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五髒和偽五髒是一樣的,那又為何用人牲呢?


    不是直接用一些米布,還有少量隨手可得的東西就行了嗎?


    僅僅用米布念想之物,就能安撫每個想要留下的人,都可以化成‘靈’守護家人,每個人都能團圓......


    可大巫們為什麽偏偏選用活人的五髒?


    這樣的話,所謂的活人五髒裝髒,就是一個驚天的騙局了啊!


    巫師們錯了嗎?


    可他們是巫啊!


    大巫們也會錯嗎?


    他們教會人們如何使用藥材,如何祭祀神明,也說對了神像需要裝髒才能穩住靈體......


    這些都是沒有錯的。


    難道,難道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是不是這並不是長久的辦法,自己的母親還是會在某天離自己遠去?


    小夥子的心七上八下的沒個定論,但他很快又想出了一個辦法——


    自己不知道究竟如何,但可以去看看別人家的神像修建好之後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


    說幹就幹,小夥子很快找到了自己原先最開始時候幹活的那位拿五個人的內髒裝髒的‘主家’,探訪他的近況。


    這不探訪不知道,一探訪,整個人著實是嚇了一跳。


    原先那位主家,不,或者說那戶人的全家,都死了。


    隻過了差不多一年多的功夫,那副供奉神像的廟中,便毫無緣由的衰敗下來,雜草叢生。


    僅在廟宇門口多看了一眼,便有噴湧而出的冷風吹拂,讓人背後生寒。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神像的表情上晦暗幽哀,和之前塑像時候的人臉,又有很大的不同。


    明明眉毛,眼睛,鼻子,都是一樣的,但就仿佛......兩個人,不,神一般。


    怎麽會這樣呢?


    看起來是真的奇怪啊......


    小夥子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於是出了那個門,當即便往下一個自己做工的人家。


    小夥子腳程飛快,在日落之前,很快便找到了那一戶隻用一個人內髒裝髒的人家。


    天色擦邊黑,牛羊牲畜皆已入圈。


    獨屬於這戶人家的廟宇早已閉門,久推不開的小夥子隻好轉了一個彎,去往廟宇旁的主家門外。


    這戶人家是南來北往的經商客,有點小財,但比較摳門。


    明明柴火整整齊齊的碼放在簷下,家中卻沒有點火盆,所以沒有半點的光亮。


    一家四口人就著昏暗的光亮,圍坐在案邊吃飯,動作極為輕細,像是生怕驚擾了什麽東西一樣。


    小夥子在門口探頭探腦了幾眼,由於太黑,愣是沒看到這一家子到底在吃什麽玩意。


    不過吃什麽也和他沒關係。


    隻要知道這戶人家家裏沒有奇怪的事情,對他而言也就夠了。


    可...怎麽會沒有奇怪的事情呢?


    小夥子隻不過轉個身的功夫,就被身後的聲音喊住。


    那聲音小夥子熟悉,那位花糧食讓他來做工的男主人,也就是經商客,就是這個聲音。


    往日吝嗇的經商客,此時身影急迫,邁動著臃腫年邁的步伐,從屋內大步流星的追了出來,連聲問道:


    ‘我記得你,你不是誰家那小誰嗎?吃過了嗎?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


    再說一遍,小夥子是個窮人。


    往日這些富人,貴人,是絕對不會和他有任何聯係的。


    尤其是這位平常在諸位鄰居眼裏看來都極為吝嗇的人。


    小夥子看見了對方唇邊的油光,但自己並不想要占其他人的便宜,況且是這種根本和自己沒有什麽關係,連麵都沒有見幾麵的人。


    他連連推辭,但經商客的家中湧出了好幾個人,一群人愣是七手八腳的架著他往裏進。


    小夥子哪裏見過這陣仗,而且對方是一個比自己母親還年邁的老婦人,又有一個骨瘦如柴,看上去稍微大點力道就會打倒的男人,甚至還有一個不知為何臉上泛青,一看就病氣十足的十歲孩童。


    除了那個經商客,每個人都一個比一個瘦弱,稍微大點的反抗都能讓對方摔倒,小夥子害怕傷害他們,於是隻能跟著他們往裏麵進。


    一進門,果然見火案邊有一個黑陶大甕,入鼻是一股泛酸的肉湯味道。


    小夥子這迴算是有些明白了,說什麽一起吃飯,這怕不是東西放懷了,又舍不得倒掉,需要有個人來替他們掃尾!


    小夥子被幾個人推到座位上,經商客珍之重之的捧起那個黑陶大甕,用勺子在大甕的底部愣是‘刮’出了一層油水湯來,放到了小夥子的跟前。


    油水湯帶酸,在周圍黑乎乎的環境下,乍一看和那些巫醫搗鼓的巫藥都沒什麽區別。


    小夥子實在是不想喝,但奈何身邊的人都目光泛紅的盯著自己,還有麵前的碗,仿佛那碗裏還真是什麽好東西一般。


    可他雖然窮,身為獵戶,還真是沒少吃肉!


    小夥子是想了又想,在眾人的眼神中,手在這碗邊鬆了又緊,這才想出一個不錯的主意來:


    ‘有點黑,看不清碗在哪裏,不如先點火,我再好好吃飯吧?’


    那四個呆滯的人本就在期待他喝下湯水,聽到小夥子的話,大致反應過來‘點火=喝湯’,於是幾人便急哄哄的去點火,而小夥子則順勢倒了碗裏的東西。


    等幾人迴來,小夥子故意用碗底的東西抹了抹嘴,裝作一副吃飽的模樣,說道:


    ‘是好喝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肉?’


    下次,絕對不獵!


    經商客看著空碗,雙目猩紅似乎平淡了一些,笑著一遍遍重複道:


    ‘豬仔,是小豬仔。’


    ‘這小豬仔可難得,十個月才能剛吃一次呢!’


    ‘不過我們家的神像都告訴我們了,隻要我們一直吃小豬仔,我們就可以,就可以.......’


    就可以什麽,經商客沒說,小夥子看到他那副顛來倒去,重複話語的癡狂模樣,倒也沒有仔細問。


    畢竟,剛剛未曾點火盆的時候,模糊的景象之中,尚且隻能看出身形,看不出到底如何。


    但現在,任誰在清晰看到四雙猩紅的眼神對著自己的時候,都感覺到著實有些不太對了。


    小夥子騰的一下站起身,言說自己要走,但被經商客和幾個小鬼一般的家人給黏了迴來。


    經商客撐著浮腫的臉笑,連連搓手:


    ‘你吃了小豬仔,你就得留下小豬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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