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那由他而來的濃烈情意,卻沒有消退,隻悄悄的,如他環抱著她身子那般,裹著她的心。


    她不想睡在他懷裏,害怕自己會更加依戀,越加沉迷。


    莫名的慌,上心。


    她翻身想走,他卻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拉了迴來,壓著她的心,讓她赤裸的背緊貼著他的胸口。


    身後的男人雙臂如鐵箝一般,扣著她,不放。


    「醒了?」他在她身後,啞聲道:「既然醒了,便來迴我吧。」


    她屏息,隻聽他再問。


    「阿澪,你可曾想我?」


    一時間,耳又熱,教心又狂跳,讓渾身發燙。


    月在夜中,緩步輕移。


    她麵紅耳赤,張嘴想反駁,卻說不出口,那深切的情意,仍裹著她,那麽鮮明,如此溫暖,讓她幾次張嘴,都吐不出聲。


    輕輕的,他笑了。


    那笑,萬般低沉沙啞,帶著些微的甜,淡淡的苦。


    他沒有催逼,隻用掌心覆著她的心口,用鼻子蹭著她的頸窩,悄悄歎了口氣,然後擁抱著她,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他放鬆了下來。


    聽著他規律的唿吸,她知他睡了。


    悄悄的,她睜開了眼。


    落葉在月下,一片又一片,隨著風,翻著,飛著,遠揚。


    那雙熱燙的大手,仍在她腰上,擱在她心上。


    我很想你……


    他的聲,在腦海裏輕輕迴蕩著。


    好想你……


    她心跳又快,隻覺身又燙,耳又熱。


    夜很靜,好靜。


    不由自主的,她抬起手,覆住了他在心口上的大手。


    愛,是這世上最虛幻的東西,人們口中的情愛,皆是虛情,都是假意。


    她知道的,不會忘記。


    可他沙啞的聲仍在。


    我很想你……


    窗門外的雲與月、枝與葉,不知怎,都變得朦朧了起來。


    她閉上眼,聽見他說。


    好想你……


    日出時,懷裏已空。


    可身旁的被窩,仍是暖的,還殘留她身上的香氣。


    緩緩的,他撫平那仍微暖的被褥,然後聽見廚房那兒,有些許動靜。


    他沒有去找她,隻是起身穿衣,將地爐上剩餘的開水倒在盆裏,麵對著門外草地,看著不遠處隨風搖曳的竹林,拿布巾在盆裏浸濕,坐在桌邊慢慢擦了臉,他攤開牛皮,抽了一把醫刀,頓住,想了一想,又擱了迴去。


    整排的銀針和醫刀,在黑檀桌上,看來特別顯眼。


    他將牛皮卷起,收起銀針與醫刀,擱到了身後書架上。


    確定事情看來不會太刻意,他方勾起嘴角,把布巾放迴盆裏,不梳頭也不束發,就這樣起身朝前頭走去。


    前室地爐已讓她掀開,她在裏頭加炭火,把原本擱在上頭的桌子挪移到地爐旁。


    方桌上,擺放著簡單的小菜,一鍋清粥。


    那女人拿著碗,持著筷,正坐在那兒吃著。


    桌麵上沒他的碗筷,他自個兒去拿了,在桌邊坐下,舀了清粥,怡然自得的吃了起來。


    她沒吭聲,沒抬眼,就是吃她自個兒的。


    他吃了兩口,瞧著她,笑著說:「還是你醃的醬菜好吃,酸甜爽口不死鹹。」


    滿桌的菜,樣樣都是白露昨兒個做的,就這醬菜是她之前隨手醃的。


    阿澪不知他是故意還是真覺得好吃,隻裝作沒聽到,繼續吃她的。


    夾著那醬菜,他將其放入口中,再吃一口清粥,閑聊似的噙著笑道:「二師叔他老人家使喚我們幾個小的從不手軟的,每迴大夥兒總累得汗流浹背,和做苦力有得比,餐食自然重油重鹽,可我老吃不習慣,總想著能迴來吃點清粥小菜。」


    這話,終讓她一怔,瞥他一眼。


    這些年,他出門從不說他去哪,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說了,他去了鳳凰樓。


    也不知為何,過去一年,她越來越惱他出門時,總不交代他去了哪。明明這男人就是個牢頭,最好他是會和她交代去向,她卻莫名的惱,就是無端的氣。


    眼前的男人神態悠閑的吃著清粥,好似方才脫口說的,就是日常閑聊,她一時倒不知該怎想了。


    「想吃清粥小菜還難得了四海樓的菜刀大師傅嗎?」她冷哼著:「你就張嘴提一聲,人家還不立刻就給你送上來了。」


    他又笑,再道:「我們迴來時,都三更半夜了,怎好意思麻煩菜刀叔叔,當然就自個兒隨便吃了。」


    「冷銀光呢?」她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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