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一紫兩道光柱衝天而起。


    兩人兩劍在半空中不斷交錯,無數紫氣和青氣逸散開來,將東昆侖上空的天地元氣激蕩如東海大潮。


    這一戰,聲勢還要超過先前的東都一戰,劍氣肆虐,翻天覆地。觀戰的傅塵和張載一退再退,十幾座臨近山峰被淩厲劍氣直接削去數丈高度,積雪與落石簌簌而下,偶有能在東昆侖生存的異獸早已遠遠跑開,不敢靠近這裏半分。


    當年的劍道之爭以劍宗自立門戶而告一段落,可說到底,還是誰也沒能壓服誰,今日劍宗宗主上官仙塵對戰道宗掌教紫塵,也算是對當年劍道之爭的一個延續。


    上官仙塵滿頭白發肆意飛舞,一襲白衣激蕩,手中青萍法劍揮動之間有千百劍氣相隨,層層蜂擁激射,與之相對的紫塵單手持紫薇法劍,揮散出蒙蒙紫氣,任由劍氣激射,卻近不得自己身形三丈之內。白金之色的劍氣與蒙蒙紫氣交鋒,光影浮掠,無數遊散的天地元氣在這輪交鋒之中被直接升騰,致使天地間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巨大漣漪波紋,一波接著一波,一直擴散到東昆侖的盡頭。


    劍氣盡數無功之後,上官仙塵猛然拔高身形,直入九天之上,然後一道橫貫天際的劍光從天斜斜而落,整整齊齊地將一座山峰攔腰斬斷,驚天動地的山嶽傾覆聲中直向地麵滑落,一時如地龍翻身,大地在轟鳴聲中劇烈顫抖。


    隨即,一道紫氣氤氳的紫色長橋由下向上往天空中延展,紫塵立於橋上,強行破開山崩之勢,直飛九天之上,然後朝著上官仙塵當頭壓下。


    上官仙塵一聲長嘯,驚天動地的嘯聲中,夾雜著滾滾血氣,如同一把無形的三尺利劍將紫色撕裂兩半。若是尋常天人境界的鬼仙在此,恐怕隻是這聲長嘯就足以讓他魂飛魄散,即便是逍遙境界的鬼仙,也要魂魄飄搖,有不穩之勢。


    紫塵從橋上向後飄退,一手負劍,一手撚須,略微驚異道:“你竟然修成了人仙體魄?”


    上官仙塵不再掩飾自己的修為,周身三百六十五處竅穴大放光明,每處竅穴中都立有一尊身神,如同光芒凝就,璀璨明淨,形成周天星鬥之數,麵容與上官仙塵一般無二,隻是與尋常人仙不同,這些身神非是空手,而是手中持劍,作劍者姿態。


    天地人神鬼,五仙大道。


    紫塵的一氣化三清就涉及部分鬼仙之道,而上官仙塵卻是直接將自己的體魄修煉成了人仙體魄。


    上官仙塵冷笑道:“人仙地仙於一體,可殺得你這位神仙否?”


    上官仙塵再揮劍,周身三百六十五尊身神齊齊揮劍,山川震蕩,元氣咆哮,幾有天地傾覆之勢。


    人仙蕭烈有一手遮天。


    劍魔上官仙塵有一劍翻天。


    哪怕同樣身為逍遙境界的傅塵、張載二人,亦是看得心神恍惚,移山倒海,這才是真正的神仙威能。


    傅塵忽然對張載道:“以兩人的氣力來看,這場架一時半會兒是打不完的。”


    張載看了他一眼,問道:“傅先生的意思是?”


    傅塵微笑道:“你我損耗嚴重,不如先行離開,各自覓地潛修,以為後來計。”


    張載輕撫長須,稍稍沉吟後,點頭道:“善。”


    兩人都是心誌堅定之人,既然已經有了打算,不管這場當世之戰如何精彩紛呈,也不再多看一眼,一人往東一人往西,各自離去。


    ——


    非是棧道的蜀道上,一支大軍緩緩而行,鐵甲森森,旌旗招展,上書一個漆黑林字。


    中軍是一輛巨大馬車,車廂內的馬車主人年紀不大,臉色略顯病態蒼白,眉宇間隱含戾氣,臥於榻上。車廂內有火爐取暖,溫暖如春,年輕人身邊有一名嬌柔女子跪坐,紫色的貂皮披風被放在一旁,露出內裏的湖色衣裙,姿容美豔動人,麵上雖然略帶憂色,但卻更顯其精明幹練,非是尋常花瓶女子可以比擬。


