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界,道宗內部分裂為兩派,以青塵為首的一派已經聯合劍宗、白蓮教、儒教,甚至還有後建魔教,一起遏製以掌教真人為首的一派。


    俗世,舉世盡伐西北。


    蕭煜締建的西北政權已經風雨飄搖,而蕭煜本人也同樣危在旦夕。


    此時,與蕭煜一起創立西北的另一位元老秋葉終於離開道宗,下山前往中都。


    秋葉還不太清楚西北戰事的具體情況,但他很清楚,蕭煜不能死。若是蕭煜死了,西北在舉世洶洶的討伐之中,就真的隻有滅亡一途。退一步來說,即便西北沒有滅亡,最多也就是個偏安一隅的下場。而且慕容還在西北,若是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迴的那一步,自己最起碼也要帶走慕容,同時保全林銀屏,以盡為友之道。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誰也走不了,一起葬身西北。


    西北局勢何其危也!即便是蕭煜主政,此時也要焦頭爛額,更何況是林銀屏?林銀屏已經一天一夜未睡了。


    因為牧人起大軍果然如徐林所料,掉頭西進,挺進西河原。


    擅奇不擅正的魏禁在一馬平川的西河原正麵戰場上隻能勉力抵擋,一退再退。


    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要兵臨中都城下。


    養神齋的門被推開,慕容走了進來。


    林銀屏抬起頭,用通紅的雙眼望著她,容顏憔悴。


    姿容依舊是國色天香的女子的皺了皺精致眉頭,似乎有些心疼惋惜,走近林銀屏,輕輕攬住她,輕聲道:“你身子本來就不好,而且現在還有身孕,別那麽拚命。”


    林銀屏同樣伸手抱住女子的纖細腰肢,把臉埋在那對讓無數男子向往的高聳之間,悶聲悶氣道:“萱,男人都靠不住,我怕是要像你一樣做寡婦了,當然,你是守活寡。”


    慕容狠狠拍了下林銀屏的腦袋,氣笑道:“什麽叫我守活寡?什麽叫你要當寡婦了?蕭煜還沒死呢!”


    林銀屏從那對高聳之間抬起頭,笑容很是勉強淒清,帶著哭腔道:“可是我真的快撐不住了啊。”


    慕容輕撫著林銀屏腦後的青絲,放緩了聲音道:“沒事的,蕭煜不會怪你的。”


    林銀屏按著自己的胸口道:“可是我會怪自己。”


    慕容輕歎道:“又何苦?”


    林銀屏閉上眼睛說道:“我心甘情願。”


    慕容稍稍彎腰,捧住林銀屏的臉龐,柔聲道:“你先睡一覺,有事我再叫醒你。”


    慕容的聲音中似乎帶了某種玄妙的氣息,林銀屏隻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驟然模糊起來,眼皮似有千斤重的林銀屏低低應了一聲。


    慕容將林銀屏攔腰抱起,走進內間,還沒等慕容將她放下,女子已經是保持著摟住慕容脖子的姿勢,在慕容懷裏沉沉睡去。


    這幾天的辛勞,實在是讓她疲乏的厲害。


    慕容抱著林銀屏斜躺在軟榻上,低頭凝視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與以前相比,這張麵孔蒼白憔悴了太多太多,若是重新評定四大美人,也許就無法與另外三人相提並論了,


    林銀屏是真的熟睡過去,隻是在睡夢中還微蹙著眉頭。


    慕容伸出手指,輕輕抹過她的眉心,撫平她蹙起的眉頭,莫名其妙,有些若有若無的悸動。


    蕭煜和秋葉是好友,作為兩個男人各自的妻子,兩個女人人就這般相識了。又因為一個叫做秦穆綿的女人,同仇敵愾的兩個女人相熟了。


    比起眼前的這個女人,慕容覺得自己要幸運太多了,最起碼慕容家還鼎盛昌隆,最起碼秋葉還沒有人事不知,最起碼自己不用撐起西北這副重擔,最起碼……自己還能平平安安地繼續活下去。


    林銀屏輕聲夢囈著什麽,含含混混,咕噥地聽不真切。


    慕容將耳朵貼到她的嘴邊,如同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她聽到她說:“蕭煜你個死人,這次咱倆真的要同生共死了。”


