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升跪著往前走,膝蓋和地板發出咚咚響的聲音,每一聲都很厚重,像是要將地板敲出洞來,臉上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凝重,從原來不在意世間事,到現在如赴生死,陳立有些接受不了這些變化。若是他眼神再躲閃些,膝蓋移動的


    頻率要稀疏些,陳立會毫不猶豫的上前狠狠揍他一頓。可是陳東升沒有,很堅定,視陳立的阻攔如無物,他要去給李青紗上香,這是從他眼睛裏透露出來的唯一信息。


    “若是你敢進院門一點,我一定會打死你!”陳立轉身就走迴了院子,他不是看不得陳東升,要迴去,而是到小院會客廳,搬了把太師椅,坐到了院子中間,杵著盤蛇槍,大開院門,等著陳東升進來。聽見聲響,陳東升抬頭看了坐在院中的陳立一眼,又收迴了目光,看著大開的院門,眼神又恢複堅定,挪動著往前進。兩人之間的距離在縮短,眼神都是那麽堅定,我要進來,即便你會打死我。若是你敢進來,我便打死你。兩人都稟持著自己的本心,不願退一步。


    角落裏的唐麗娘咬著自己的嘴唇,目光在兩人身上遊蕩,看向陳東升時帶著同情,看向陳立時帶著疑惑,在她的心裏,兩個人都是她的救命恩人,看兩人的關係並不是很好,她現在也是左右為難。


    小院裏的下人都跑出來看熱鬧,有的人認出了外麵跪著的是大少爺陳東升,驚訝得都捂住了嘴。她們都是小院的老人,各中原由他們都是知道的,十年過去了,陳東升還是忘不了那個女人。


    “都給我迴屋去,誰再敢出來看,我挖了誰的眼睛!”話是陳立說的,這是他的家事,不想有人看熱鬧,這不是戲樓裏演大這是命令,那些下人都不敢違背,都快步走迴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沒人開著門縫偷看,但都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


    現在的小院裏外,隻剩下了陳立、陳東升和躲在暗處的唐麗娘,她沒有離開是因為不想兩位恩人打起來,就算打起來,她也能立馬上前阻止。在院外,路的兩頭拐角處都擠滿了人頭,每有疑惑的下人經過,都會被那些人拉迴來。在遠處的屋頂,一抹紅色出現在屋頂,那是潘迎鳳,她的目光落在陳東升和陳立身上,看不出悲喜。


    現在的陳東升離院門已經很近了,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他們在等著陳東升邁進院門。在暗處觀看的所有人,不希望陳東升進門的,可能就隻有唐麗娘和陳立。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個什麽想法,從看見陳東升那幅乞丐樣子,陳立心中滿腔的仇恨之中有了一點好奇,好奇是愛情還是欲望讓人從天嬌變成了叫花子。所以他並不想陳東升進來,因為陳東升進來,他是一定會將人揍出去的,在不清楚是愛情還是欲望的情況下,他還不想動手。陳東升已經挪動到了小院門前,目光始終平視,他抬起了右腿,就要邁過那道矮小的門檻……


    “你最好想清楚,我說過打死你,就真的會打死你,盡管你可能皮糙肉厚。”陳立從太師椅裏站了起來,盤蛇槍已經被捏得吱吱作響,內勁提起,隨時準備將陳東升打出小院。在唐麗娘、潘迎鳳和眾多下人的注視下,陳東升的右腿膝蓋邁進了院門。陳立也動了,很快,快到人的眼睛都看不到,不過陳東升是能看到的,這種速度在他眼中真的很慢,輕鬆都能躲開,但他並沒有,看著迎麵而來的盤蛇槍,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唐麗娘把自己的眼睛蒙了起來,不忍心看到這一“嘭!”“轟隆!”


