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惜花的情緒被安撫逐至平穩下來,臉龐上掉落的幾滴眼淚被何生用手輕巧的抹去,屋內氣氛濃烈,由這個纏綿的吻延伸發展到一場夫妻間頗為愉快的魚水之歡。


    期間何生要一直很小心著媳婦的身體,完事後,張惜花累,何生也不輕鬆。可他還是很滿足的環抱著媳婦,聞著她身上的清香,今晚該又是一夜好眠。


    夫妻倆躺臥著,張惜花腦子越來越清明,她猛然意識到自己中計了!何生未免也太奸詐了吧?竟然不聲不響就逃避了問題。


    聽聞別人打趣說她的丈夫一張嘴比蚌殼還緊,她以前真不相信,以為他隻是悶了點,現在張惜花有些認命了。


    張惜花柔聲問:「何郎,你睡著了嗎?」


    何生微微扭動了下腦袋,道:「還沒有呢。」他其實已經眼皮子打架,眼看就要入眠,媳婦的話兒又將他喚醒了。


    「沒睡啊……」張惜花拉長音,為了不讓自己再揪心,她還是問道:「你給我做的頭釵,有沒有覺得不妥的地方呢?」


    「嗯?」何生疑惑。


    張惜花心想,自己該說清楚才是,於是便道:「何郎,你為什麽要送給我和香琴姑娘一樣的頭釵?」


    何生臉色一窘,恍然明白了什麽,難道就因為這個頭釵的問題,導致媳婦跟自己鬧了這麽久別扭?


    何生一時間心情很複雜,不過還是老實答道:「以前做過一次,所以再雕刻時腦子裏便隻想到了這種樣式。」他那會覺得媳婦麵若桃花,十分好看,也隻覺得那樣式最適宜她,便沒想那樣多。


    後麵不斷變化的花樣,何生是瞧著媳婦高興,戴得又好看,他自己慢慢的琢磨出來的,至於這些他就不打算說出來。


    張惜花噎住,敢情原因真的是那樣簡單,自己卻一個勁兒鑽牛角尖?她心裏有些好笑,埋首在丈夫的胸口,又問:「你這個鋸嘴葫蘆哪裏來的這些個爛漫念頭?」關鍵是還會雕刻東西討得人姑娘家的歡心。


    媳婦溫聲細語的居然在調侃自己,何生意識到後,他臉色猛地變成火燒雲,連耳朵尖也染上一層薄紅。


    最後,何生喃喃呐呐,道:「釵……是她問我要的,將要成親了我不好再拒絕……因不懂釵,便從元元那兒找來樣式照著刻。」


    到了這個時候,張惜花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繼續追問下去,丈夫是什麽性子,日日躺在一張床上,她還能不懂?


    他真的是能悶出蘑菇來的物種啊。多少個夜晚似睡非睡時,張惜花發現丈夫會偷偷的親吻自己,但是她清醒時,他就絕對不會主動親吻,哪怕是在做那事時,他也恪守著一道線。唯有一次,還是喝醉酒後的情不自禁。


    張惜花捂緊臉,想到今天他破天荒的掰著自己親密那麽長時間,也是為了避開說喜歡自己的話。


    算了,別再跟他一般見識罷!張惜花很甜蜜的下了決定。


    心結解開,加上本就疲乏,她的睡意很快來襲,沒多久,何生耳畔便想起媳婦細細綿長的唿吸聲。


    何生睜著雙眼,望著頭頂的帳幔,思緒兀自飄遠……


    五歲啟蒙,幼時家裏條件好,爹娘早早將自己送入了學堂,因此他也沒機會跟著村裏同齡人倒處撒野,自從讀了書,識得字後,大家差距慢慢拉開,他更加與那些孩童玩不到一塊,並且他本身性子喜靜,也不介意被同村人排擠。


    何生也知曉自己性子走入到偏僻處,他長大後想糾正已經很難,他一直遵守著讀書時夫子的教誨,規規矩矩保持著男女之間的距離,即便是訂婚,還沒有正式成為自己妻子時,就該給予女方尊重,跟羅香琴之間,定親後的日子除卻過年過節,私下倒真沒說過幾句話兒,他與她也的確沒話題可聊。


    何生也很清楚羅香琴是對自己不滿的。因為她每次私下見著自己時,不是擺臉色,便是瞪眼睛,若說一點沒幻想過,也不可能,想到對方將來會成為自己妻子,哪怕她對他當麵發怒,還大聲嗬斥嫌棄過他性子沉默寡言,何生也一直盡力將就她。


    現在想來,何生算是理解了,其實不僅自己會覺得在將就她,羅香琴可能也覺得她是在將就自己罷?


    何生也清楚,羅香琴喜歡那種時常會送點小物件給她的青年,所以他偶爾撞見村裏王大壯送了她一朵珠花,並且他們親密摟著一起嘴對著嘴時,何生並沒有很震驚也沒有多憤怒,他當時很平靜,迴到家後,也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可這件事,在娶了惜花入門後,何生才知道是有影響的,他不敢去親吻她,曾經總覺得這不是一件好的事,內心也有不適感,何生恍然笑了笑,拿手輕輕撥開張惜花散亂的發絲,彎低頭繼續覆蓋她的唇瓣輕柔的啃食……


    這種事,原來隻是沒有合適的人,遇到對的人,其實感覺很不錯呀。看著媳婦恬靜的睡顏,何生略微遲疑一下,張口道:「我其實……」


    喜歡你。


    想說的那句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啊。


    年底清閑,天氣寒涼,村裏家家戶戶都在貓冬,沒什麽事兒起床都比平日裏晚許多,何家便是如此。


    何大栓第一個起床,他將大閨女送來的棉襖穿上身,腳上蹬著兒媳婦做的暖和棉布鞋,臉都沒洗便背著鋤頭到地裏走走,田野裏結了一層薄冰,走在路上風唿唿吹過來,刀子似的刮得人臉生疼生疼……


    何曾氏是第二個起床的,她穿戴整齊走出房門,瞧見兒子媳婦,閨女臥房的門皆緊閉,家裏靜悄悄,她直徑走入灶房,準備燒一鍋熱水,這之間,又把堂屋的炭火燒起來。


    張惜花睜開眼時,屋外天已經大亮,剛想翻身起床,卻又被丈夫伸手環住,何生微笑道:「再躺會兒吧。」


    張惜花又趴迴床上,埋首在丈夫厚實的胸膛間,自從明白對方的情意後,夫妻倆相處時愈發融洽、自然,張惜花想了下問:「娘說今天要把年禮送去家裏呢。」


    指的是張惜花娘家陽西村。原是要早點送上,隻是沒收完地裏的莊稼,何生一直沒有空閑,加上她肚子漸大,一個人也走不了。


    現在路上結冰,估摸著會有大雪降落,為了安全起見,何曾氏便不允許張惜花迴娘家,隻說今兒讓何生一個人把東西送去。


    何生一下下的輕揉著媳婦背部,笑著道:「不耽誤,等會我吃完朝食就出發,下午便可以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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