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芳姐有些熱症,開了方子吃下兩副藥,已經好點兒,兩家離得近,又都有孩子,怕傳染到榆哥身上,何曾氏便不讓家中人把榆哥抱去她家玩耍,便是讓張惜花也得仔細著別過了病氣。


    知了在樹上鳴叫,地裏的莊稼飛速生長,萬物皆有變化,生活卻一如既往的平淡溫馨,花費半月時間,何生與何富燒了兩窖炭,並全挑家來了,田間無甚事,何生留在家中的空隙便多起來。


    榆哥睡著時,兩人經常一個作針線,一個端坐在案桌旁看書,榆哥醒來了,其中一方就有放下手中事陪著榆哥玩。


    這日雁娘來到何家,進院門得知張惜花在家,可是待看見房中的何生時,便支支吾吾不肯出聲。


    何生很識趣,收起書本立時離開。


    雁娘探頭探腦的往窗外瞅一眼,張惜花見此,噗嗤一聲笑道:「別看了,家裏沒人會偷聽的。」


    雁娘猛地紅了臉,她忍不住咳了一咳,垂低頭道:「惜花姐又打趣我。」


    張惜花明白她此行的目的,便笑道:「我打趣你做什麽,你今個月的分量,我早已經給你調製好了。」


    先前雁娘小產時,張惜花建議她一定要將身體徹底養好才能與丈夫親熱,江家兄弟與雁娘很聽勸,足足養了大半年。眼看她身體愈發好,眉目間也有了神采,與鄰裏之間相處逐漸融洽,越來越融入下西村的生活,張惜花也很是欣慰。


    不過雁娘身體一好,雖不急著生孩子,但有個問題卻很難避免。家中放著嬌滴滴的小媳婦,卻隻能看不能吃到嘴裏,已經生生忍了大半年,江大山、江鐵山還好,畢竟年紀大些有克製力。江小山年紀隻比雁娘大幾歲,兩個人更容易交流,他性子開朗,自是能逗得雁娘很快對他敞開心扉,都是有夫妻名分的,他又血氣方剛,偶爾幾次差點擦槍走火,雁娘偷偷尋摸到張惜花麵前,看看有無解決的辦法。


    張惜花對這個問題便特意調製了避子藥。


    這類藥還真的很需要,因為張惜花太理解青年小夥子的那血氣方剛真的很難克製,便是自家丈夫何生那般沉穩的一個人,在這事常往往都很難節製。


    張惜花也按著自己的身體狀況,給自己配製了避子藥。


    「我……我……」雁娘遲疑片刻,抬起頭道:「除了那藥,我還想請惜花姐幫我看看身體,總覺得近來有點不利爽。」


    張惜花睨眼打量一番,瞧她眉目含羞帶怯,不自然便流露出一絲春 色,眼角下還有點淤青。再把脈探過,細細詢問了症狀,便直接道:「沒啥大礙,在那事上平時節製一些就可以緩解。」


    一句話,弄得雁娘隻敢盯著自己的腳尖兒,窘的手足無措。


    張惜花輕笑一聲,還沒來得及在囑咐,便聽到堂屋外麵江小山的聲音,除了來接雁娘,還有什麽由頭尋上門?


    雁娘更是垂低頭,恨不能埋在坑裏。


    張惜花道:「帶了藥迴去罷。」


    雁娘道完謝,就退出房間,來到堂屋時,見到何生與江小山兩個人逗弄著榆哥,雁娘眼裏含了笑意,也湊上去滿眼喜愛的瞧著。


    這兩人沒待多久,就被江大山喊了迴去。


    原來村中一位江姓孤寡老人去世了。老伴孩子皆先他一步走,直係親屬都沒剩下幾個,卻都是一些黑了心肝的圍著打他的家財主意,老人纏綿病榻間,多得了江家兄弟照料,便把家中剩餘三畝薄田做了安排。


    死後摔盆的人都沒一個了,江老人也特別光棍,並不俱幾個無賴親戚的威脅,也並不受他們的言語哄騙。他一曉得自己病的好不了時,便把家中三畝田賣給了江家兄弟,白紙黑字寫了契約,還在縣衙裏過了明麵。因此事情已經定下,等他那幾個親戚鬧事時,也沒有理由鬧起來。


    他的田地算是賣的比較賤價,卻附贈了一個條件:等他死後江家兄弟要照看一下他的身後事。


    江家兄弟付完銀子後,江老人便立時給自己打造了一口棺材,辦身後事需要的物件也早就備齊。


    人有時候便是這樣,他病了將近一年多,好幾次都覺得要死了偏沒死成,因身後事有了著落,近來精神大好,甚至還能吃下一些肉羹,結果說沒就沒了。


    江家原本也跟江老人沾親帶故,既然受他所托要料理他的身後事,人一沒,江大山便立時著手安排。


    這位老人年紀很大了了,說起來算是喜喪,隻是身後沒個哭靈摔盆的人,身後事村中人照料停靈三天後,很快便入了葬。


    田地已經賣出,他生前那棟屋子早已經破敗不堪,直接給了一位堂侄,倒走的幹幹淨淨,沒再出什麽糾紛。


    這已經是下西村今年第三起孤寡老人去世的事情了。近幾年大家日子都不好過,更遑論孤寡老人。他們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沒人照料,拖著拖著就把身體拖垮了。這三起老人的事兒,皆是因著常年積累的病痛而去世的。


    隻是何二嬸瞧見別人淒涼的身後事,無意中說了一段話,讓秀娘整個人繃緊了神經。


    雖然這段話挺長,其中很多何二嬸的感慨,可秀娘總結一句就是「家中沒個男丁不行。」她攥緊手指,暗暗咬牙,便想趁年輕再生一個。


    秀娘在給芳姐的哺乳期內,於是就順利懷上身孕。


    這一次她啥也不敢提前表露了,憑別人如何調侃,俱不鬆口再接口是男是女的話題,隻是暗地裏求爺爺告奶奶祈禱得個男嬰。


    秀娘這一胎間隔時間太短,照樣懷的艱苦,原本懷芳姐那會吹成一個球形,竟然是不到兩月便瘦下來。


    蟬鳴鳥叫,暖風徐徐,何元元帶著侄兒何榆在家門前的梧桐樹下乘涼,何曾氏也坐在另一邊紮掃帚。


    「別給他吃那些。」何曾氏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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