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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清風竟然主動上報給父皇說他泄露了名單,甚至為此被罷了官,可是父皇問他原因的時候,他卻說是因為他的表妹?


    那麽那個男人為什麽要為冶兒隱瞞?


    他不敢想,可是他不得不想這個問題。


    他的冶兒這麽美好,若是為了他……


    意識到他怪異的表情,妖冶突然有些想笑。


    難道這個男人以為名單是她“出賣身體”得來的?


    “我爬上了沐清風的床,他覺得愧對於我,所以把名單給了我……”妖冶饒有興味地說著,她沒有忽略百裏淩越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好笑地向前跨了一小步,靜靜打量著他,末了還不忘壞心地補充了一句,“這樣的答案,你可滿意?”


    不滿意!


    怎麽可能滿意!


    百裏淩越雙目赤紅,兩手死死扣著妖冶的肩膀,妖冶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他捏斷了,張了張嘴剛想說她隻是開玩笑的,卻被百裏淩越狂躁地傾身抱住,動作之重幾乎要把她拆骨入腹,他聲音哽咽著道:“冶兒,我不管!就算……就算你不是……我也不在乎!隻要……隻要……你是你就好……”


    妖冶眼角一酸,忽然意識到自己開這種玩笑實在有些過分。


    她伸手拍了拍這個渾身顫抖的男人的背:“太子,我跟你開玩笑的,真的,我好好的,什麽都沒有發生,真的,你不要擔心……”


    輕柔的帶著誘哄的聲音緩緩在耳畔響起,百裏淩越怔怔地放開了懷中感動人兒,滿腔的備份也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偃旗息鼓,他的眼中透出一股決然的澀意:“沒關係……我真的……不介意……”


    妖冶歎了口氣,不自覺地抬起手撫上他的臉,眼中滿含無奈。


    “是冶兒不好,不該跟太子開這種玩笑,但是冶兒真的沒事……不信的話……”她頓了頓,嘴角劃過一絲促銷,“太子找個人來給我驗驗身?”


    百裏淩越這才對她的話半信半疑。


    她這樣一來,他倒是忘了問妖冶是怎麽拿到名單的了。心裏隻剩下一個想法,他再也不能讓她去冒這種險……


    “冶兒,就當是為了我……再也不要去做這麽危險的事了,好嗎?”


    妖冶有些無奈。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又不是她想做的。


    可是現在她能說什麽?難道說她是被人脅迫了,不得已才要舍了安危去盜取名單?說她也不能保證下次不去冒險了?


    沉默了半響,妖冶終是點了點頭,朱唇微啟,道了聲:“好。”


    百裏淩越眸色沉了沉,有些遲疑地道:“冶兒,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認真的。不管你有沒有……我都想娶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是低著頭的,所以沒有看到妖冶驚變的表情,當他抬頭的時候,妖冶已經斂了先前的神色,隻是微蹙著眉頭,薄唇輕抿。


    又是這個問題。


    上次她已經拒絕過了,可是這個男人,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不過這也要怪自己——明明是自己做了那麽多讓人誤會的事情,卻要把責任推給他嗎?


    見她半響不說話,百裏淩越又試探地問了句:“冶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時間仿佛就在這一秒靜止了。


    院子裏安靜地連一片樹葉飄落的聲音都可稱作為噪音。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百裏淩越的心懸得愈發高,跳得愈發快了。他緊攥著拳頭,在這微涼的深秋,手心裏竟然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就在他以為妖冶不會開口的時候,她卻突然說話了,眼簾低垂,眸色平靜:“太子,謝謝你的厚愛,但是……冶兒不能。”


    說罷,她側頭,緩緩抬起手來,拂開了百裏淩越擱在她肩上的手,轉身,決絕地離開。


    隨著手掌一點點地垂落,百裏淩越的心也跟著一點點地跌落穀底。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為什麽她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冒險幫他盜取名單,卻始終不肯接受他?


    一開始以為她不愛自己,所以才由著她一次次地拒絕。可是就算她那次為自己擋劍的時候還可以騙自己說那是因為自己是太子,那麽這次盜取名單的事又怎麽算?


    若是全無愛意,她怎麽會不好好地待在汝南王府享福,她怎麽會再次迴來太子府?


    所以他堅信,他的冶兒也是愛著自己的!


    可是,為什麽不願接受?難道自己的愛,就這麽讓她難以承受嗎?


    百裏淩越的低氣壓整整持續了兩天,也因此,他兩天都沒再去找妖冶。


    一方麵是不願在見到她的時候想起她一次次拒絕了自己;另一方麵,他怕自己會在盛怒之下做出一些傷害她的事情來。


    百裏柔自從妖冶迴啦以後一直都很平靜,似乎在努力扮演好太子的側妃這個角色,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裏有多不甘多憤恨,隻是她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所以她還需要螫伏,所以趁著百裏淩越這兩天沒有去見妖冶,她盡可能展現著自己溫婉大方的一麵,否則隻怕妖冶還沒有進門,她就要被趕出太子府了……


    而另一方麵,百裏淩越身邊的人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太子,依奴才看來,郡主並不是不願接受太子,而是不能接受。”張輔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以一種試探的口吻煽動著百裏淩越心中的反意。