    慕容神情複雜,良久沉默不語。


    與王府相隔不遠的大都督府中。


    徐林望著身前案幾上那封戰報,麵沉如水,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大都督府的兩位都督同知和都督僉事立在堂中。


    在大都督府中,除了大都督、左右都督以及各地都督之外,還有若幹都督同知和都督僉事,分別是從二品和正三品,品級雖高,但實權不大,若是大都督府權重,還能有些作為,在蕭煜全力壓製大都督府的境況下,他們難免就成了擺設。


    都督同知見徐林久久不語,與身旁的都督僉事對視一眼後,上前一步,低聲問詢道:“大都督……”


    徐林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話語,道:“本督都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諾。”兩人猶豫了一下,不敢忤逆徐林的意思,徐徐退下。


    在兩人離開後,徐林拿起那封戰報,隻見戰報上寫著寥寥數字,牧人起帥帳已至丹霞寨。


    丹霞寨,是西河原上的一個重要糧寨,地處樞要位置,若是此寨失守,西河州的寨堡體係就失靈小半。牧人起若是攻下丹霞寨,以此為依托,步步為營,拔掉堡寨,中都城前就再無可守之地。


    罕為人知的是,蕭煜與林銀屏當年就是在這兒相識相知。


    魏禁的中軍大帳如今就駐紮於丹霞寨,已是退無可退。


    徐林手中還有一萬五千步卒和五千騎軍,即便再加上虎營、鷹衛,滿打滿算也不過三萬兵力,魏禁手中還有兩萬西涼軍,此時的中都傾力一戰也不過是五萬人馬,而牧人起的東北大軍則足有八萬之眾,盡是精銳。


    徐林一手打造了如今的西北軍,牧人起一手打造了東北軍,若是西北軍精銳盡在,徐林有信心與牧人起正麵一戰,而且戰而勝之,隻是如今形勢,卻讓徐林看不到太多的勝算。


    是將這片寨堡體係拱手讓給牧人起,集中全部軍力守衛中都?還是在丹霞寨提前殊死一搏?


    ——


    東昆侖之上。


    天下十人的虛影緩緩消散。


    掌教真人一甩手中拂塵,有無形無質之風吹起,傅塵展開天機榜擋在身前,但仍舊是被吹了一個踉蹌,好不狼狽。


    傅塵穩住身形後,苦笑道:“當世果然隻有上官宗主能與掌教師兄一戰。”


    上官仙塵沒有多餘言語,隻是簡簡單單地上前一步,振劍而出。


    劍二十三。


    一道劍意橫貫於天地之間。


    風止,雲停。


    周遭萬物似乎在這一刻停滯。


    這一劍仿佛是世間唯一一劍,


    近乎聖人的一劍。


    掌教真人雙袖一振,在他周圍的一切仿佛變成了一幅畫,一副天地長卷。


    逍遙境界是一幅畫,半步逍遙隻是看到了這幅畫的冰山一角,而掌教真人卻是已經將這幅畫從頭到尾全部納入眼中。


    這副天地長卷便是掌教真人的逍遙境界。


    上官仙塵的劍二十三就像一支墨筆緩緩進入畫卷之內,在畫麵上留下一道深刻痕跡。


    落筆初始痕跡最深,隨著行筆而顏色逐漸轉淡,最後筆尖上的墨盡,再無痕跡。


    曾經殺得摩輪寺主的劍二十三緩緩消散無形。


    畫卷依舊。


    掌教真人紫色大袖席卷,畫卷猛然一抖,將三人全部納入其中。


    畫卷之中一邊混沌。


    相較於張載和傅塵麵露驚訝神色,上官仙塵倒是麵無表情,因為他不是第一次來這兒,當日東都之戰時,他便被掌教真人鎮壓此處達半年之久。


    下一刻,在混沌之中驟然升起一片紫氣盎然,然後混沌緩緩散去。


    在畫卷中依次出現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花鳥魚蟲。


    日月有東升西落,星辰有隱沒閃現,山川有滄海桑田,草木有生死枯榮。


    九天之上一座寶塔緩緩浮現,有萬千流蘇垂落。


    傅塵臉色驟變,“自成一方小世界,紫塵所求不是神仙之道,而是天仙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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