    盤蛇槍結實的掃描在陳東升胸膛上,他被打得往後飛出老遠,一下撞在院門對麵的牆上。這一槍打實之際,老天爺像是被嚇了一跳,震天響起一道炸雷,跟著,烏雲就蓋上了蒼穹,雷電在裏麵攛動。陳東升沒有用真氣抵禦,硬接下了陳立這一槍,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雨這種東西,完全看老天爺的興趣,說來就來,沒多長時間,兩人身上的衣裳就被淋濕了。牆拐角處那些看熱鬧的下人,即便大雨像這樣趕人,仍然不見一個人離開。站在屋頂的潘迎鳳不知道用了什手段,雨水都被她擋在了身外一尺處,雨水聚集成了水流,她的身上也不見染上一滴。


    陳立持槍站在院門這頭,陳東升趴在院門那頭,掙紮著要起來,雨腳很密,從陳立這個方向看去,陳東升在雨幕中的身影都有些模糊。見過被雨淋過的狗嗎?此時的陳東升就像極了那些沒有去處的流浪狗,渾身的毛都垂下,在不停的滴著水。“哇!”陳東升吐出一口悶血,地上積起的水立馬被染血,順著地板的縫隙不停的淌。吐出這口悶血,他又恢複了些力氣,又爬起來,跪在地上,繼續往前挪動。陳立的眉頭皺了起來,若是換成別人,他一定會為這麽不離不棄的爺們豎起大拇指,可現在不會,對麵那個人是敵人。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現在也不是你能知道的時候,我是有對不起你們母子的地方,但現在我就想進去上一柱香,麻煩你能允許。”陳東升受的傷應該很重,講話的力氣都有氣無力的,斷斷續續的才把這番話講完。秋天的雨最是傷人,漸來寒冷的北風刮在人臉上刮著一樣,被淋濕透的身體這種感覺更嚴重。


    “任你花言巧語,我隻相信我親眼看到的,母親她是你的二娘,而你每天都當著陳家眾人的言語輕佻她,最後害她遭陳家所有的的指責和流言所擾,鬱鬱而終。在母親壓力最重的時候,你卻一走了之,我能不恨你嗎?”陳立的情緒已有些不受控製,換個人都會這樣吧,這是世間最恥辱的事情。陳東升輕笑一聲,沒有停止自己往前挪動的步伐。“這次妖族壓境,聽我的不要去妖族到的地方,我是為你好。”陳東升說道。


    “你是何人,我要聽你的話!”陳立壓抑著自己的火氣,他發現自己無論修養性,在陳東升麵前都會立馬破功。盤蛇槍揚起,雨滴落在上麵濺起水蓮花,槍尖的前端,陳東升已挪動在槍前。又是一個橫掃,陳東升又貼牆落下,這次血從他鼻孔以及嘴裏流出來,場麵很是嚇人。“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陳立怒喝道。趴在地上,用手堪堪支援住的陳東升咧嘴一笑,一嘴的血沫子連牙齒也給染紅了,笑道:“你不會殺我,因為我是來上香的。”這兩句話邏輯並不通順,但陳立卻能聽懂。這個故事起源於他還小的時候……反正寫了你們也看不懂,我就不和你們說了。兩人就這樣,像是達成了什麽默契一樣,陳東升負責往前挪,陳立則負責一槍將他挑迴起點。


    來迴數十個迴合,早就看著不支的陳東升生生堅持了下來,盡管血已經流了滿身,地上積的水也早已鮮紅。他梳得整齊的頭發,已經披散下來,和幾天前一模一樣,隻是少了那簇大胡子。試著掙紮起來,可卻沒能成功,隻能仰麵躺在積水“對於給青紗上香來說,確實比我的命要重要得多,生前最後一麵沒見到,這死了,第一柱香特別重要,死我也要上了!”陳東升像是休息夠了,又爬了起來,隻是跪不下去了,雙手杵著膝蓋站起來,嘴角一咧,說道:“這不能跪了,再跪呆會該起不來上香了,我站著進去吧,站著進去……”他彎著腰,一步一步的往前挪,離院門近了,又被陳立一槍掃飛了出去。


