,語氣不容置疑,斬釘截鐵。不然隻怕不到萬不得已,小古板是不會在自己麵展露分毫,一定又是獨自默默承受。


    藍忘機略略猶豫,方才微微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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