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在丹修絕壁下的灌木叢裏發現了一位受了重傷的紫衣修士,眉眼竟和當年的雲素衣有九分相似,隻不過是個男子,讓她因此不敢確定,這人到底是不是雲素衣。


    她與雲素衣相識於十一歲,分別於十四歲,雲素衣雖然性格清冷,不願與人接近,也在靜園住了三年,後來還跟田妞同住了兩年,若其實是個男子,恐怕早就該被田妞發現了吧?


    現在的蘇錦已經十六歲,身材樣貌已經有了掩飾不住的女兒神態,眼前這個跟雲素衣很是相像的男子雖然仍舊麵貌清俊,還重傷在身,可蘇錦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個男子。


    “汪~~”


    在一旁假裝撲蝶的小布這時也瞧見了紫衣修士,眼睛裏立刻冒出興奮的光芒,尾巴要搖掉了似的朝他們撲了過來,伸出長長的大舌頭往紫衣修士臉上就舔,卻不敢舔得隨心所欲,隻兩下就連忙跳開撒歡兒,邊跳邊衝蘇錦叫了一聲,聲音中也是掩飾不住的歡樂開懷。


    小布認識這紫衣修士!


    那就是雲素衣無疑了!


    小布的反應給蘇錦吃了一粒定心丸,也不再去想雲素衣當年為什麽男扮女裝,現如今又為什麽身著別派的道服重傷躺在長春觀的丹修絕壁下,隻一心想盡快治好他的傷,讓他快快逃離。


    對,逃離。


    她知道最近似乎東塢山不太平,長春觀和幾個別的門派正在進行比試。她還知道這比試不是隨便比比玩玩的,是各安生死的,也就是說,兩廂爭鬥之下,若有弟子在比試中喪命,也隻能怪自己學藝不精。


    因此,蘇錦連忙喝止小布不要再興奮得跳來跳去,並將雲素衣拖到灌木叢後隱蔽處診脈,這才發現雲素衣被不但五髒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連胸腔前後的幾條經脈都被阻斷,難怪身具修為還傷得這麽重,經脈被堵,就算運氣療傷都受了影響。


    以蘇錦的醫術,治好雲素衣的傷並不是難事兒,難的是她自己修為不夠,也沒有合適的煉丹爐煉丹治病,隻能偷偷以靈藥熬製湯藥灌服,還會因自身靈氣不足而影響藥效。


    唉,修為不夠,真是個太大的問題。


    蘇錦暗暗歎息了一聲,卻不敢傷心太久,因為眼前的雲素衣身著紫色道服,被誰瞧見都是一場是非。是以蘇錦連忙收迴心思,先將雲素衣身上的那套礙眼的衣服剝了,再施法將隻著一套白色中衣的雲素衣收進靈寵袋中,再瞧著滿眼委屈的小布發愁。


    小布並不喜歡呆在靈寵袋裏,但見主人蘇錦居然讓雲素衣住進它的家裏,黑葡萄般的眼睛裏便露出無盡委屈。


    蘇錦也想把小布收入靈寵袋,可如今的雲素衣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小布已經成了一階靈獸身具龍象之力而不懂控製,萬一小布不小心玩壞了雲素衣,豈不是更加難以醫治?說不定連命都能丟在不懂人事的小布手裏。


    要是就像凡間普通寵物一樣,就把小步這樣帶在身邊,不單小布有可能惹禍,長春觀的規矩也不允許——長春觀的規矩,除非需要,公眾場合靈獸必須呆在靈獸袋裏。


    唯今之計,蘇錦隻能暫時將小布藏在什麽地方,去找姚仕達問問能不能領一個靈獸袋——她現在這個是莊知遠送的,不是姚仕達發放的。


    如果姚仕達不能給,就找莊知遠問問,是不是還能借給她一個暫用幾天,畢竟築基弟子的待遇比煉氣弟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主意拿定,蘇錦便帶著小布去了附近一個空閑的山洞,找了些幹草鋪了個窩讓小布有地方休息。小布最開始還挺興奮高興,但見蘇錦要一個人出洞,還不準它跟著,便委屈的嗚咽起來:“嗚嗚嗚嗚……”


    “好小布,”蘇錦隻能蹲下身子揉著小布的頭柔聲安慰,“我現在就去找靈獸袋,早點接你迴來……你乖乖的,不要亂叫。”


    “汪!”小布立刻不高興的叫了一聲。


    蘇錦有些著惱,索性將乾坤袋裏雲素衣的紫衣撕下一條布料來綁住了小布的嘴,小布雖然掙紮,卻不敢真的張嘴來咬蘇錦。


    就這樣,蘇錦三下五除二綁了小布的嘴,又走出洞口後在門口結了個封印,嚴厲命令小布道:“我現在就去找姚師兄,很快就會迴來。你乖乖等我,不許叫,不許跑!”


