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大道上熱鬧非凡,不知疲倦的血族和榮譽公民徹夜狂歡。然而,一牆之隔的青鳥酒吧裏卻靜得出奇。


    紅發女人自顧自的品著美酒,發酵產生的氣泡在嘴唇沿間破碎,發出微不可聞的劈啪聲。


    方才的悔恨和思念像幻覺一樣消失無蹤,讓人不禁懷疑那究竟是真情還是演技,現在的希爾達已經成了自信和威嚴這兩個詞的化身。


    希爾達紅唇輕啟,“冷靜,我的小姐,否則您隻會弄傷自己”


    希爾達的話是真是假並不重要,反正都無法驗證,重要的是盡快擺脫被動的處境。


    “她說的對,我要冷靜”,


    埃莉諾大腦高速運轉,鮮紅的眼眸微微一顫,瞳孔放大,整個酒吧的情況盡收眼底。老板和侍者一左一右形成合圍之勢,兩個都是普通人,隻有裝備需要多加注意。後方的客人沒有生命氣息,很可能是某種人形兵器,現在情報不足,應該避免正麵接觸。留影水晶依然在亮,卻聽不見聲音,是壞了嗎?不,恐怕沒這麽簡單。


    高階血族在體質屬性外還會獲得一項特殊能力,比方說,卡斯蘭娜的能力是霧化,在此基礎上形成獨一無二的戰鬥風格。


    埃莉諾試著用指節敲了敲桌板,沒有聲音,指尖也沒有感覺,如果閉上眼睛,仿佛什麽都沒有摸到。聲音的本質在於振動,難道說希爾達的能力是消除振動?又或者,受損的是自己的感官?


    這家酒吧是傳統的磚瓦結構,不可能有這麽好的隔音效果,看來自己早就中招了。


    這還不夠,更多,更多,還要更多。一股蜿蜒的刺痛爬過脊背,地上大小不一的碎玻璃反射出千篇一律的人臉,埃莉諾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眩暈。


    希爾達似笑非笑的盯著埃莉諾,嘴唇無聲的翕動,傳達的意義卻很明確,


    “你,發,現,了?”


    不論如何,拖得越久,情況就越危險,埃莉諾當機立斷,腿在桌腳上一蹬,全身如離弦之箭撲向希爾達。


    及腰長發向後掠去,化作一抹朦朧的灰影,兩點血光懾人心魄,在黑暗中烙下經久不散的印跡,彎曲的指爪割開空氣發出死亡的鳴嘯。


    本該如此的,但事情的發展卻與埃莉諾所想的不同。她一頭紮進一團粘稠如淤泥的氣體中,速度瞬間降到最低,耳邊縈繞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衝刺的勢頭停下後,束縛著埃莉諾的氣體立刻散開,前傾的身體毫無阻礙的墜向地麵。她單手一撐,輕盈地站了起來,暗暗思索道,


    “她的能力……是從根源上阻止聲音發生?一旦物體的振幅足以產生超過一定限度的聲音,會被強行靜止下來?隻要控製好力道,應該就能自由行動”


    埃莉諾剛過十五歲,心靈異能尚未覺醒,全靠身體素質戰鬥,現在的情況對她相當不利。


    她慢慢握拳,又徐徐展開,動作越來越快,直到某一個節點,她突然感到被無數蛛網黏住的錯覺。


    “原來如此”,


    埃莉諾以超常的控製力維持著剛好不觸發限製的速度,優雅地邁出第一步,然後是第二步,用絕對精準的禮儀為敵人送去命定的死亡。


    啪,啪,啪


    還剩最後三步時,希爾達突然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讓埃莉諾有些錯愕。


    “你很聰明,但還不夠。勇敢者死於魯莽,謹慎者亡於懦弱。如果不去挑戰一下,你怎麽知道,你脖子上的枷鎖牽在誰手裏呢?”


    埃莉諾意識到能力已經解開,弓身踏步,極速前衝,卻在空氣牆上撞了個趔趄。


    看來她的能力可以隨意切換,但埃莉諾無法直接確定。如果一直保持低速,麵對突然襲擊將很難做出反應,不光是希爾達,停在不遠處的三個人也在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如果不管不顧靠蠻力硬衝,一來浪費體力,二來可能會產生意料之外的變化。


    埃莉諾繼續前進,晶亮的汗珠順著僵硬的臉頰滴落,化作塔夫綢馬甲上一顆暗沉的小點,與從容穩健的步態形成鮮明對比。


    兩人隻剩一步之遙,埃莉諾突然動了,她欺身而上,刹那間飆至極限速度,用盡全力打出一拳。果然,能力沒有生效,希爾達來不及反應,她賭對了。


    嘭的一聲,柔嫩的拳頭和頗有古典風格的下頜作出親密接觸,一身莊重喪服的希爾達像玩偶一樣被輕鬆掃飛,撞塌兩張桌子,埋在一堆碎木片下麵,生死不知。


    那三個人似乎沒料到這種結果,後知後覺的迴過神來。


    老板手忙腳亂地取出腰後的包裹,情急之下卻拆不開。


    侍者用長柄刀的架勢拿著掃帚,掃帚頂端噴出明亮的魔法光焰,他的兩條腿卻顫抖不止。


    隻有客人還算靠譜,大吼一聲掀翻桌子撕下大衣,露出一副銀光熠熠的金屬軀體,帶著震耳欲聾的噪音像戰車似的直衝過來。


    埃莉諾念頭通達,心無掛礙,毫不遲疑的迎了上去。她活動著手腕,隻一晃,便讓鋼鐵戰車的鋒芒落到空處,再迴首一掏,嫩如柔荑的手掌穿透反應裝甲,把軀幹裏的動力爐硬生生扯下。


    她轉向嚇破膽的侍者,把手中還在運轉的鐵球砸向那張發青的長臉,鐵球立刻爆炸,好似在頭上開了家雜貨鋪,紅的粉的白的黑的濺了一地。


    這時,老板終於解開係帶,拿出包裹裏的手槍,顫顫巍巍地指著埃莉諾。


    埃莉諾用手指頂開槍口,旁若無人地打量著這把手槍。黑沉沉的槍身似木非鐵,銘刻著雙蛇盤繞的圖紋,擊錘呈誇張的鐮刀型,彈巢底部還標有一到六的奇怪序號,顯然不是一般的槍械。


    “槍不錯,現在是我的了”


    老板連忙鞠躬道謝,恭送埃莉諾離開,連酒錢也不敢收,球一樣的老邁身體彎成銳角,多少有些滑稽,


    “好的好的,您慢走啊,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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