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人被關在鐵籠子之中,這是個不大不小的細節。


    往小處說,這些村民可能並不太尊重這些長生人。


    而往大了說,這些長生人可能還有我們暫時未曾看見的問題。


    如果長生人們真的擁有一個正常人的思維模式,邏輯判斷都在一個閾值區間之內,那麽對肉身會老朽腐壞的普通人來說,長生人就是‘神跡’。


    雖然這個神跡並沒有頭,樣子有些駭人,但他若是還能繼續享受作為人的生活。


    這無疑是值得羨慕的。


    如此一來,便會有源源不斷的信徒,將數量本就稀少的長生人們奉上高位......


    雖然可能也會有其他心思,但起碼不會將長生人們丟入鐵籠之中。


    所以,事實很有可能是,那些長生人隻是有本能意識,而思維邏輯能力一定很弱,或者壓根就沒有。


    而且,無頭人們會被村民們長期的藏匿囚禁,說明‘長生’這件事並沒有能提升身體機能。


    看起來更像是將肉體狀態‘停留’在了某個時間點。


    這是長生嗎?


    也許。


    畢竟,當年村民們也沒有同神醫說要什麽樣的長生。


    我皺眉分析著現在的情況,胡小五湊到我的身邊,小聲問道:


    “被關起來又怎麽了?這事兒應該不重要吧?”


    “我們現在親眼看到了長生人,知道神醫確實有一手,這就可以了......”


    我認真迴答著胡小五的話:


    “重要。”


    “傳聞中那些被神醫醫治過的人,後續全部都沒有記錄,長生人看外表雖好,但很可能是有意識,沒有思維,或許還有別的一眼看不出來的缺陷,所以才被關起來。”


    “所以,這個神醫的醫術很可能大有問題。”


    胡小五連連點頭,繼續一動不動的觀察著祭壇中的場景。


    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滿不在意,心中不免一歎。


    按我的想法來判斷,將馬姐交給這種神醫救治,無疑是很有風險的選項。


    若是知道神醫的醫術究竟有什麽問題,在權衡利弊之後,沒準利大於弊,還真能將馬姐交給神醫救治。


    但現在的問題就是,雖然我腦中的第六感已經在瘋狂叫囂不對勁,有問題,但,我卻拎不出來一個分量足夠重,且能夠讓胡家兄弟三人打消繼續治療想法的問題。


    畢竟,現階段的情況在他們眼中——


    一切都很好,神醫超神,醫術精湛,長生人都能存活多年,換個髒器肯定沒有問題。


    胡老大攬著自家媳婦,雖然沒有出聲,但兩人眼神交匯,眼中波光閃動,具是激動。


    我輕聲道:


    “再等等,再等等......”


    好在胡家三人雖然激動萬分,但尚且還有幾分神智。


    我們一夥人躲在人群之外的叢林中,一等又是好幾個小時。


    一切就如同外表平靜的海水,波濤隻在人瞧不見的地方醞釀。


    越等,圍觀之人越要深陷其中。


    胡家兄弟倆的狀態也愈加焦躁。


    我因出來的時間太久,哪怕做足了準備,精神力還是有些不濟,實在不想幹著急,索性自己休息。


    隻是我剛剛閉目養神了十分鍾,便聽胡小五壓抑不住的雀躍聲音傳來:


    “來了,神醫來了!”


    我的耳邊瞬間響起兩道腳步聲。


    我睜眼看去,胡老大和馬姐兩人已經快步走到視野最好的地方,探頭看向祭壇中心。


    祭壇中心確實如胡小五所言,出現了一個被眾人簇擁的老年人。


    老人約摸七八十歲,身姿挺拔,步履矯健,一頭灰白的頭發高高豎起,臉上布滿歲月的紋路,但雙眼炯炯有神。


    原本安靜坐在地上的村民們,在看到老人之後,臉上都露出了狂熱的表情,紛紛如潮水一般蕩開,給白發老人讓出了一條專屬的道路。


    隻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白發老人在村中身份不凡。


    白發老人步履平緩,慢慢走到祭壇前站定。


    他麵朝民眾,似乎是說了些什麽,但從我們的角度隻能看到他張合的唇角,聽不清聲音。


    胡小五抓耳撓腮的想要聽清楚,但是沒能成功過,頓時著急的要命:


    “我們走吧?”


    “在這裏也聽不見神醫說什麽,還是得進場,既然神醫已經出現,我們過去下跪就完事兒了!”


    胡老大稍稍沉了一口氣,握緊媳婦的手,我在他必經之路上橫伸出了手:


    “再等等......”


    “我們站在這裏都聽不見聲音,場中兩三百人,邊緣的人應當也聽不清楚,如果要說重要的東西,他們等下肯定會自己想辦法。”


    “我們現在不能過去,祭壇等會應該要砍頭造長生人,我們還是得再看看。”


    胡老大從前其實相當睿智果斷,現階段這樣,也是因妻子重病,實在沒有辦法。


    我能明白胡老大等人關心則亂,心情焦急,但現在不按照原定計劃看完砍頭長生法,還有夜間的煙火祭典,我們就不了解這位‘神醫’的‘醫術’究竟如何,真的不是上策。


    眼見胡老大等人還有猶豫,我沉聲道:


    “已經等了這麽久,難道還差這幾個小時嗎?”


    “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若是真的有情況,我們追悔都來不及!”


    胡老大捏著馬姐的手,原本要抬起的腳步終於還是落實到了地麵。


    胡老五撓頭撓的頭發亂翹,但見我們沒有動作,終於還是沒有任何舉動。


    祭壇之中。


    果然白發老人簡短的說了幾句話後,邊緣處立馬就有聽不見的村民們朝著祭壇中心靠近。


    有個眼睛極尖,又會辦事兒的村民給白發老人遞上了一個擴音器,於是伴隨著一聲‘開機’的聲響,下一秒,連在藏身處的我們都聽到了白發老人的聲音:


    “喂...喂?”


    “這就可以了是吧?”


    “好,那我再說一遍,昨晚的事兒大家都知道吧?”


    “我們花了好大的力氣請陳金花迴來,結果陳金花瞧不上我們,不肯幫忙,她昨晚鬧了一場,搞的我們還得重新搭建祭壇.......”


    “總之,咱們村的人,以後瞧見陳金花,誰也不許給她幫忙,我倒要看看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麽本事!”


    “好了,就說這麽多,反正從前有她沒她都一樣......現在應當也不差她一個!”


    “我們就快些請人上台,進入祭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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