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被人攔住,蕭煜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將天瀾插在身旁,然後從袖中拿出一道金符。


    這是秋葉走時留給他的,同時還留下一句若是不用通幽,便用此符。


    他和林銀屏之間總有個要折壽的。


    他不想折自己的,也不想折林銀屏,可天底下萬沒有好事占盡的道理,總得付出點什麽。


    也罷,他就他罷,人生七十古來稀,能活到六十歲也算賺了。


    蕭煜也怕死,他也惜命,也想要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但也正如秋葉所說的,如果不拚命,五十年也沒有,又到哪裏去奢求什麽一百歲。


    公孫仲謀看到蕭煜手中金符,露出鄭重其事的眼神。道宗符篆亦是聞名天下,這若是哪位峰主大真人做的一道神符,即便沒有逍遙境界的威力,但即便隻有天人境界也夠他受的,他不得不小心應對。


    蕭煜用破陣子在自己左手上一劃,一道鮮紅傷口橫貫蕭煜掌心,鮮血湧出,落在金符上。


    這道符以蕭煜的元氣還無法催動,那就隻能來點特殊的方式激活它。


    鮮血盡數融入金符之中,符篆上開始浮現起一道道淡紅色的紋路,隨著蕭煜鮮血繼續湧入,這些淡紅色紋路開始朝著整個符篆蔓延。


    公孫仲謀心中不安越來越重,不再猶豫,與張雪瑤對視一眼後,兩人默契的各自一記劍一朝蕭煜刺來。


    一柄彎刀遞進。


    牧白縱身來到蕭煜身前,以手中彎刀對上張雪瑤的白劍,牧白彎刀如練,帶出一道白芒,直奔張雪瑤脖頸,又是以命搏命的本事,尤其是兩人境界相差無幾的情況下,拚命比起惜命總是要占些便宜。


    張雪瑤無奈隻能撤劍,由劍一換為劍六,瞬間長劍與彎刀相觸六下,速度之快,六聲幾乎合成一聲。六劍卸去一刀,刀勢已盡,劍勢剛生,張雪瑤輕哼一聲,劍六變劍五,最為中正平和,也是最穩妥一劍。


    幾乎沒有絲毫破綻的劍五,這讓牧白微微有些惱怒,但也隻能向後退去,避開這一劍五。


    蕭煜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但仍舊在用血去澆灌手中金符。


    手持黑劍的公孫仲謀瞬間已經近身,一劍直刺,朝蕭煜胸膛便是一劍。


    蕭煜左手持金符,右手的破陣子猛然上抬,一記崩劍,亦是朝公孫仲謀當胸刺去。


    敢不敢一劍換一劍。


    公孫仲謀不敢,所以在最後關頭他側身躲過蕭煜一劍,手中黑劍也隻能是退而求其次的刺在了蕭煜小腹上。


    蕭煜腹部被開了一個口子,他幹脆把金符整個都貼到自己的小腹上。


    這會兒金符幾乎是被整個泡在血水裏,整張金符已經布滿了淡紅色紋路,接著,淡紅色的紋路顏色開始轉深。


    一劍沒能打斷蕭煜,公孫仲謀大為惱火,接著一掌拍在蕭煜額頭上。


    蕭煜整個人踉蹌幾步,但仍舊支撐著未倒。


    公孫仲謀想要拔劍,卻被丟了破陣子的蕭煜死死按住,他幹脆又是一掌拍在蕭煜額頭上,一掌,再一掌,連拍三掌。


    即便蕭煜有竊國浩然氣和鍛體,也撐不住了,七竅中不斷鮮血流出。


    蕭煜一手按劍,一手持符,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等待著,等待金符完全激活的時刻。


    這道金符來之不易,用之更不用,用血澆灌,這精血就是命,這會兒功夫也不知道流了多少出去。


    如果這道金符頂不上四位履霜境界,這可真是虧大了。


    ……


    另一麵,一禪一密兩個和尚仍舊在對峙。


    六顆數珠散落在地,在秋月麵前的是胖大和尚巴思的密輪大手印。


    這一次秋月沒有想要用手印真言,畢竟比不上精研手印多年的巴思和尚。


    不過未等秋月有所動作,巴思和尚已經嗬嗬一笑,伸手一抓。


    密輪大手印抓散了秋月的念珠後,再朝秋月腦袋抓來。


    秋月長頌一聲佛號,“我佛慈悲。”


