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打開,福壽海麵色難看的進來,還未說話,先噗通跪下,帶著哭聲喊道:“陛下,老奴無用,實在勸不動皇後娘娘啊。”


    “娘娘執意要站著,奴才……奴才……真的沒有辦法了。”


    施恆看著窗外,淡淡道:“是勸不動還是不想勸?福壽海,你跟了朕多久?”


    福壽海頭上冷汗直冒,膽戰心驚的迴道:“奴才自陛下出生便跟著陛下,陛下今年二十九,那奴才就跟了陛下二十九年了。”


    “嗬嗬,是啊,二十九年了,這麽長的時間你也累了吧,福壽海,朕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今日不殺你,你走吧,出宮頤養天年。”施恆看著窗外的女子,目含繾綣,身帶殺氣。


    他的東西,也是一個閹人能欺負的?


    “陛下?老奴做錯了什麽?您要狠心趕老奴走啊。”福壽海猛地抬頭,滿臉傷心欲絕,“陛下,老奴不走,老奴生是您的奴才,死了也是您的奴才,您要是看老奴不滿,不如現在就殺了老奴。”


    細長的雙眼帶著狠光,他不能出宮,這些年他在宮裏得罪了那麽多人,出去無異於找死,他敢確定,隻要他前腳出宮,後腳就會被人圍殺。


    既然怎樣都要死,不如死在宮裏,也讓陛下念著他的好。


    “惹陛下心煩是老奴該死,老奴這就自我了解,省的髒了陛下的手。”


    猛地起身,就要撞柱自裁。


    施恆皺眉,手指輕彈,一個碧玉扳指打向福壽海,巨大的力道打的他向一旁偏去,額頭蹭著柱子倒下。


    “狗奴才,朕說讓你死了?”


    “既然你不想離宮,朕就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去把皇後勸迴棲鳳殿,朕就讓你繼續留著,否則……”


    未說完的話含著殺意,福壽海心底了然,忙跪地感恩戴德的喊道:“奴才遵旨,奴才定讓皇後娘娘高高興興的迴棲鳳殿。”


    隻要能待在陛下身邊,別說是哄皇後了,就是讓他給皇後當狗騎他也願意。


    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忙小跑著出去。


    看著站在太陽底下的皇後,眼珠轉了轉,忙從旁邊拿了把傘,獻媚的舉在她頭頂。


    “娘娘,您看這麽大的太陽,您肌膚嬌嫩曬傷了可怎麽好。”


    “娘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和老奴一般見識了,陛下心疼您,您快迴去吧。”


    說著偷偷瞄了眼皇後臉色,見她麵無表情,又苦著臉唉聲歎氣道:“娘娘您是不知道陛下有多辛苦,昨日他在您殿裏折騰了一宿,還沒睡著就又起來上早朝,這還不算,這幾日您和陛下不在,禦案上的奏折都堆成山了。”


    “哎,娘娘啊,您快迴去吧,不是陛下不見您,而是不能見啊。等陛下忙完了,您再來行不?”


    說完小心翼翼看向皇後,順道給一旁站著的小宮女使個眼色。


    春知翻個白眼,她到現在都記得這個老太監對她家娘娘做過的好事,要不是心疼娘娘,她才懶得搭理他。


    扶著薑芙的胳膊晃了晃,撒嬌著喊道:“娘娘,咱們走吧,您就當心疼心疼奴婢,奴婢站的腿都疼了。”


    “再說了,陛下是在忙,又不是真的不見您,咱們犯不著受這份罪是不?”


    薑芙長睫抖動,心底歎息,傻春知,本宮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


    抬眸厭惡看向福壽海,忽然一道金光閃過,薑芙捂著眼痛唿出聲,“啊……”


    她的眼睛。


    “娘娘,您怎麽了?娘娘您別嚇奴婢啊,太醫呢,快去看太醫……”


    “皇後娘娘您別嚇老奴啊,天老爺啊,都愣著幹什麽快去喊太醫啊!”


    太監和宮女焦急的喊叫聲在薑芙耳邊響起,接著是一道道急促的腳步聲。


    他們喊了什麽,做了什麽,她現在根本無暇顧及,她的眼睛太疼了,同重生前那樣,疼的鑽心。


    忽然她被人被抱起,鼻尖是熟悉的龍涎香,施恆來了,她捂著眼睛躺在他懷中,一張小臉白的嚇人。


    “芙兒,你怎麽了?”


    “狗奴才,滾,若芙兒有事,朕活剮了你,滾……”暴怒的吼聲中滿是慌亂。


    她聽著耳邊慌亂的心跳,張張嘴想告訴他,她沒事。


    可不知為何,她竟一點聲音也發不出,身子輕的像要飛起來。


    一陣風吹過,她輕飄飄坐起,詫異看著下麵,施恆正抱著另外一個她焦急的往養心殿跑。


    往日冷戾的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慌亂和害怕,暴君在害怕?這可真是奇了。


    隻是她現在是怎麽了?抬手,陽光透過雙手照射在地上,一片金色的樹葉飛落,她試著去接,落葉卻穿手而過。


    薑芙苦笑,她明白了,之前的八百年她都是以這種方式活著,隻是她怎麽忽然死了?


    她還沒有見爹爹和娘親呢,還沒看著春知風光嫁人,她怎麽能死呢。


    不甘的跟著施恆飄入養心殿,試圖想再次進入身體裏,可每次她都被一道金光擋了迴來。


    薑芙心慌了,怎麽會這樣?那道金光如果沒看錯,應該是命簿上的,它不是已經與她融為一體了嗎?為何會反噬自己?


    難道……是懲罰她逆天改命?


    “芙兒,別怕,朕這就救你。有朕在,誰都別想把你帶走。”暴君摸著她的臉,眼底猩紅暴戾。


    一滴晶瑩落下,薑芙覺得自己臉上被燙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茫然看向暴君,“他哭了?”


    還有他喊自己什麽?芙兒?那可是隻有家人才會喚的乳名,他真的把自己當做妻子了?


    施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忽然,一道寒光閃過,薑芙驚駭看著他卷起廣袖,用刀狠狠在胳膊上劃了一刀。


    血,順著胳膊滴入她嘴裏,蒼白的唇色瞬間紅豔奪目。


    這就是他說的救?用血救她?


    原來他胳膊上的那麽多刀傷,全是因為她,是了,她想起來了,麓山寺,她上了奈何橋,是他將她喊迴來的。


    可是為什麽?他不是最恨薑家人嗎?為何還要救她?


    上輩子他可是讓薑家人的屍體,整整齊齊的飄蕩在城樓上暴曬了三個月。


    前世種種悲劇再現眼前,心裏剛剛升起的那點感動瞬間消散,剩下的隻有滾滾恨意。


    嫌惡的抹了把嘴,氣惱喊道:


    “施恆停下,我不要喝你的血。”


    “上輩子你欠我的,這輩子再多血也還不了,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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