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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不知這個您看可還留著了?”此時,一個宮人來到於清華的身邊,手中捧著的正是母後一直用著的白玉簪。


    這,隻是一根十分普通的白玉簪,可是,她卻知道這是母後最心愛的物件,就算平日裏淡妝素衣,她也還是要將這支玉簪戴上。


    似乎,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這支玉簪就已經陪在母後的身上了……也不知這玉簪究竟是從何而來,又是出自何人之手,竟能令母後這般珍惜。


    微歎了口氣,於清華朝那宮人擺擺手,隨口道:“拿下去吧,母後她,一定也是想要這簪子陪著她的。”


    說話間,於清華的眉間又浮現出一抹憂傷,她忍住想要流淚的衝動,極力克製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隻道:“快些拿走吧,省的本宮看得越發的難受。”


    那宮人當即也不再多留,便道:“是,長公主。”說著,便拿著玉簪下去了。


    於清華心中難過,也不想再在重華宮內多留了。


    多呆一刻鍾,她就會感到多一份壓力,令她幾乎無法克製住自己,好似就要馬上嚎啕大哭一般。


    可是,自蘇錦西離去之時,她那般瘋了一般的哭喊過後,她就發誓,自那之後,再也不會流淚了,不論是發生了何事,她都不會再流淚了。


    雖然沒能挽迴住蘇錦西的性命,雖然她沒能做到彌補這個遺憾,雖然如此,可她還是要心存感激的。


    既然上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就要好好珍惜。


    不管怎麽說,她還是改變了一些事情的,比方說她和喬儲良之間,比方說,她和玉妃,再比方說,她和肖欽之間,還有吳玥,於清悠……


    這所有的一切,都已然被她的重生給打亂了。


    至少,現在的所有事情,又都有了一個新的格局,雖然並不都是他想見到的,可是,它們卻都發生了改變,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她還是應該心懷希望的。


    可能是每個人的命數已經定好,這一點是誰都無法改變的,所以,她能改變的就隻有其他了。


    她不能決定別人的性命,那她就想盡一切辦法來達到推波助瀾的效果;她改變不了結局,那她就來改變過程。


    總歸不管怎樣,這一次,她都不會再讓步了。


    從現在開始,她就要真正的去俺心中所想的去做了。


    想通這點,於清華終於決定不再繼續悲傷下去,她走出重華宮,外麵的陽光正好,懶洋洋的打在她的臉上,竟是別樣的舒服。


    蘇錦西出殯這天,京都城內聚滿了人群,大家都站在那裏,一起來送他們的國母離去,而在這滿滿的人群當中,竟是沒有一人喧嘩,大家仿佛都約好了一般,靜靜的目送皇後的黑漆金木棺槨遠遠的駛出城門。


    於清華一襲孝服,直直的站在城牆之上,微風拂過,吹起她高高挽起的發絲,竟平生生出一絲冷然來。


    於清華的發間,就別著一支白玉簪,仔細看之,竟是那支原本該隨著蘇錦西入葬的玉簪。


    可是它又怎麽會出現在於清華的頭上呢?


    原來,是於清華在最後一刻心生反悔,又命人將那玉簪取了迴來。


    不管怎樣,她的手中,也總該留有那麽一樣母後的東西才是啊。


    她看著蘇錦西的棺槨已經出了城門,正遠遠的向皇陵駛去,無奈她卻隻能在此目送,而不能親自去送她。


    隻因她是大商的長公主,以她的身份,是不能去那皇陵的,不然,會被衝撞到的。


    也不知是哪個老古董隨口胡謅的話,竟惹得後人這般遵循,真是可恨。


    於清華看著那送葬的隊伍越來越遠,直至看不清了,她這才迴轉過身,往迴走去。


    下了城樓,卻看見同樣一身孝服的於錦淵,於清華硬生生的扯出一絲笑意,輕聲道:“哥哥。”


    於錦淵點點頭,然後走向她,伸手攬過她的肩頭,柔聲道:“風大,小心著涼。”


    於清華吸吸鼻子,更加湊近了於錦淵,頓時暖意湧上心頭:是啊,她還有哥哥,哥哥還在……


    於清華想到這裏,對著於錦淵彎起眼角:“嗯,我們迴去吧。”


    於錦淵溫柔一笑,摸了摸她的頭發,隻道:“迴去,順便去看看父皇,他現在恐怕還未恢複過來呢。”


    一聽到於錦淵提到於重玄,於清華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還記得那晚,母後逝世之時,他的失態……一向沉穩過人的他,居然就那樣生生的暈了過去。


    雖然在此之前,他還曾厲聲斥責過她,可是那一會兒,她卻是真正的心疼起他來了。


    父皇他,也是真的愛過母後的吧。


    這樣想著,於清華眉眼又是一片柔和,她望著於錦淵,微微點了點頭:“嗯,我會去好好勸慰父皇的……畢竟……逝者已矣……”說到這裏,又是一個頓挫,已然說不下去了。


    於錦淵歎氣:“好了,不說了,迴去吧。”