    這次癱坐在牆角,如一條爛蛇一樣,掙紮了一會兒,“這下是真的起不來了,等我休息一下,這雨下得合時宜,正巧可以在洗個澡。”陳立冷哼一聲,“你這幅故做灑脫的姿態,最讓人討厭。”這時,陳立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他轉身一看,是唐麗娘,拿著把傘走了出來。


    他不由抱怨一句這雨下得真大,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陳立把手伸出去,想接過唐麗娘手中的傘,心想還是麗娘心思細膩。正等著,可是唐麗娘卻走過去了,沒錯,走過去了,出了小院的門。陳立尷尬的收迴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唐麗娘走到陳東升身邊,摸了摸他的臉,問道:“陳公子,你沒事吧!”陳東升笑了笑說道:“如果給我一口酒,我還能來幾個迴合。”這幅樣子真的很討厭,就如同他真的是神仙一樣,看透了紅塵,如果再加兩塊雲彩,他就真的升仙了。“先生,你就讓陳公子進去吧,他隻是想給夫人上柱香,先生不是也說過你有一顆仁心嗎?”唐麗娘不忍心看到陳東升的慘樣。


    這個場景,若是外人看見,可能就真的當陳立是若北風像刀,那人言一定是比北風更厲害的東西,它殺人於無形,就像生鏽的鐵一樣,不生鏽還好,隻要有一塊鏽斑,它就會像發瘋一樣,在幾天之內,鐵鏽就能將整塊鐵板覆蓋,讓其腐敗風化,變成一把黑灰。


    陳東升已經趴在積水裏,動彈不得,唐麗娘被陳立扔進小院鎖了起來,現在的雨中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連牆拐角處的下人都已經離開。


    雨下得太厲害,深秋的雨寒氣森森,呆久了,染上風寒可是會致命的病,那些武者可不會為小小的普通人,耗費真氣修為來治病。


    天氣早已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隻有盤蛇槍的槍尖還泛著寒光,陳東升趴在積水裏,劇烈的喘息讓後背一起一伏,雨水滴落進積水,濺起的水花都是鮮紅的。


    月明星稀怕是盼不來了,烏雲翻騰的蒼天,現在就像是猛獸,緊盯著天玄上所有的獵物,這場不見天日的大雨,就是他大張的血口裏,落下的口水,這種沉悶的天氣讓人心悸,總像是在預測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不安在躥動,站在屋頂上的潘迎鳳忽地捂住自己心口,臉色蒼白,痛得紅唇大張,撐起來擋雨的真氣罩扭動變形。


    她朝遠處的天空看去,是荒山的方向,那邊的天空電閃雷鳴,在眼中,場景在迅速變幻,整個世界就像被她一眼觀遍,日月都在眼邊流轉。最後畫麵被定格,那裏有火紅熾熱的熔爐,在熔爐的上麵有長翅膀的大怪物在盤旋,似在迎接什麽東西的降臨,在以它們獨特的方式歡唿祈禱。


    “你還是出來了,安靜的天玄隨著你的出現又將掀起混亂,為了區區一個女人,這麽做值得嗎?那可是妖族和人族先輩的血換來的安寧,為了你的一已私欲,又要讓這世間充滿痛苦和絕望。”


    潘迎鳳隔著萬裏空間,不知道在和誰說話,聽她的口氣,與她對話的人在地位上是至高無上的,隻憑那人的意誌,就能讓天玄陷入戰亂之與此同時,一道劍光在陳府升起,劃過黑夜,落在陳東升的麵前,劍光正是他的佩劍。