    年輕人姓林,父母叔伯都已經不在了,隻有一個堂姐。他跟著堂姐從草原來到西北,先是做了姐夫的跟班隨從,當姐夫在西北打下一片偌大基業後,他也從一個籍籍無名的跟班,一躍成為西北軍中舉足輕重的一方諸侯,便是與大都督徐林、閩行、藍玉等人都可分庭抗禮。雖說在西北軍中不乏有人譏笑他是抓著王妃的裙帶才爬上今天的位置,但誰也不能否認林寒的位高權重。


    在數天前的那場內部動亂中,林寒差點兒丟掉自己的性命,現在迴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若不是唐春雨在最後察覺出不對,及時出手,恐怕自己已經屍骨無存。即便如此,林寒也受了些傷勢,不能騎馬。


    林寒撫著自己現在還隱隱作痛的胸口,一臉陰厲森然,既然這次沒能把我林寒殺了,那等我迴師漢中,解了西北之圍,自然要將今日所受之“禮”全部還迴去。


    一路行來,臨近漢中,已經與駐守漢中的閩行重新取得聯係。雖說先前林寒計賣閩行,讓他丟了劍閣行營掌印官的位子,但在生死存亡之際,閩行也不得不暫時放下,聯手林寒以解西北之圍。


    林寒望著車廂愣了一會兒,然後轉過頭來,問道:“中都情況怎麽樣?“


    跪坐在林寒身邊的女子撥弄著炭火,輕聲道:“王爺仍舊沒有現身,現由姐姐執掌大權。”


    林寒沉吟道:“姐姐是有身子的人,而且還舊病纏身,支撐西北委實艱難了些。若是沒有意外情況,姐夫斷不會如此行事。你說會不會是姐姐她把姐夫給?”


    林寒比了個橫切的手勢。


    林璃撥動炭火的動作一顫,沒有說話。


    林寒也沒在這方麵繼續說下去,轉而問道:“牧人起那邊動向呢?”


    林璃答道:“已經攻下丹霞寨。”


    林寒閉上眼睛,“馬上就要兵臨中都城下了啊。”


    林璃膝行幾步,拿過爐上溫熱的藥湯,然後一手輕輕扶起林寒。


    林寒靠在林璃的懷裏,林璃一邊喂他喝藥,一邊輕聲道:“咱們這一走,藍督師那邊就艱難了。”


    林寒陰沉道:“顧不上了,中都是西北之重,隻要中都一天不失,西北就一天不亡。如今牧人起兵臨中都城下,若是草原和後建那邊再有異動,中都腹背受敵,怕是要出大事,所以我們必須要趕在草原和後建之前,打退牧人起。”


    林璃臉色有些發白,“草原那邊,三大台吉真的要叛了?”


    林寒冷哼一聲,“三根牆頭草而已,如今應是在觀望,若是姐姐支撐不住,他們自然不介意落井下石。我雖然想要重建林氏王庭,但絕不會背棄姐姐,畢竟我這條命就是姐姐救迴來的,而且林家說到底還是姐姐的林家。如果現在執掌西北的是蕭瑾,那我林寒自然可以屯兵蜀州,靜觀其變。可如今是姐姐掌權,我這個做弟弟的自然不能給姐姐拆台。”


    女子揉了揉鬢角青絲,輕聲道:“消息上說,姐姐已經重新啟用徐林,雖然徐林被王爺打壓的厲害,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咱們該如何計較?”


    林寒臉色稍緩,笑道:“如果徐林不想落一個三姓家奴的名聲,就絕不會輕易背棄西北,現在還不到走投無路的境地,徐林是可以信得過的。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徐林在西北根基深重,難保不會趁此時機東山再起,咱們不得不防。”


    林璃若有所思道:“閩行不是想做大都督嗎,可以從他身上做些文章。”


    林璃對著林寒嫣然一笑道:“夫君以為如何?”


    林寒拍了拍女子的手背,哈哈笑道:“娘子不愧是我的賢內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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