    於清華乖巧地點點頭:“嗯。”


    皇宮,太和殿。


    素來整潔的皇上專用的批閱奏章的書桌,眼下已是一片狼藉。


    奏折書本散落一地,筆墨紙硯亂作一團,幾壺已經空了的酒瓶倒在書桌上或是地下,而那書桌前,還坐著一人,正懷抱一壺酒在不知所然的猛灌著。


    “咳……西兒,你為何要如此殘忍……西兒,我是真的喜歡你……”


    “西兒……你就這麽走了……沒有給我留一句話……”


    “嗬……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麽呢?算什麽呢……你何以要如此對我……如此的殘忍……”


    於重玄猛地灌下一口酒,又開始絮叨個不停,此刻的他滿臉的憔悴,滿嘴都是新生的胡渣,他雙目半閉,目光渙散。


    此刻這個樣子的他,哪裏還有一絲一毫的帝王之相?哪裏還有貴氣可言?哪裏還有霸氣逼人之說?


    這樣的他,是誰都不曾見過的,一如老鼠一般,破落不堪。


    “西兒……西兒,你別走……你留在我的身邊好不好……我會好好待你,我會讓你開心……西兒,西兒……你的笑容好美……好美……”


    “西兒,你對我笑了,嗬嗬,你真的對我笑了……西兒,不要走,不要扔下我……”


    “你好狠的心呢……真是好狠的心呐……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我喜歡你……好喜歡你……從第一次看到你就好喜歡你……”


    “你笑得那麽美,那麽好看……為什麽你就不對我這樣笑呢……為什麽你就不能多看看我呢……為什麽你永遠都是一副身在事外的樣子呢……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嗬……是我自作多情了……是我多情了……我真傻,真傻……你自由了,終於自由了……隻剩我了……隻剩我了”


    “西兒……西兒……”


    一遍又一遍的呢喃,一聲又一聲的唿喚,任誰聽了都不忍再去打擾。


    於清華此刻就站在與他一門之隔的大殿之外,她將他的不堪都看在了眼中,心,也在微微犯疼。


    這個樣子的於重玄,是她沒有見過的。


    不論是霸氣也好,是陰險也罷,但他都不該是這個樣子的,這個樣子的他,太過柔弱了,令她不忍去看,不忍去說些什麽。


    “長公主,您要不要進去勸勸皇上,奴才給你通報……”這時,掌事的公公過來問話,於清華隻是輕輕搖頭,道:“不必了,現在誰都不要去打擾他,就讓他一人好好靜一靜吧。”


    說完,她緩緩退了出來。


    於清華向自己的灼華宮慢慢走去,誰知還沒有走到宮中,就見冬兒疾步迎了上來。


    “怎麽了,跑得這麽急,有什麽事情?”於清華下意識的開口問道。


    冬兒微喘著粗氣答道:“武國公的老夫人進宮了,現在正在太後那裏呢,就等著您過去了。”


    什麽?外祖母來了?


    於清華雙目一緊,便道:“我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吧。”


    未央宮,宮門外。


    於清華在宮人的通傳下進入了內殿。


    一進入其中,首先傳來的還是嫋嫋的檀香,這是蘇太後特別的嗜好,因為信佛,所以,她的寢宮終年都點著陳年檀香。


    “長公主到。”


    一聲高喊,於清華抬頭,便看到由內殿之內走出的一名上了年紀的婦人,此刻她真正被人攙扶著,步伐之下,有些踉蹌。


    見到此,於清華眉眼一柔,趕緊迎了上去,伸手扶住那老婦人,喚道:“外祖母。”


    “哎……”老婦人淚眼撲朔的答應著,她,正是已故蘇錦西的母親,於清華和於錦淵的親外祖母,當今蘇太後的長嫂,武國公侯的夫人,蘇老夫人。


    許是已然難過了許久,所以,蘇老夫人雖然悲傷之情溢於言表,但是,確實已經流不出淚來了。


    天知道她一個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婦人,又要承受喪女之痛,那悲傷,一時之間,要讓她如何調息的過來。


    於清華扶住蘇老夫人的身子,把她慢慢攙扶到內殿去。


    這時,蘇太後也贏了出來,她一襲素衣,頭發輕輕挽起,手執一串影佛珠,滿麵淡然的看著於清華和蘇老夫人二人。


    “好孩子,你來啦。”一句話,不用多言,已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於清華鼻尖有些發酸的點點頭,她扶住自己的外祖母,再看著自己的親祖母,突然發覺,僅是一夕之間,她們二人就好似又老了許多一般。


    無奈的歎息,於清華陪著二位長輩進入了寢宮。


    坐下來時,於清華就陪在蘇老夫人的身邊,她看著她一副悲從中來,但又十分隱忍的模樣,心中的難過不由得又加重了幾分。


    “孩子……你母後這一走,可是苦了你了……”蘇老夫人一開口,似又要流下淚來,可她的淚早就已經哭幹了,就在得知自己女兒的死訊之時,她就已然將淚水哭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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