    要是真的那麽倒黴,被別的同門弟子發現這洞口,門口那封印根本擋不住比蘇錦修為高的修士,更有可能給自己和小布招來無盡的麻煩。


    小布先是用爪子胡亂去撥捆住嘴巴的紫色布條,後來見蘇錦似乎真的不高興了,才嗚咽著趴在幹草上,整個下巴都誇張的緊挨著兩隻大大的前爪,一副挨欺負小媳婦的委屈模樣。


    蘇錦不不忍心再看它,急急轉身去找姚仕達。她身上還有一張從前女院張師叔送給她的神行符,此刻也不得不拍在了身上。她本來速度就不慢,再加上神行符的作用,跑起來隻覺兩邊樹木嗖嗖倒退,快得連蘇錦心裏都有些難以置信。


    她先到了姚仕達那兒,說明來意之後姚仕達很是為難:“小魚師妹,不是我不想給你,是普通弟子並沒有發放靈獸袋的規矩……”


    “你隻借給我幾天,我過幾天就會還給你。”蘇錦忙道。


    姚仕達還是非常為難:“不瞞你說,我都沒有靈獸袋,更沒有靈獸。煉氣弟子隻有極少數入門弟子才有靈獸,還都通過各自的師父申領靈獸袋。聽說丹修宮的顏師兄對你很是照顧?你要不去問他借,他應該會有這種東西的。”


    蘇錦失望的搖頭:“顏師兄閉關了。”


    “那……張師叔?她是築基弟子,築基弟子不管有沒有靈獸,都會統一配備靈獸袋的。”姚仕達是個好好先生,大家的要求向來都是盡量滿足,如今蘇錦想要的他做不到,便連忙想方設法的給出主意,“她自來比殷師叔好說話,好像也沒有靈獸,應該會借給你的。”


    “……那我試試,多謝姚師兄。”


    “都沒幫上忙……你不怪我就好了。”姚仕達反倒一個勁兒的跟蘇錦道歉。


    蘇錦跟他客套了兩句,便連忙奔去西嶺入口處找莊知遠。


    張師叔是對蘇錦不錯,但也僅限於不錯而已。萬一張師叔問她,你之前不是有個靈獸袋嗎?在哪裏?小步在哪裏?再多心想瞧她的靈獸袋,看見雲素衣,就更加不好了。雲素衣並不是長春觀弟子,還在跟長春觀的比試中受了重傷,說不定長春觀也有弟子死在雲素衣所在門派的弟子手中……


    總之,蘇錦是萬萬不能讓人知道雲素衣的存在的。


    到了西嶺山門之外,蘇錦便用紙鶴傳訊,請莊知遠幫她借一個靈獸袋用幾天,過幾天就還給他,還說自己此刻就在西嶺山門處。


    莊知遠雖然現在很少會去看望蘇錦,但蘇錦主動上門來找,他麵對蘇錦的時候,態度也並不冷漠。


    這次也是,紙鶴放出去之後沒多一會兒,莊知遠便出現在蘇錦麵前,遞給她一個深棕色的皮質靈獸袋,自然也有免不了的奇怪打聽:“我不是送過你一個?怎麽還要?”


    蘇錦不敢跟他說實話,又不想騙他,隻能抱歉的接過來說道:“我不能告訴您,對不住。”


    莊知遠微微一愣,但也沒特別追究:“有麻煩最好早點告訴我,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害你。”


    蘇錦應了一聲,心中記掛著小布,便道:“我知道。若無意外,把靈獸袋還給您的時候,就能告訴您了。”


    她這麽一說,莊知遠心裏越發的不放心,卻沒有表露出來,隻點頭笑道:“好。這靈獸袋也是我跟別人借的,確實必須得還,也不跟你客氣了。你去吧,記得諸事小心。”


    “是。”蘇錦躬身謝過,便將那深棕色的靈獸袋收進懷裏飛身離開。莊知遠稍稍等了一會兒,估摸著蘇錦的神識探不到他了,才掩藏了自身的靈識,偷偷朝著蘇錦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蘇錦並不知道這些,隻急急奔向丹修絕壁之下去找小布,生怕它被關在那山洞裏,心情不好得太久、不舒服得太久甚至淘氣惹禍。好在她身上拍著神行符,這一來一迴並沒耽誤太長時間,應該隻是受些委屈,不會有什麽大事兒發生。


    誰知等她疾奔到丹修絕壁之下的山洞那兒,剛到洞口就發現結印被解,原該在洞裏的小布也不知去向,整個狹窄的山洞之內除了那團幹草,什麽都不曾留下。


    難道是自己低估了小布的能力,自己解開結印逃走了?


    蘇錦盡量讓自己往好處想。


    “小布!”


    蘇錦連忙心懷僥幸低喊了了幾聲,卻沒有任何迴應。


    她甚至還調動靈氣,借住靈氣將唿喊小布的聲音傳送出去,即便有可能會被同門聽到也認了,卻仍舊沒有一絲迴應。


    照理,做為一條已經成為一階靈獸的狗,小布的聽覺能力必定難以想象,蘇錦這樣叫它,十有*它能夠聽得到。


    而且,蘇錦養了小布五年,“主狗”感情的深厚可以想見,就算它不願意被紫色布條綁著嘴,也會在掙脫紫色布條、衝破封印之後,躲在附近等待自己,而不是跑得無影無蹤。作為一條狗,小布挨了打都不會記仇,更何況隻是綁了它的嘴。


    慢著……


    被小布掙脫的紫色布條……


    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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