    在他看來,太子殿下對皇上看起來敬仰萬分,內心恐怕早已對他深感不屑,畢竟任誰看了自己的父親拋卻母親做一些荒淫無道的事,也是絕不能容忍的,即便那個人是當今皇帝。


    加上太子的性子本來就有些莽撞衝動,做事隻憑著一股勁兒,就算在這深宮中遊刃多年,也不曾真正深諳其中門道,所以自己這些年對他潛移默化的策反灌輸,恐怕效果不淺。而此次郡主的事,正好是一個契機……


    百裏淩越猛地迴頭,眼中透出一絲亮色:“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太子,恕奴才直言,其實郡主之所以一再婉拒您,一方麵是覺得自己是曾墮入青樓;另一方麵,是因為她曾被六皇子退過婚。這兩者加起來,她定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您。另外,就算郡主願意接受太子,為人父者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娶一個青樓女子為妻,更何況太子的父親還是當今聖上!郡主這樣做也是不相讓太子為難啊……”


    說罷,張輔微微歎了一口氣,似乎是在為妖冶惋惜,又似乎是在為這段還未開始便要強行被結束的感情哀悼。


    百裏淩越眸色一沉,臉上的表情喜憂參半。


    一想到張輔說的這些話,他的腦海中便閃過那張始終帶著淡淡的憂慮卻怎麽也化不開的人兒……


    她,竟是一直在為此惆悵?


    而自己,卻一直在逼她?


    張了張嘴,百裏淩越的心忽的一陣抽痛,他喃喃地道:“可她並不是真正的青樓女子啊,當時那樣做,不過是為了逃避汝南王安排的婚約,她真正的身份是郡主啊!而被六弟退婚,也不是她願意的,她也是受害者啊!”


    “太子認為,皇上會因為郡主是郡主而忽略她進過青樓的事?皇上會因為退婚是六皇子提出的便不覺得郡主失了顏麵?”


    百裏淩越雙拳不自主地握了握,複又無力地鬆開。


    “那就等本王將來榮登大統,到時候一定封冶兒為後!”


    看著麵前這個男人信誓旦旦的樣子,張輔的眼中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太子,恕奴才說一句大不敬的話,若是等到皇上百年之後,郡主到時紅顏已逝,屆時太子又將有新歡,郡主怕是隻能黯然銷魂,又怎麽可能再像現在這般全心全意不顧一切地愛著您?”


    “本王隻會愛冶兒一人!”


    百裏淩越狠狠瞪了張輔一眼,他不允許有任何人懷疑他對冶兒的感情!


    張輔挑了挑眉,促銷地笑了:“這話奴才信,可郡主隻是個女人,這樣的保證對她來說根本隻是虛無到漫無邊際的東西,太子覺得郡主會信嗎?”


    “那你要本王怎麽辦!”百裏淩越此刻隻覺得自己的理智已經全盤崩潰,他不顧形象地怒吼了一句,桌上的茶盞被他寬大的袖袍帶過,房中隻聞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之聲。


    張輔突然撩起袍角,緩緩地朝百裏淩越跪下,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太子殿下,接下來奴才要說的話,可能是大不敬,甚至會為奴才招致殺生之禍,可奴才還是要說。”


    百裏淩越上前虛扶了他一把,可他卻執拗地跪在地上,就是不願起身,百裏淩越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


    雖說張輔隻是他身旁的一個奴才,可是他在自己身旁多少年了?


    恐怕久得連自己都忘記了吧?


    且不論他這些年忠心耿耿地為自己出謀劃策,單說他這些年舍身為自己擋去的刺殺就不在少數,這樣的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這般嚴肅地跪在自己麵前?


    隱隱地猜到他想說什麽,可待百裏淩越想要開口阻止已經來不及。


    張輔緊蹙著眉,卻定定地望著麵前的男人:“太子殿下,皇上這些年荒淫無道,後宮幹政的事情屢見不鮮,雖然有您在前朝帶領百官,皇後娘娘在竭力維持後宮秩序,可是長此以往,東啟必定根基動蕩,走向衰亡!所以奴才鬥膽懇求太子,就算不是為了這天下百姓,就算隻是為了郡主一人,也請太子趁早繼位!”


    百裏淩越眉心一跳,雙手撫上自己的太陽穴,拚命地按壓著。


    雖然他猜到,可被他這麽直白地說出來還是讓他有些無言以對。


    雖然張輔說他這是死罪,可自己又怎麽可能真因為這種事讓他去死?


    “張輔,這種話以後不得再說!這次本王就權當沒聽見,若是被旁人聽了去,就是本王也保不了你,你明白嗎?”


    百裏淩越的聲音與方才的激動比起來略顯沉冷,可盡管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什麽感情起伏,張輔還是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縱容”。畢竟今日若是換了旁人來說這番話,恐怕早就死無全屍了。


    可是……自己的命是銀樓撿迴來的,今生必定是要虧欠太子了……


    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張輔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今日這番話太子一定是聽進去了的。


    一時間,房裏又隻剩下百裏淩越一個人。


    他拚命抑製自己去想剛才張輔說的話,可越是壓製,就越是會不可避免地想到。


    張輔說的沒錯,父皇即便是對著自己這個太子,也已經多年未曾有過和顏悅色的時候了。小的時候,父皇還會偶爾流露一些對自己的關心,可是這些年,父皇的笑容從來都隻施舍給他搜羅來的那些後宮佳麗。母後一個人在後宮苦苦支撐,靠的是她自己和娘家的力量,而不是父皇的寵愛,或者說,父皇從來都沒有愛過她,一絲一毫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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