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軟癱在地,捧著古籍,充血的雙眼滿是迷茫,天岐老祖的話語如黃鍾大呂般迴蕩在腦海裏,而王青的話更如一把把利劍刺入秦宇的心。


    這麽多年來,血兒一直都是個凡人,秦宇不是沒注意,甚至,他在逃避著這個問題,可現在,王青說了出來,還是讓秦宇內心難受至極,整個人更是恍惚起來。


    到底這是幻境,還是說那四大星辰、大魔天才是真正幻境?而自己並沒有死,隻是昏迷了?在昏迷的時候出現了幻覺?秦宇第一次浮現了這個想法。


    這些年來,他越陷越深,所有的事物無一不在告訴著他,這一切是真實的。


    “不,這是幻境,這是道鴻考核弟子的陣法,擁有著強大幻陣,無數人都身陷這幻陣製作,如果真迷失了,我必然會和那些石階上的天之驕子一樣,淪為一具屍體!”


    “連洪荒時期能通過道鴻陣法者不過兩個……可見這陣法的恐怖,恐怕,參加考核者絕大多數都死在了這幻陣關上,幻由心生,這幻是每個人的心魔,一旦鬆懈,便會萬劫不複!”


    秦宇強行壓下內心的念頭,再次告誡著自己,逐漸平複了心境,繼續翻閱起古籍。


    第十三年。


    山頂,原本隻有碗口大小的樹已經茁壯成長,現在一個成年人都難以合抱住,秦宇盤坐在大樹下,看著前方風雲湧動的雲海,雙眸清明,早無昔日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深邃明亮,而在瞳孔深處閃爍著一份執著。


    此時的秦宇大有股不動如山般的感覺,他將自己置身度外,以旁觀者的角度來觀看這個世界。


    身陷幻陣,或許,唯有看透心結,放下心結,方可破陣!


    “哥,在想什麽呢?還在想那個幻境嗎?”一道悅耳聲響起,桃李年華的血兒輕盈走來,翩翩似蝶,雖身著的粗布麻衣但難掩青春朝氣。


    坐在秦宇身邊,血兒湊過頭來,五官精致完美,雪白肌膚玲瓏剔透,仿佛彈指可破,清澈明眸清波流轉,朱唇輕啟間,皓齒隱現,煞是好看。


    秦宇微微側目,斜視著血兒,目光明亮而銳利,並沒有說話。


    似是被秦宇看著讓血兒心裏慌亂,不由撇過眼去,眉目間淺露羞澀,不由讓人心生憐愛。


    鼓了鼓粉腮,似是鼓起了勇氣,血兒道:“哥,你繼續跟血兒說說那個幻境好不好?上次你說遇到了一個和雪晴姐姐很是相似的人,她……她好像是叫淩瑤,對嗎?那後麵發生了什麽事呢?”


    自從看透了幻陣問題所在,秦宇索性放開了心,不但不疏遠血兒,還和血兒講述四大星辰的事。


    親昵的撫摸著血兒的秀發,餘光察覺到了不遠處的王青正側耳偷聽,至於清虛,已經完全代替秦宇負責藏書閣事務。


    “一切,太真實了。”秦宇心裏微歎,隨即,開口講述起和淩瑤相遇的事。


    “哥哥……淩瑤說的是真的嗎?雪晴姐姐成為了瑤池宗最出色的宗主嗎?而王青哥哥還開山立派了嗎?而我……我真的成為了血帝?在仙武界的上空創造了一條星辰仙橋嗎?”血兒說著,不由自主的抬起頭看向上空,眼睛眨啊眨,似是真想找出一條星辰仙橋。


    “是啊。血兒日後會成為大名鼎鼎的血帝哦,所以,血兒你開始修煉吧。”秦宇輕聲說道,不管這是不是幻陣,秦宇都想血兒能夠活得更長久些。


    “哥,血兒想陪你生老病死。”血兒搖了搖頭,堅決說道。


    “那你就更要修煉了,因為,我不會有事的。”秦宇撫摸著血兒秀發,遙望著雲海,臉上洋溢著自信和從容,他卻是不知,血兒眼眸中的擔憂更濃了。


    第十五年。


    秦宇卸任了藏書閣閣主之位,找天岐老祖要了塊令牌,便帶著王青和清虛離開了天岐宗。


    十五年都沒有破陣,讓秦宇坐不住了,他隱約猜測如果等幽冥磐涅毒毒發還沒破陣,自己恐怕真會死在這裏,秦宇不想坐以待斃,所以準備去尋找陣法宗師,看看能否找到破陣之法,雖然希望渺茫。


