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北方來,帶著火與劍,


    朝辭天門去,曉月破雄關”


    按照慣例,卡爾佩洛念了兩句暗語,然後表示道,“我要參加勇氣試煉”


    冥冥中似有洪鍾響起,“挑戰者,證明你的價值!”


    七百七十七名勇士憑空自燃,自火焰中升起一位手腳瘦長的騎士,她以手和腳同時著地,如果直立起來和磨坊的風車一樣高,手持黃金大劍,頭上戴著燃燒的披紗。


    “好久不見,婕拉中將”,卡爾佩洛臉上浮現一絲懷念的神色。


    然而她口中的婕拉中將卻沒有敘舊的打算,舉起大劍劈頭斬下,劍鋒激起重重焰浪。


    “啊,也對,現在的你還不認識我”


    談笑間,卡爾佩洛向旁邊隨意跨了一步,恰到好處地避開劍刃。逸散的火星點燃了幾縷發絲,也照亮了她興奮的眼神,


    “沒錯,沒錯,就是這種感覺,再來!”


    虛影也不廢話,拖動大劍胡亂揮砍,看似毫無章法,卻讓人看不透意圖,而且一劍比一劍更快,眨眼間已經砍出幾十劍。


    劍風唿嘯,炎息如焚,目力所及的森林全都化作火海。卡爾佩洛每每被逼至絕路,卻總能出現在出乎意料的位置。


    虛影仰頭怒吼,發出近乎實質的衝擊波,灌注全身魔力把戰技提升到更高境界,劍氣像鎧甲似的包裹周身,不留任何死角。


    無數劍氣碰撞重疊在一起,形成超大範圍的爆炸,首先是壓縮到極限的火焰,緊隨其後的便是簡單純粹的物理衝擊。


    轟隆一聲,整片森林夷為平地,除了騎士本身,一切站在地麵的事物都無從幸免。那——天上呢?


    “有破綻,蔽影重擊!”


    此時,卡爾佩洛正位於上升和墜落的邊界,她的目光自上而下、略帶憐憫。


    隨著心靈異能發動,她瞬間穿梭到騎士握劍的手旁邊,長筒靴鞋尖彈出一截極不起眼的刀刃,隨後一腳踢出,把水桶粗的手腕無聲無息地斬斷。


    卡爾佩洛伸出手臂接住大劍,啪嚓兩聲,腳尖輕點穩穩落地。


    那騎士愣了片刻,把四周的火焰都吸迴體內,像劍齒虎一樣拱起脊背,麵紗下透射出暴虐的視線。


    看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才怪呢!


    想要破除幻象,最重要的就是了解它的原理。卡爾佩洛很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潛意識卻受到欺騙、篡改,所以無法從幻象中掙脫。


    而卡爾佩洛想到的辦法非常直接,造一個能破除幻境的東西不就好了?


    既然敵人竊取卡爾佩洛的記憶造出了這座萬軍之神殿,首先隻要欺騙自己這座神殿裏供奉有某件神器,然後走個過場增加得到神器的合理性。


    如果神器起效,那麽就沒有然後了。如果拿不到神器,或者神器無效,那就能向潛意識證明眼前所見皆為虛假。


    “破法者弗洛柯,我收下了”


    卡爾佩洛用雙手握住劍柄,這把黃金劍幾乎比她還高,寬闊的劍身每一寸都刻有伐阿語符文,卡爾佩洛知道它講述的是一位蠻人首領驅逐魔女集會的故事。


    然而無事發生,不僅如此,她感覺自己和幻境的鏈接更深了。如果在幻境中受傷,搞不好現實中軀體也會受損。


    “該死!是我小看敵人了。不知不覺,我的傲慢竟已到了此等地步!”


    騎士發起沉默的衝鋒,裁剪貼身的軟甲像波浪般起伏,隱藏著駭人聽聞的爆發力。


    這次,卡爾佩洛卻不閃不避,拿上破法者之後,她的氣場足足上升了十個、甚至九個檔次,隻一劍,便把那騎士的頭顱砸進地麵。


    經過短暫的停頓,緊接著,卡爾佩洛借力騰空,舉頭迴望,騎士則去勢不減,在地上犁出一道百米長的深溝。


    “正麵戰場上,沒人能打倒我,即使在幻境裏也一樣!”


    卡爾佩洛放聲大笑,趁著騎士頭陷在地下,心靈異能再次發動,挺起一人高的大劍,直刺騎士的後心,


    “結束了……嗯?”


    隻見騎士以極為詭異的姿勢扭轉身體,用完好的手死死抓住劍尖,斷腕則指向卡爾佩洛,噴出漫天大火。


    卡爾佩洛自然不會放棄武器,一記拖割,把騎士的手指和手甲一同切斷,然後向遠處殘存的樹樁使用蔽影重擊,安然脫險。


    看到騎士化解了致命一擊,卡爾佩洛相當不爽。她以精準的步幅走向騎士,每走一步,氣機就提高一分。反觀騎士雙手盡失,顯然沒有再戰之力,


    “哼,恐懼吧!迷茫吧!絕望吧!我是灰曉時分的利刃、萬軍之主的使徒,記住我的名字!”


    大地隆隆震動,看來幻境的主人終於坐不住了。一陣亮光閃過,無數敵人憑空出現,有的是前朝曆代的士兵、有名有姓的施法者,有的是為禍一方的妖魔、惡貫滿盈的罪犯……


    它們都來自卡爾佩洛的記憶,它們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用生命阻礙她的腳步。


    “哦喲,急了是吧?急了正好,一起上吧,我趕時間”


    卡爾佩洛輕蔑一笑,拎起大劍正準備大幹一場,突然打了個冷顫,好像被帶著冰茬的水從頭到腳澆透,又像是凝視薄冰下的深淵,感到難以抑製的恐懼。


    “這……這是什麽?靈魂攻擊嗎?”


    卡爾佩洛捂住額頭,又否定了先前的猜測,“不對,這股力量似乎沒有惡意,它在……叫醒我?”


    她不假思索迴應了這股力量,刹那間,嘹亮的龍吟撕裂虛假的天空,燃燒的神殿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邪異的血肉叢林,經絡橫生的樹枝上懸掛著無數澄黃色的儲囊,每個儲囊裏都包裹了一個人影。卡爾佩洛在這叢林中已徘徊了一陣子。


    抬頭望去,一條成年紅龍正如隕石般俯衝下來,強大的風壓讓詭異的血樹都連根拔起。仔細一看,那紅龍脖子上竟然還坐著一位黑發少女。


    “是奎德霍恩,還有……埃莉諾?”


    卡爾佩洛眯了下眼睛,輕身躍起,正好握住伸來的小手。紅龍雙翼一振,載著兩人再次飛向天空。


    “啊啊,竟然被學生給救了,真是丟臉啊”


    “請別這麽說,老師,您已經很努力了”


    “不要用那麽真摯的語氣嘲諷別人啊喂,我可是會受傷的”


    “溫馨提醒,老師,如果要抱怨的話,記得先把嘴角的笑藏起來哦”


    是的,卡爾佩洛是殺手、傭兵、導師、使徒,她是眾人敬仰和恐懼的目標,曾為學徒、曾為女兒的時光離卡爾佩洛已經很遠了。


    不過嘛,偶爾被別人照顧一下,好像也蠻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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