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依舊在前麵開路,木子昂在後麵殿後,一路上雖然時不時的有人摔倒,但是隊伍裏顯得靜悄悄的,沒有人說笑,一股凝重的氣氛籠罩著。


    整整一上午,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過一個山頭,各個弄得跟泥塘裏打滾的豬似的,渾身濕漉漉髒乎乎的,就連楊柱都已經有些不支,更何況於羅大海等人,他的膝蓋自從受傷以後走路一直一瘸一拐的。


    就在細雨中,每人吃掉了定量供應以來的第一餐,半塊壓縮餅幹,這玩意雖說包含的熱量不少,但是要想得到飽的感覺也不容易,尤其像羅大海這樣食腸肥大的,恨不得把包裝紙都要吃進去。吃完了自己那份,舔著嘴唇,眼巴巴地瞅著眾人,可是此時卻不是同情心泛濫的時候,每個人經過大量的消耗,都指望著這半塊餅幹支撐下午的路程,自然每人理會他。不得已,他隻能灌了一瓶水,管自己個水飽,不過也有人沒有喝水,宋娟此從拿到水之後一直藏在自己的背包裏,此刻她正吸允芭蕉葉上的水珠,這讓木子昂對於她感到很吃驚,如果說要挑一個能夠在極端環境下存活下的人,他認為一定是她。


    “走了,走了!很快老舅便開始驅趕那些已經透支、癱軟在地上的身體。


    “先、先走,先走!”原先排在隊伍前列的羅大海揮手示意他人先走。


    “老羅,別磨蹭了,快點吧。”木子昂上前將他拉起,催促道。


    “好,好。”羅大海對他滿是笑意,“小木,年經有為啊。”


    “嗬嗬,”


    “幹這行多長時間?”


    “時間不長,半年。”


    “年輕人就是好,體力好,要是倒退二十年,這點路不算什麽,想當年什麽活沒幹活。”


    他邊走邊與木子昂嘮嗑,由於行動不便,不一會便與前麵的人拉了有七八米遠,他瞥了一眼隊伍,突然壓低聲音悄悄乞求道:“小木,再給我塊餅幹吧。”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可憐兮兮的向你討口吃的,那會是什麽感覺,木子昂隻覺得心中一陣翻騰,但是背包上的責任告訴他,不可以這麽做,“對不起,老羅,我不能這麽做?”


    “沒事,他們又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行,現在這餅幹是大家共有的。”


    “那好,把改口道。


    “你...老羅。”木子昂一陣酸楚,“你現在吃了,以後咋辦,你這是在斷自己的後路,殺雞取卵。”


    “可扛不住餓的。”見木子昂已經有些猶豫,羅大海接著道,“隻有把你們才能拿到錢,要是你們一分也別想拿到。”


    “你放心,再說怎麽可能出事故呢,”木子昂對他的話有些奇怪,卻容不得他細想,“老舅一定會安排好的。”


    “哼,”羅大海冷哼一聲,剛要說些什麽,前麵卻傳來了一聲驚唿,木子昂當即甩開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楊柱手裏抓著一條蛇,右手捏著七寸,左手攥著尾巴,約有一米多長,但是十分,蛇頭成三角狀,張開的大口赫然露著四顆個鋒利的牙齒,是條烙鐵頭蛇,木子昂在一些視頻中見過,毒性非常大,要是被咬了就眼下這情況非翹了辮子不可。


    “怎麽了?”


    “多虧了,柱子眼疾手快。”老舅倒提砍刀,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要不然還真就被這畜生給咬了。”


    “楊哥,多謝了。”


    對於木子昂的謝意,楊柱絲毫沒有反應,轉身找了塊石頭,把蛇頭放在上麵用山地靴踩住,伸手從兜裏掏出一把小刀,輕輕一揮蛇頭便搬了家。他左手高高地掕起蛇身,仰頭去接滴下的蛇血,點點滴滴,頃刻之間他的嘴上滿上鮮紅的血液,相當駭人,就連老舅這樣見過世麵的人也為之動容,而楊紫嫣更是嚇得抱著宋娟哇哇大哭。


    他當過兵?楊柱這一舉動在一些特種部隊野外生存訓練中常見,因此木子昂不由得心中一動。


    喝完蛇血,楊柱將屍體一扔,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仿佛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


    隊伍又開始行進,木子昂捅了一下羅大海,衝著扔在地上的蛇屍示意了一下,“這蛇死的可真慘!”


    聽了他的評價,木子昂啼笑皆非,真想給他一腳,“老羅,這蛇肉可是上等的美味。”


    “是嗎,聽到吃的東西。”這大胖子立即兩眼放光,不過看著那沾滿血液的屍體,他還是有些心有餘悸。“這,這咋吃?”


