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宵風轉首再次望向了桃夭,那堅決的眼神似是做出了某種決定,然後隻見他突然抓住桃夭握劍的那隻手,微微一用力,那把劍便盡根沒入他的體內。


    “師兄!”桃夭大驚失『色』,想丟開那劍,可那隻握劍的手卻被宵風緊緊地握住,不願鬆開。


    “桃夭……”他喚她,並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覆上了她一邊的臉頰,深情的目光緊緊鎖住她的眉眼,似是要將她的音容麵貌深深鐫刻在自己的靈魂最深處,“對不起,桃夭……對不起……”


    他說著,身子開始漸漸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就似是許許多多的流螢聚集在一起,那光芒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亮,“對不起……是我讓你傷心了,對不起……”


    “師兄!”桃夭驚懼地望著宵風的那張臉漸漸變得模糊,慢慢的慢慢的,直到最後他整個人都化為了一團光,然後那光又猛得一下子散了開來,化作了無數的流螢在空中各自飛舞,有的甚至繞在桃夭的身旁,久久不願離去。


    “哐鐺!”隻見那把原本『插』在宵風身上的劍突然自空中掉落,發出了一聲輕響。


    “師兄——”桃夭望著那些消散的流螢,再次淚流滿麵。


    “桃夭……”這時,隻聽空中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始至終,我隻不過是……隻不過是想一直看到你笑而已……”那聲音很輕,很淡,卻清晰無比地傳進了桃夭的耳中。


    桃夭聽到了,淚如雨下,“師兄……”


    宵風死了,那誅妖陣的光芒也開始慢慢變淡,到了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大人……”一直守在誅妖陣外麵的子斑抬頭望著那些流螢消散的方向,整個人已是呆若木雞。


    宵風死了,她的仇也終於報了,如今,她也終於可以下去和她的家人團聚了。


    “桃夭,桃夭……”


    這個時候,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急切地叫喚聲,桃夭聽到了,慢慢地轉過了身,然後,她看到了一張張焦急憤怒又充滿擔心的臉。


    “蒼……蓮華……”她望著他們,然後笑了,“對不起,是我連累你們了。”


    “桃夭,快點把陣給解除了!”困妖陣裏,蓮華大聲地衝她喊著,滿臉的怒容。


    桃夭沒有迴他,也沒有解陣,目光輕移,最後,她將視線定在了陣中的那道青『色』身影上。


    那個經常出現在她的夢中,讓她魂牽夢縈的身影,那個讓她愛恨癡纏了三百年的人,如今再次看他,還是那樣的清絕出塵,還是那樣的讓她心動又心痛。


    “蒼……”她深深地望著,看著,眷戀著,帶著深深的不舍與哀傷。


    而困妖陣中的蒼,此時也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靜靜地望著她,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織,久久地,久久地,不願分開。


    蒼,等我!


    一眼望年,許是過了有一生那麽長,桃夭終於張口,無聲地對蒼說了這三個字。


    然後,她的視線開始緩緩上移,從蒼的臉上移到了遠處的山峰,最後,她看到了蔚藍『色』的天空,那樣的幹淨,那樣的美麗。她看著,蒼白的臉上慢慢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靨,似開心,似解脫。


    爹,二娘,小光耀……我好想好想你們啊!


    你們有沒有想我,我現在就去找你們,好不好?


    我很快就來了,很快……


    當困妖陣中的幾人看到桃夭倒下的時候,所有人都呆住了,愣住了。那一刻,萬物都寂滅,天地都為之變『色』。


    在桃夭倒下的那一刻,困妖陣的陣法就已經自動解除了,可是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全都紋絲不動地站在那兒,宛若一尊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困妖陣自動解除,這意味著什麽,他們幾人的心中比誰都清楚,可是卻沒有一人願意相信。


    直到子斑抱著桃夭朝他們緩緩走了過來,他們才終於恍惚迴神。


    “大人。”子斑來到蒼的麵前,欲將桃夭交到他的手中,“夫人她已經……”已經什麽他沒有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蒼沒有說話,也沒有立即將桃夭接過來,他就站在那兒緊緊地盯著子斑懷中的桃夭,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小臉,雙眼緊閉,生息全無。他盯了許久許久,才慢慢伸出了雙手,將桃夭接到了自己的懷中。


    在他接過桃夭的那一刹,子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他的手在顫抖,劇烈的顫抖著。


    接過桃夭後,蒼又低頭深深地凝視了她一會兒,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無喜亦無悲,無傷亦無憂,他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半晌,突然抱著桃夭轉身離開,一句話也不說。


    “你去哪裏?”蓮華在他的身後問,聲音幾近沙啞。


    蒼聞言,停了下來,過了許久,才淡淡迴道:“桃園幻境。”


    他會在桃園幻境等她,等她迴來,無論等多久,哪怕一千年,一萬年……


    就在蒼轉身離開的時候,天空中突然有什麽東西緩緩地飄落了下來,地上的幾人見了,不禁抬頭望去,隻見原本湛藍的天空不知什麽時候變得一片灰蒙,大片大片鵝『毛』般的白雪從高空中洋洋灑灑地飄落,整個世界一片灰白。


    這是近千年來,魔界下的第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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