    第十七年。


    秦宇憑借天岐老祖的令牌順利的見到了仙武界第一陣法大宗永鎮古宗的老祖,探討陣法。


    “老祖,幻陣分為幾種?若身陷幻陣,不知有什麽方法可以破陣而出?”秦宇注視著眼前老態龍鍾的老人,心裏苦澀,明明是幻陣,可自己進跑到幻陣裏,問幻陣怎麽破?可除此之外,秦宇別無他法,這十多年來他嚐試了太多的方法。


    永鎮古宗老祖詫異打量著秦宇,遲疑許久,道:“何為幻陣?眾所周知,幻由心生,所以,困住你的,是你的心,而非陣法,若你心放開了,陣自然就破了!”


    秦宇心有不甘的道:“前輩,我也曾這樣想過,但早已看開,就是無法破開此陣。”


    “你看透了?”老祖問道。


    秦宇點頭。


    “看透了?”老祖再問。


    秦宇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


    “真的看透了嗎?”


    老祖三問讓秦宇愣住了,說實在的,秦宇也搞不清自己是放下了還是沒放下。


    “有些時候,大家都認為自己看透了,放下了,其實是顯得更深了,是在蒙蔽自己。”永鎮老祖緩緩說道。


    “前輩,如果遇到這樣的情況,怎樣才能破陣?難道放不下、看不開,就要被困住一輩子?”秦宇收迴思緒問道,他現在不想去追究到底是自己沒看開還是怎麽,先破了幻陣再說。


    “也不盡然,若能知曉心結所在,主動斬去心結便可強行破陣,不過,你需分清哪個是真實,哪個是幻境,強大的幻陣真真假假,讓人難以分辨,無數年來很多人因為分不清虛實,造下了殺孽,從而悔恨終生!”老祖語重心長的道。


    “怎麽斬去心結?”


    “人,殺之,事,解之!”老祖鏗鏘有力的道。


    秦宇目光微閃,心有明悟,緩慢站起道:“多謝前輩指點。”。


    “小子,切記要分清真假、虛實,方能動手呐。”老祖語重心長的道。


    轉眼,踏入這幻境已有二十年了。


    從永鎮古宗迴來之後,秦宇搬到了天岐宗東部一個湖泊旁居住,過起了閑雲野鶴般的生活,沒事的時候指點血兒修煉、又跟她說說四大星辰的故事,無聊時垂釣一番,找天岐老祖下下棋,又到天岐宗裏閑逛,看看宗內朝氣蓬勃的青年弟子。


    一切,仿佛是真實存在,這讓秦宇對道鴻極其敬佩,此人也不知對陣法的造詣到達了何等程度,這幻陣仿佛並非是陣法,而是一個獨立真實的天地。


    這日。


    秦宇手持魚竿坐在湖泊前,看著蕩漾的湖水,心如止水,他已經知道該如何破陣,可秦宇不但不想太快破陣了,反而對這樣的日子格外留戀,也或許是秦宇想看著血兒成長、修煉,算是彌補昔日的愧疚吧。


    “恩?”秦宇的思緒被手中的魚竿打斷,手中的魚竿似是要掙脫雙手,而湖麵蕩起了波瀾。


    看著湖泊裏一道金色小魚咬著魚鉤奮力掙紮。


    “又是這條小金魚。”秦宇不僅苦笑,湖泊裏有不少魚,其他魚視魚鉤為無物,可偏偏這小金魚隔三差五的要來咬下魚鉤,要知道,這魚鉤上並沒有放任何魚餌啊……


    “有趣的小家夥!”秦宇臉上泛著笑容,抬起魚竿,將小金魚從湖泊裏提了出來,右手一把抓住小金魚,前幾次,秦宇都是直接丟入湖泊裏,而這次,他抓著小金魚仔細的打量起來。


    這就是條小鯉魚,除了渾身布滿著金色小鱗片外,和普通鯉魚並沒有什麽區別,可讓秦宇詫異的是,在自己打量著這小金魚時,這小金魚仿佛也在打量著自己。


    “倒是有趣,一個幻陣裏的小魚竟也有靈智,罷了,日後就叫你小金龍吧,願你有天能魚躍龍門。”說著,秦宇將小金魚丟入了湖泊裏,正當秦宇收起魚竿時,一道驚慌之聲傳了過來。


    “不好了,閣主不好了,血兒……血兒妹妹……她……她……”王青如流星般衝到秦宇麵前,帶著哭腔低吼。


    當看到王青那憨厚剛毅的臉上布滿了淚痕時,秦宇心裏一顫,目眥盡裂,怒聲道:“血兒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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