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之後,蓮華突然停了下來,卻是頭也不迴地對緊緊跟在他身後的九兒說道。


    九兒一怔,不由也停了下來。她望著蓮華的背影,那背影風華無雙,美麗灼人,可是卻也孤離冷淡,冰冷無情,渾身都透著一種對她的拒絕。


    她望著,眼神癡纏絕戀,神情卻一片幽怨。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收迴了目光,垂下頭輕聲說道:“我不會打擾你做任何事情的。”隻要,他不趕她走。


    聞言,蓮華終於轉身看她,臉上亦是一片冷漠之『色』。他望著她,冷冷開口道:“你知道我要去什麽地方嗎?”


    “知道。”九兒輕輕點了點頭,她知道他要去魔界,去幫桃夭報仇。


    “知道你還跟著我?”蓮華皺眉,“你一個凡人,去了也隻會是送死!”


    “我不怕!”九兒連忙搖頭,她說著抬頭看了蓮華一眼,然後又朝遠處的桃夭望了一眼。


    可是桃夭呢?


    她不也是一介凡人麽!


    她心有不甘,可是又不敢說出口。


    而蓮華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怨,於是也迴首望了望前方那個已經走遠了的白『色』身影,眸光溫柔。他看了一會兒,才又轉首望向九兒,剛剛還充滿柔情的眼卻在看到九兒的那一刻,又陡然冷了下來,“就算她也是一介凡人,遇到了危險,我自會護她。”言下之意,他是不會管她的死活的。


    九兒聽了,神情一黯,再次低下了頭,“我……我不需你保護,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的。”她從小便在將軍府長大,每次陸將軍父子練武的時候,她就在一旁看著,久而久之,也習得了一些,雖算不得厲害,但是用於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如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尋到他,說不定早在尋他的路上就被那些存心不良之人給害了,哪裏還會堅持到玉蓮山。


    見她始終不願離開,蓮華不禁深深擰眉,『露』出了一絲不耐煩之『色』,於是神情更冷,說出口的話語也更加無情了起來,“你應該知道,我心有所屬,就算你跟著我,我也不會因此多看你一眼,你……這又是何必自尋煩惱呢!”


    聽了他的話,九兒隻將頭垂得更低了,“我知道,可是……”可是就算如此,她也願意心甘情願地跟著他,不求任何迴報,隻求……能日日見他,便已足夠。


    “可是我並不想見到你。”蓮華的語氣冰冷且殘忍,不帶一絲的情感波瀾,讓九兒聽了,一張臉瞬間失了血『色』。


    可是蓮華卻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就轉身離開,“迴去吧,不要再跟著我了!”


    見他要走,九兒連忙抬頭喚道:“表哥!”可是話剛出口,她便後悔了。


    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他的表哥了……


    果然,聽了她的叫喚,蓮華頓住了身子,冷冷迴道:“我早就已經跟你說過了,你的那個表哥已經死了,而我……隻是一個妖怪而已!”


    九兒聽了卻搖了搖頭,她望著他絕情的背影,一行清淚終於緩緩而下。然後,她開始朝他慢慢走了過去,聲音淒苦憂悲地道:“不,在九兒的心裏,你就是我的表哥,我——”


    可是不等她說完,蓮華就似再也不願與她多費唇舌,抬腳就走。


    “表哥!”九兒卻再次急聲喚住了他,一張淚流滿麵的臉似突然作出了某種決定般,隻聽她道:“能讓我……讓我最後一次見見他嗎?”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乞求,那樣的卑微與小心翼翼,讓蓮華聽了不禁再次停下了腳步。他站在那兒靜默了許久,突然,他轉身望向了九兒,卻在轉身的刹那,那身如火的紅衣瞬間轉為了一襲纖塵不染的素白衣袍,原本妖孽嫵媚的眉眼也變得清雅俊朗,那是陸生的臉。


    “九兒,過來!”他朝九兒張開了雙臂,臉上的笑容淡如輕煙,卻又暖如春風。


    九兒見了,驀地一愣,下一刻,淚水突然就奪眶而出,頃刻間淚如雨下。她望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麵龐,還有洋溢在那張臉上的溫柔淺笑,那樣的熟悉,如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她癡癡地看著,望著,突然也笑了,“表哥……”她顫抖著聲音輕輕喚了一聲,並朝他慢慢走了過去,一邊笑著一邊流著淚,“表哥……”


    待走到“陸生”麵前的時候,她抬頭望著眼前這張早已深深刻在心底的麵龐,那含著眼淚的笑容,開心又慘然。然後,她也朝他慢慢伸出了雙手,卻在即將觸碰到他的身體的時候,手指微微蜷縮,猶豫了一下,最後終還是緊緊抱住了那身子,投入了這個讓她萬分思念的懷抱。


    這個懷抱一如記憶中的那般溫暖,讓她貪戀不已。


    “表哥……”她將臉輕輕貼在那溫暖的胸膛上,笑的幸福又滿足。隻不過,臉上的笑容愈開心,眼中的淚水,也流得愈兇猛。


    那“陸生”一直沒有說話,隻低頭靜靜望著懷中的女子,笑容漸淡的臉上終是『露』出了一絲的不忍。但很快,神情又倏地一變,然後慢慢隱去了自己的身子。


    九兒一下子便抱了個空,跌倒在地上,而這時,空中突然傳來了一個淡淡的聲音,“迴去吧!”


    望著已然空『蕩』『蕩』的山路,感受著手中那還殘留的溫暖,九兒終於再也控製不住,伏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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