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雜木林裏,竄出一個頭頂光光的老和尚來,個子矮小,身體很胖,約摸六七十年紀,白胡子飄到了胸口,看樣子這幾十年光陰他都是橫向發展。


    和尚身上披著一件薑黃色的袈裟,上麵左一塊,右一塊,染上不少油垢。


    和尚驚慌失措地一路狂奔,彎都不拐向我而來。


    和尚身上背著一隻很大的又破又舊的布袋,在身後一起一伏。


    不一會,和尚就氣喘籲籲跑到我馬前,他嘴裏冒著白沫,斷斷續續對我說:“阿…彌…陀佛,施主,大事不好了,那…那…邊有人殺人了。”


    “不不......”有人被殺了,和尚更正自己的說辭。


    我迎著和尚的話題,輕描淡寫地說:“大師,哪有啊?什麽好不好的,殺就殺了唄.”


    和尚頭搖跟撥浪鼓一樣,認真地說:“殺了就不好。那不是嗎?”


    和尚用手指著他跑過來的地方。


    我故意裝做什麽看不見,說:“沒有就是沒有。”


    和尚說:“奇而怪了,怎麽能沒有呢?”


    我說:“我佛早就看透了生死,何況那被殺之人應該是早登極樂了,到天堂早占位置,理應慶賀才對。”


    和尚傻傻地看著我,摸了摸頭,說:“施主,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我繼續糊弄和尚道:“豈止是有道理,那簡直就是至理名言,你應該抄錄下來,當經誦讀。”


    和尚認真地說:“那也未必,我記性好得很。”


    我繼續說:“大師,你看清楚兇手了嗎?我剛剛就從那邊過來,怎麽沒有看見呢?”


    我一連幾問,把和尚問懵了。過了一會,他才緩過神,慌慌張張地說:“施主,就不要取笑我了,我不知道兇手是誰,老衲正坐在樹蔭下納涼,準備吃點齋飯,突然有個東西飛過來砸在我身上,我一看砸我的東西居然是一個人頭,鮮血淋漓的,哎,可惜那,把我吃飯的家夥也不給砸碎了,這叫我如何是好啊?”


    和尚說完哭喪著臉,兩個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我低頭一看,自己身上也沒有什麽殺人的痕跡。再看看和尚,他的袈裟上,他的手臂上,到處血跡斑斑。


    我心想應該那個作死的軍官的頭顱飛過去,正巧砸中他了。


    看和尚渾渾噩噩的樣子,我故意逗他:“大師,你可以去買彩票了,這叫‘中頭彩’”


    和尚愕然地望著我,問道:“施主,你說的彩票是什麽啊?什麽叫中頭彩?”


    我恍然大悟,現在可是在夢界。


    所以我避開了彩票話題,答非所問地對和尚說:“大師,你是不是賊喊捉賊,我們都沒有見到殺人兇手?要不人就是你殺的,你看看,你手上還沾著血跡呢?”


    “哎,哎,施主不可誣賴好人,我出家人是菩薩心腸,從不打誑語,出家人講究愛惜燈蛾紗罩燈,老衲又怎麽會殺人呢?”和尚著急地表白自己。


    我說:“大師,你這樣說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大師莫非懷疑是我?”


    那個和尚上上下下仔細看了我一會,搖搖頭說:“看施主貌相,絕非歹人,何況你文質彬彬,怎麽也不像殺死兇神惡煞的高手,這樣的人豈是你能殺的?不過,這人若你殺的那又是誰殺的呢?”


    我假裝沉吟了一下,對和尚說:“大師真的是好眼光,你已經確定不是我了,那自然就是你了。要不你報官查試試?”


    和尚拍了拍光頭,說:“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難道人真的是我殺的?老衲頭腦有點亂,你讓好好想想。”


    我說:“你剛剛是不是在樹蔭下乘涼,是不是打瞌睡了?”


    和尚說:“是啊!這個你怎麽知道?打瞌睡又怎麽了?”


    我說:“大師,你知道夢遊嗎?”


    和尚老老實實地迴答:“知道啊!”


    我嘻嘻一笑:“那不就結了,那人是你殺的。”


    “你你....你說是我夢遊時殺的?”和尚這迴繞過彎了。


    我搖頭晃腦道:“然也,然也。”


    和尚說:“非也,非也”


    我不以為然地壞笑了一下,對和尚說:“大師,那人是不是你殺的,我們姑且擺一擺,可是你就在我眼前,你還真的破了殺戒了。”


    那和尚睜大眼睛,又使勁搖搖頭,兀自不信。


    我說:“大師,你又破了殺戒,你站的地方是個蟻巢,你兩隻腳已經踏死了不少螞蟻,不信自己你看。”


    和尚慌忙抬起一隻腳來,隻見腳底之下果然沾著幾隻螞蟻的屍體。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和尚急的一屁股坐下,又抬起另外一隻腳,那隻腳上也有幾隻螞蟻,其中一隻螞蟻腿陷在鞋底裏,猶在掙紮。


    我再次笑道:“大師,你可害慘它們啦,你再看看你的屁股,你坐死的恐怕更多吧。”


    和尚聞言,一蹦多高,嘴裏嘮叨:“哎呀,不好不好,罪過罪過……”


    和尚拍拍屁股,然後站定,和尚就彎腰對著地上的螞蟻念起經來。


    他念的是《無量壽經》還是《地藏菩薩本願功德經》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等和尚念完,就打斷他的話,對他說道:“大師,我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了,你好好留在此地念念佛經,替它們超度超度,也算功德一件。”


    我說完兩腿一夾,用手在馬身上一拍。


    那馬真是匹良駒,揚起四踢,絕塵而去。


    聽得那和尚在後麵驚唿:“施主不要走,我和尚還有要事找你,你不要拋下我不管啊。”


    我轉過頭,對著和尚喊到:“886您吧。”


    我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和尚呆頭呆腦地站在那裏,眼巴巴地望著我,駿馬可不管這些,瞬間就把他甩得很遠很遠了。


    隱約聽見那個渾和尚,瘋瘋癲癲在後麵大唿小叫,滑稽之極,我不禁啞然失笑。


    我暫時放下口袋和尚的事,辨別下方向,驅馬向北而行。心裏盤算,不知道何時才能到達泰山,更不知道怎麽才能見到大雷。


    我一路向北,馬不停蹄,雖然是金秋時節,卻是滿目荒涼。


    路上不時遇到三五成群的逃荒饑民,見到我騎著高頭大馬,心知非富即貴,不好招惹,便遠遠的避開了。


    接近中午時分,我口幹舌燥,腹中餓得咕咕隻叫,那匹駿馬也放慢了步伐。


    我撫著馬兒出汗的鬃毛,說:“馬兒啊,今天辛苦你了,你快點走,等會我們找到好地方,我找點好的飼料犒勞你一下。”


    隻是放眼望去,路邊沒有驛站旅店的影子,心裏也是暗自著急。


    悠悠蕩蕩,那馬又走了小半個時辰,抬頭一看,遠遠看到前方有一個村落,進入了我的眼簾。


    我心中大喜,打馬前去。


    那匹馬也似知道我的心意,打起精神,向那村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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