    “嗬嗬,”木子昂推了他一把,“收起來,等到了宿營地我弄給你吃。”


    定量供應的壓力在開始實施的第一天晚上就明顯的顯示了出來,高強度消耗卻得不到充足補充的弊端是很明顯的,就連楊紫嫣這樣的人都開始喊餓,其他人更不用說了,木子昂也感覺肚子癟癟的,裏麵好像有個小手在撓自己,而燒的那條蛇,還沒等熟就被羅大海給狼吞虎咽下去了。


    大家強烈要求再分一點餅幹,但是老舅嚴厲地拒絕了,他將手裏的砍刀,“哢嚓”一下,深深地斬入樹幹中,陰著臉道:“你們要想活著出去,就必須聽現在雖然吃不飽,但不至於餓死,可要是現在吃了,肯定會餓死,我們誰也別想出去。”


    聽他這麽一說,大家頓時默默無語,木子昂一直感覺這其中有些蹊蹺,好像有些東西自己不知道,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問起,“小木!”


    “老舅!”


    “你去周圍看看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他說著,抬手將一個對講機丟了過來。


    “好,”木子昂帶了一個空背包和自己的蘭博刀,便彎腰鑽進了茂密的樹叢中。


    這裏地方雖地處深山、不見人煙,但野果子並不沒有想象中那樣掛滿了指頭,一則眼下剛剛七月份,大多數野果不在成熟期,二則這裏好些個猴子,野果子早被采摘殆盡。尋了大半個小時,才找到了一些逗雞菇,采了幾把野薺菜。


    “嘩啦!”木子昂正低頭尋找野菜,突然,身後不遠處有輕微的響動傳來,此時雨已經停了,山林裏麵一片寂靜,那些蟲子也正在抖摟身上的雨水沒空鳴叫,因此響動雖然輕微卻十分的清晰。


    木子昂當即一驚,刷的一下將蘭博刀攥到手中,警惕地望著聲響,在這山林之中少不得有什麽野獸出沒,可是聲音隻是響了那麽一下而已。


    難道是錯覺?木子昂在原地愣了幾分鍾,然後悄悄向發出響動的地方走去。地上的枯葉很厚,腳踩在上麵軟綿綿的,幾乎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撲棱”一隻躲在樹葉下避雨的鳥兒受到木子昂的打擾,衝出了藏身之地,受到這一驚嚇,他腳下一滑,跪倒在地。


    也就在這時,他驚見在自己前方不足三米的地方,一隻黑乎乎的腿掩映在茂盛的綠葉中,雖然看到這條腿所屬身體的全貌,但是木子昂可以斷言它絕對屬於一隻兩足動物。


    “誰?”他驚叫一聲,隨即向側方一個翻滾,順勢站起身來,緊緊的攥著蘭博刀,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裏。


    過了半響,沒有迴應,也沒有任何聲響,是剛才自己餓的看花了眼?還是已經走了?想到這裏肚子又開始咕咕作響。


    “木子昂、木子昂!”對講機內傳來老舅的聲音。


    木子昂右手握著刀,左手摘下對講機迴道:“是什麽事。”


    “天快黑了,先迴來吧。”


    “好!”木子昂的話音剛落,那邊的樹叢突然動了一下,早已蓄勢待發的木子昂頓時一躍而起,挺刀就刺,“哢嚓”...


    刀刺中了一棵樹,木子昂迅疾後撤以防對手反撲,但是周圍依然靜悄悄的毫無反應。好奇心促使他壯著膽子,前去查看情況,可是光線十分的幽暗,根本看不清地麵的枯葉中是否有腳印和新斷枯枝,也找不到周圍有沒有被撞斷的樹枝。黑暗漸漸的濃重了起來,他隻得趕緊離開這裏。


    蘑菇和野菜雖然難以下咽,但當它是果腹的唯一選擇時,也就沒有什麽難不難的問題了。每人分了幾棵野菜,幾個蘑菇,到手之後便狼吞虎咽了起來。


    “老舅!”木子昂趁著眾人吃東西的空,輕輕喚了他一聲,隨即走到了不遠處去撒尿。


    老舅不一會也提著褲子跟了過來,“怎麽了?”


    “周圍好像有東西,”木子昂擰著眉頭將剛才遇到的情況說了一遍,他確信自己見到的就是一條腿,而不是樹。


    “會不會是眼花了。”


    “應該不會,當時光線還可以,應該不會錯。”


    “沒事!”老舅故作輕鬆地丟了一支煙給他。


    “老舅,這次出來我感覺跟平時不太一樣。”木子昂把自己心中的疑問抖了出來。


    “這次是新的嚐試,你好好協助我就行了。”


    “可是這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這已經不是說想按原路退迴去就可以的...”