    六顆散落在地的數珠顆顆大放異彩。


    數珠上的僧人相在這一刻仿佛活過來一般。或作怒目,或作低眉,或作悲憫,或作威嚴,或頷首誦經,或閉目說法,佛音陣陣。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隨著金剛經的最後一句從秋月口中頌出,密輪大手印不得在前進一分,六枚數珠上的六尊僧人相的麵目也模糊了去。


    “所謂性空緣起,緣起性空,如是如是。故而識者,不可耽於聲色幻影,而造作無數業因,因因循環,輪轉三界,不得出離。當奮迅勇猛、精進不懈,趨入菩提大道,證悟無生正法。”


    六顆數珠光華大放,淩空飛起。散於秋月身周。


    秋月之所以可以在佛門眾弟子中獨占鼇頭,自然有其可到之處,天樞峰主曾讚他是有慧根之人,非是妄言。


    巴思和尚嘴角臉上笑意不知何時已經斂去,伸出雙手,開始以密語誦經。


    他眯眼望向秋月身周六珠。


    猛然雙手合什。


    隨之兩側無數天地元氣隨之而合。


    一道黑色人影從秋月身後升起。伸出雙手撐住了巴思的雙手合什。


    巴思即驚且怒:“秋月!你竟敢修行天魔相!”


    秋月指尖生花,拈花微笑道:“梵雲魔羅,此譯雲障,能為修道作障礙也。亦名殺者,常行放逸而自害身故,即第六天主也。名曰波旬,此雲惡愛,即釋迦佛出世魔王名也。降服的魔頭就不再是魔頭。”


    巴思雙手朝天,怒喝道:“休得狡辯,私修天魔就是私修天魔,波旬降世,萬劫不複!你修的是什麽佛?分明是魔!我佛雖慈悲,但亦有怒目明王!”


    所謂“明王”,是指佛、菩薩受大日如來教令,降伏諸惡魔時而變現轉化出的威猛忿怒形像,即佛的“忿化身”。俗話說:佛都有火,佛一旦發火後會怎樣呢?那就是變為明王。


    明者光明義,即象智慧。所謂忿怒身,以智慧力摧破煩惱業障之主,故雲明王。


    履霜境界的大修行者,一般是各有機緣,好似蕭煜的庶人劍或者瞑瞳,誰都有一兩手壓箱底的本領。


    巴思和尚進入履霜上境多年,即便距離履霜巔峰也不過一步之遙,自然更是如此。


    一尊怒明王法相從巴思身後升起,法相高約一丈,上二手作拳狀,下右手扶腹,胸前一手塞於口中,嘴咬其指。明王目瞪如鈴,獠牙上立,怒發上衝作火焰狀,有怒不可竭之勢。


    巴思雙手再次合什胸前,寶相莊嚴頌聲道:“大憤怒明王除蓋障菩薩化。”


    話音落下,明王額部發出一道豪光,落在秋月身後天魔相上。


    天魔相一觸佛光,立刻開始扭曲起來,仿佛如活人被烈火焚身。


    秋月微微一笑,再言道:“魔王波旬之女,名離暗,由於前世修德本而歸依佛陀,由此天魔亦可發菩提心。”


    隨著秋月話音落下,在他身後的天魔竟是盤膝坐下,雙手合什,漫天佛光再也不能動其分毫。


    披著紅袍的胖大和尚巴思怒意更重,厲聲道:“佛祖在上,貧僧今日定要降魔除障!”


    秋月笑道:“巴思上師怎的看不開?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相,人人皆可成佛。”


    這便是兩佛之爭。


    隨著秋月雙手合什。天魔相散於天地之間。


    “不瘋魔,不成佛。天魔亦可作六相。阿彌陀佛!”


    六顆光華大放的數珠上本已模糊的六尊僧人相分別變為金剛,羅漢,天王,尊者,菩薩,佛陀。


    六顆本是佛門至寶的數珠在這一刻化作六相。


    金剛相,羅漢相,天王相,尊者相,菩薩相,佛陀相。


    巴思和尚白胖胖的臉上驟然浮現一絲驚慌神色,但他一咬牙仍舊堅持催動身後憤怒明王相。


    天魔相對於蕭煜這等隻信自己的人來說難修,但對於秋月來說,成魔成佛不過一念之間。


    以天魔相和六顆數珠化六尊偽相。


    一相對六相。


    憤怒明王相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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