    那劍立在積水之上,從上麵鑽出一個發光的小人,那小人對著陳立怒氣衝衝的瞪了一眼,這才轉身對著陳東升發出一降嘰嘰咕咕的聲音。


    在陳東升的佩劍劃破長空而來時,陳立被嚇了一跳,連忙擺出防禦的姿勢,見那發光的小人隻是瞪了他一眼,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那道眼神太過銳利,陳立心中估量著,若是這個眼神帶著殺氣,他一定會當場暴斃,直到那小人轉身之後,陳立才大鬆了一口氣。


    一把劍都如此厲害,陳立這才醒悟,陳東升今天若是強闖,他一定是攔不住的,實力修為還是差得太遠,即便有《聖人訓》他在天玄還是最頂層的小螞蟻,陳東升這群人隨便弄點風雨,他就得迷失在汪洋中。


    “我說怎麽今天下這場雨裏有難聞的味道,原來是這麽迴事……罷了罷了,這香不上了,你下手不狠,若是狠點,我就下去見青紗,這多好……不過現在不行了,有東西在外麵搞風搞雨,等我把那東西搞服了,我再來你這找死。”


    陳東升被他的烏黑佩劍扶起,載著他歪歪斜斜離開,消失在雨幕中,獨留下手酸腳痛的陳立傻愣的站在院門前。


    “打得半死不活的就要走了嗎……他來這裏有心找死,是心裏有愧,受不了折磨了嗎……那我偏偏不讓你死,甚至會讓你長生不老,永遠活在痛苦的折磨中。”


    陳立轉身迴到小院中,他在這一刻,心中想要殺死了陳東升的主意變了,他要讓陳東升永遠的活下去,每一天都受盡折磨。…


    …


    深秋的一場大雨引來了如刀的北風,也引來了順著北風而下的妖族大軍,破落的十三城再次成為血與火的戰場。


    原來的十三城守軍現在隻剩下了一百人,這裏已經被廟堂的軍隊接守,現在他們的職責就是好好養傷。在最黑暗的三天裏,他們知道了什麽叫真正的戰不是教官站在高台上,用嘴說的戰爭,會死人會流血,昔日的好友會在你身邊被肢解,他的手也許會在東邊城樓上掛著,頭卻滾到了城下護城河裏。


    頭顱堆得多了,護城河的河位都升高了,若說地府黃泉河裏流的是血,現在的護城河也不過如此,濃稠了都從鮮紅色變得烏黑,有不曾流動的地方都凝成了巨大的血塊,那是汗水和血液混合產生的反應。


    這天那群帶著翅膀的禽獸,和那些蠕動的,排山倒海的走獸又撲了過來,十三城的幸存者身上因為害怕而發抖,見過死亡才會對死亡懷有敬畏之心,害怕再見到手腳亂飛,被禽獸卷上天空,內髒如雨落下的場麵。


    但這裏是人間界,後方逃走的人裏有他們的家人,他們不能往後退,即使因為畏懼死亡而害怕得渾身顫抖,他們還是要拿起武器,衝那些飛在天上的禽獸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戰士的怒吼和妖族的獸吼交雜在一起,落下的雨點裏有難聞的腥味,那是妖族身上發出的獨特味道,難聞至極。


    號角聲和鼓聲響起,城樓上的人已經和妖族打上了,滔天的劍影升起,劃破烏黑的天空,比天上的雷光都要閃亮。


    這一仗的聲勢浩天,連僅有的大能都出現了,僅裏對一招,就能讓整個邊境抖上三抖。遠在越州城裏的陳立都能聽到,浩大的聲勢讓整個越州城裏的人睡不著覺。


    陳立打著傘,爬上屋頂,眺望十三城的方向,在黑夜裏,那裏分外明亮,衝天的劍影升起。


    和著北風,甚至能嗅到那裏飄來的血腥味。


    原本參加完家族大比,陳立還不知道要去哪兒,現在似乎有了目標。


    十三城那裏有大批的妖獸等著他去收割,那都是放著的大把經驗。


    既然到了這個世界,有了係統,他沒有理由讓自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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