    “我心中有數。”老舅用他標誌性的笑容安慰著木子昂。


    等他倆迴去時,經曆了三天悲慘生活的眾人,正圍著小火堆各個若有所思,宋娟跟楊紫嫣依靠在一起,眼神空洞,默不作聲,由於隊伍中隻有他倆是女性,因此彼此之間很容易產生一種依賴感。洗去鉛華的楊紫嫣,蓬頭垢麵,比鄉下大姐還大姐。楊柱坐在一節枯木上麵無表情的撥拉著火堆,時不時加些枯枝進去,木子昂注意到在他的腳邊有一小堆柴火,顯然是不久前撿拾來的,突然,一個很奇怪的想法闖進了他的腦海。而王言明也徹底焉吧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頭枕著自己的背包對天無語,至於羅大海似乎他的胃就是個無底洞,嘴裏嘩啦嘩啦的嚼著壓縮餅幹包裝紙,仿佛這樣就能壓榨出最後一點自己需要的能量。


    “老舅!”見他倆走了迴來,眾人打起了一點精神,“我們什麽時候能夠走出去?”羅大海問道。


    “慢慢來,什麽事都有個過程,你們來的時候就應該知道。”


    “什麽時候才能補充食物?”王言明接口問道。


    “再走兩天,大講特講那裏有什麽好吃的,殊不知越說好吃的大家越覺得餓,羅大海把半拉包裝紙都吃下去了。


    木子昂默默無語的走到楊柱旁邊挨著他坐了下來,這三天木子昂一直負責殿後,而楊柱則協助老舅在前麵開路,平時他的話又不多,兩人幾乎沒有什麽交流。


    “來一支!”木子昂丟給他一支煙,他使勁地在鼻子上嗅了嗅,似乎在感受煙絲給他帶來的那絲享受。


    不過,他並沒有點上,而是又還給了木子昂,“謝謝,我已經戒了。”


    “給給劈手奪了過去,從火堆裏挑起一個樹枝,將煙卷點燃,美美的抽了起來。


    “你身體不錯,好像有在山裏生活的經驗。”木子昂繼續找著話題,可是楊柱卻沒有給他這機會,站起身在另外一塊地方坐下,倒頭便睡。


    “帥哥!還有什麽吃的嗎?”


    “你這細皮嫩肉的跑來受這罪幹什麽?”木子昂感覺這裏麵有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他急於想弄明白。


    “我...”


    “好了,都快點休息吧。”老舅突然出現,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小木,過來一下。”


    黑色變得漸漸濃厚,跳動著的小火苗猶如汪洋中的一葉孤舟,而那看不透的暗處,仿佛是無數個正虎視眈眈的漩渦,等待著吞噬他們。


    木子昂一直睡不著覺,剛才老舅將他喊到一旁,再次告誡不要探聽別人的,但是他越這樣說,就越說明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事,可到底是什麽事呢。


    條件雖然惡劣,但是架不住身體已經嚴重透支,不多時營地裏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木子昂的心中一直對那出現在樹叢中黑腿念念不忘,如果不是人類那隻有猩猩或其他動物,但是又怎麽能夠悄無聲息的離去,難不成真是自己看花了眼,胡思亂想了一番,木子昂終於也熬不過困倦,慢慢睡去。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天剛蒙蒙亮眾人就被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給吵醒了,“趕緊吃飯!趁著早上比較涼快,我們多走一段。”老舅像驅趕牲口一樣將大家驅趕起來。


    沒有洗臉,沒有刷牙,甚至都來不及抹一抹眼屎,幾個人就像逃難的難民似的,迅速將木子昂圍了起來,眼巴巴地等著他給大家分發壓縮餅幹,五個人兩塊半,每人領了自己的那一小塊後,又蜂擁而散,獨自美美的去享受那一份吃東西的快感!


    “老舅!”木子昂走近老舅,將屬於他的半塊餅幹遞了過去。


    “睡的怎麽樣!”老舅邊往嘴裏塞餅幹邊問道。


    “出事了。”木子昂佯裝替他整理背包,貼在他臉前喃喃道。


    老舅猛的一抬頭,神情有些驚慌,見到木子昂向他眨眼睛,當即會意,馬上低聲問道,“出什麽事了?”


    “餅幹少了?”


    “餅幹少了?你沒弄錯吧。”


    木子昂確信自己沒有弄錯,因為,昨晚晚飯後,產生了一個半塊,他用包裝紙包好,塞到背包裏了,可是今天早上分發餅幹的時候,這半塊不見了。為了不引起騷動,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分發了餅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機會清點剩餘的餅幹數量,可以確定的是至少少了半塊。


    老舅掃了眾人一眼,“背包一直在你身邊,你如果不動,別人靠近應該會被察覺吧?”


    木子昂明白老舅這是在懷疑自己,當即說道:“這事絕對不是我幹的。”


    “不,”老舅心裏也很清楚,眼下木子昂對於自己是不可或缺的,“兄弟,別多心,少了多少?”


    “還沒來及清點!”


    “待會你悄悄清點一下!走了,走了,快點走了!”老舅大聲吆喝著。


    木子昂依然負責殿後,他故意與前麵的隊伍拉開十幾米的距離,迅速的清點了一下背包裏的餅幹數量,五十塊半,足足少了五塊半。


    背包裏裝著這麽多壓縮餅幹,如果不是因為那半塊,估計自己絕然想不到會發生缺少,誰幹的呢?說道動機,在忍饑挨餓的情況下,每個人都有可能。


    老舅是木子昂首先排除的人,他應該不會去偷餅幹。楊紫嫣他也排除了,從這幾天相處下來,他覺得這個女人雖然咋咋唿唿的,但是性格很膽小,晚上一直跟宋娟一起睡,而且離木子昂的距離比較遠,估計是她的可能性比較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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