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外,柴房門口,雙手攏在袖口裏麵,穿著灰色棉袍,大腹便便的佟六爺親自守在這裏。口鼻前隨著唿吸冒著白氣。


    該死的老天,這兩天賊冷。


    他警惕周圍,來迴溜達。


    聽到柴房裏麵有動靜,他靠近柴房門,警惕周圍。


    雖然這裏很安全,但他還是不敢大意。


    外麵正在大肆搜索,全城排查,還是小心點為妙。


    吱嘎,柴房門被人從裏麵推開了。


    借著微弱的月光,佟六爺依稀看清了走在頭裏這人的相貌。


    “侯爺。”


    “嗯,佟六,沒情況吧?”


    候震身後跟著簡鋒和十餘個大漢。


    看著這些人,佟六爺道:“放心吧侯爺,先前官府的人來盤查了兩道,都被我搪塞過去了,我這裏絕對安全。簡爺,諸位兄弟,我在後院讓人燙好了酒,喝兩口,去去寒。”


    “叨擾了,六爺。”


    佟六爺趕緊抱拳作揖,忙道:“簡爺可千萬別這麽說,你是侯爺的朋友,也就是我佟六的朋友,能幫點小忙,是我佟六的榮幸。”


    說著,佟六爺在前麵帶路,領著眾人來到後院的偏房。


    房間內燈火明亮,兩張桌子上早已擺好了碗碟食箸,佟六爺吩咐等在這裏的心腹夥計抓緊給大夥兒上菜,拿來燙好的酒。


    酒菜都是提前備好的,都在大鍋裏熱著,很快就端了上來。


    熱酒入腹,暖意升騰。


    席間,侯震問簡鋒,接下來準備怎麽盤問地窖裏那家夥。


    簡鋒告訴他,不管不問,先晾三天再說。


    佟六爺衝簡鋒翹大拇哥,讚他這一手簡直太妙了,不吃不喝的被晾三天,鐵打的漢子也熬不住。


    簡鋒端起酒碗沒喝,又放下,歎道:“我也不想這麽做,這種做法有違仁道。但我又不得不這麽做,刑訊逼供之下弄出來的口供可信度太低了。別的方法想短期內弄到童震這種人的口供,很不現實。”


    佟六爺仰脖幹掉碗中酒,抹抹嘴角的酒漬,道:“我倒是覺得簡爺你這種方法很合適,也算得上仁慈了。要不然,用上‘分筋錯骨手’和‘金針過穴’手法,姓童的就算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人也就廢了。刑訊逼供得來的口供可信度不高,這點不假,但可以反複逼問,將得來的口供前後對照,一個人一次假話和十次撒謊,說出來的東西不可能一模一樣,對於簡爺你和侯爺這樣的人,隻要仔細甄別,不難從假話當中找出真正的線索。說到底,還是簡爺你夠仁義,對待對手也下不去狠手,簡爺你是個好人,我敬你。”


    說完,給自己麵前的空碗倒滿,雙手端起來敬簡鋒。


    侯震也端起酒碗,周圍的那群大漢們都紛紛端起酒碗。


    簡鋒端著酒碗站起來,“多謝諸位兄弟,幹!”


    眾人轟然,“幹!”


    ……


    接下來,連續三天。


    冀州大豪童震依舊查無所蹤,有關他失蹤的消息向周圍的州府擴散。


    搜索尋找他的人也偃旗息鼓,三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相信人已經不在冀州境內了。


    那些擄走他的黑衣人目的為何,冀州江湖道兒上議論紛紛。


    相信不是為了勒索錢財,因為童府沒有接到任何勒索信息。


    擄人,不是為了錢,那麽就是為仇。


    身為一方豪強,崛起的過程中,必然少不了血腥和殺戮。


    任何一個豪強上位,都不能兩手幹淨。


    童震的親朋好友推測那些可能與他結仇的人,結果查來查去,那些仇家要麽早在多年前就遠走高飛,要麽就被斬草除根了,有能力找他報仇的人,冀州地麵上幾乎就沒有。


    不少人推測,這位冀州大豪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一些江湖聲望幾可與童震持平,但地位不如他的人不由得起了別樣心思,開始蠢蠢欲動。


    冀州大豪的地位,覬覦的人不少。


    當家老爺不在了,童府也人心惶惶。


    那些雇傭來的護院們絕大部分都是為了錢而來,金主兒都沒了,繼續呆下去也就失去了意義。


    三三兩兩的開始離開。


    有人斥責他們不講道義。童府正需要他們的護持幫助,這種時候離開,和見風使舵的牆頭草有何區別?


    離開的護院們中有人不屑地表示,江湖道義值幾兩銀子?


    童老爺在的時候,他們拿錢辦事,自然出力。現在童老爺都生死不知了,誰給他們錢?


    沒錢出力這種事情,隻有傻子才會去幹。


    短短三天,曾經盛極一時,威震一方的童府就變得門可羅雀。


    隻有童震的家人和有限的親朋故舊守在這裏,他們不是沒想過離開,可問題是,離開了之後還能去哪兒呢?


    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


    過慣了大魚大肉的生活,想要讓他們吃糠咽菜,那比殺了他們都難受。


    而且他們一旦出了冀州地界兒,恐怕安全方麵都沒法保證。


    畢竟呆在城裏,仗著老爺往日與官府的交情,官府也會庇佑一二,一旦除了冀州城,事情就難說了。


    人活著,“鐵掌斷魂”的稱號可以震懾宵小。


    人死了,這個稱號沒有半點分量。


    江湖就是這麽殘酷。


    虎死餘威在,那是指真正能縱橫天下的豪強,真正的猛人。


    童震還不夠分量。


    ……


    地窖內。


    三天沒吃沒喝的童震蓬頭垢麵,臉如菜色,眼窩深陷,嘴唇幹裂,整個人明顯瘦了一圈。


    好在他有深厚的內功撐著,否則,這三天下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地窖內“嘭”地亮起火把。


    習慣了黑暗,猛然出現亮光,童震下意識的抬手擋在眼前,遮住光亮。


    聽到腳步聲,有兩人走到麵前。


    童震勉強睜開眼睛,看著蹲在麵前的簡鋒,虛弱地道:“姓簡的,給我個痛快,我不恨你。”


    簡鋒搖搖頭,對他說了外麵的情況和童府目前所麵臨的困境。


    語速很慢,一邊說一邊細心觀察童震的反應。


    最後,簡鋒說道:“童震,不需要太久,頂多三天,你冀州大豪的地位就會被人取而代之,你的童府會被人霸占,你的妻妾子女會被人蹂躪,這種局麵,我想你也不想看到。怎麽樣,還不說嗎?反正我不急,我可以等,有足夠的時間等。這幾天沒事的時候,我就會到童府附近去看戲。”


    童震嘴唇哆嗦,眼神悲憤,“你是個魔鬼。”


    簡鋒笑了笑,站起身來,轉身離開。


    就在他剛要熄滅火把的時候,身後傳來虛弱的聲音。


    “慢……”


    簡鋒和猴震對視一眼,麵帶喜色,心裏同時鬆口氣。


    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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