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上古之言,擁操獸之術。


    傳因其有神之血,遭妖咒以分食,有不死之身。


    據聞已千歲,但未曾得見。


    雖然長大之後,他發現祖師爺錄事有點隨便,可其所記錄之事,也並非憑空胡言。


    她能讀心,也能同動物說話吧?就像那日她在他腦海裏斥責他那般,所以那頭毛驢才會那樣聽她的話,眨眼間便四蹄齊揚的拔足飛奔。


    她有神之血,所以才遭妖魔追殺。


    她的國家在西南,卻已查無蹤,千歲之說,怕不是謠傳,她被妖魔追殺啃咬成那般卻能存活下來,恐怕真能不老不死。


    本還想說,什麽事能讓她惡夢連連,記恨恐懼,那般不信人。


    可若千年以來,她都這樣被當獵物追殺啃噬,也難怪她會變成如今這般說起謊來眼也不眨,讓人見了赤身裸體也不羞窘,無論對人、對妖下手都毫不留情,一雙漆黑的眼裏總透著怒與恨。


    這幾日,總忍不住想,想她究竟是如何度過這些年?


    想她當初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至今,他依然記得那日在悅來客棧,被他用銀針定在床上時,她眼裏的驚恐害怕。


    那充滿恐懼的赤紅雙眼,深深的印在他腦海裏,怎樣也揮之不去。


    他心知,她一定曾被妖怪魔物困住,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才會這般驚怕。


    如她這般活著,還不如死了痛快。


    可她死不了吧?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隻透明琉璃瓶,看著其中裝著的鮮紅液體,一般人血,離體不多時就會凝固變色,變得更加深紅,幾近於黑,這血卻依然豔紅,也未凝固,宛如鮮血一般。


    神之血嗎?


    這東西留不得吧。


    他伸手要將其扔入地爐裏燒了,卻在最後一刹,又收手。


    遭妖咒以分食——


    祖師爺寫的字句,再次浮現腦海。


    她身上有惡咒啊,是在血裏嗎?


    他想著,把它擱在地板上,抬手結出手印,憑空畫了一個小型的法陣,將其籠罩。


    驀地,琉璃瓶中的血大放異彩,光與影,映在半空。


    上古的文字,亮著微光,層層疊疊成環形在空中交錯,有些圓環很小,有些頗大,密集的環麵套疊交錯組成了光球,還不斷的在轉動。


    他楞看著眼前的法咒,呆了一呆。


    平常的法咒,能有三層就很了不起了,再厲害點的,或許能搞上七八層,可眼前這東西,一眼看去,沒有上百也有八九十層,根本前所未見。


    他看了一陣無言,揮手撤去自家法陣,眼前法咒光球瞬間消散無蹤。


    想了想,他還是起身拿來小木盒,將其收在其中,抬手在牆上畫了個圓,把那小木盒塞進圓裏,待牆麵恢複原狀,這才躺迴軟榻,窩迴被窩裏。


    千年巫女啊……


    也許他應該要放她走吧,這不隻是個麻煩,是燙手山芋啊。


    可他閉上眼,卻隻看見她那流著血淚的赤紅雙眼,看見其中藏也藏不住的驚懼恐怖,隻感覺到她在他懷裏顫栗不停,感覺到她滾燙的熱淚浸濕肩頭。


    所以,他將她帶了迴來。


    才將她帶了迴來。


    誰知,她竟是《魔魅異聞錄》中,那白塔的千年巫女。


    接下來該如何,說真的,他也沒個主意,隻知自己無法就這樣放她出去,過著那樣提心吊膽被妖怪追殺的日子。


    這事若隻涉她便罷,就那日在村中所見,那些妖怪魔物追殺她時,可也不會顧及行跡暴露,這些年因她而被殃及的無辜,怕是算也算不清了吧。


    思前想後,他還是隻能將她先留在鬼島這兒作客了。


    第五章


    冬去春來,候鳥來去。


    花開花又落,四季流轉著,一季又一季。


    日子一天天過去,阿澪忍著脾氣同那男人周旋,久了也摸清他的底限在哪裏。


    他不讓她出島,不讓她傷人,若她不傷人,他也不會拿銀針對付她,若她想看他的書,他也從來不攔,如若想吃些什麽,隻要和白露說,沒幾日那菜肴甜品就會上桌。


    他的吃穿用度都是白露打理,全是上好的東西,無論他用什麽,也會讓白露給她一式一樣的東西。


    島上少有人來,他也不太出去,每天不是在看書、寫信,就是在睡覺,偶爾和上島的蘇小魅泡茶下棋。


    她同他下過幾次棋,幾乎沒贏過,每迴她會贏,都是因為他神遊太虛,讓她忍不住挪棋作弊,他發現了也不說破,就隻笑笑繼續同她下那棋,十次裏有八次他還就這樣逆轉了棋局。


    蘇小魅更討厭,總是毫不客氣的殺她個片甲不留,害她每次都同他翻桌。


    島上的日子萬般無聊,讓她莫名煩躁。


    他房裏書架上擺了滿滿的書,大多都是醫書,也有一堆易經八卦、奇門遁甲的奇書,他從不阻她去拿書來看,可那些書她全都看過,就沒看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至於他那把收妖的劍,她幾乎沒再看他用過,若不是貪著能從他那兒圖點什麽對付妖怪的把戲,她七早八早就趁他睡覺時弄死他了。


    就如今日這般,他同她下棋下一下,竟然還給她就這樣支著頤,坐著睡著了。


    是有沒有這麽瞧不起她啊,


    惱怒的瞪著桌上的死局,她怒看著那睡死的男人,偷了一子,再挪兩子,把死局弄成活局,卻還是惱。


    見他睡得這般香甜,她忍不住伸手就想幹脆掐死他算了。


    可這些日子,他還真教了她幾招。


    先不說打從上島之後,她再沒被那些妖怪騷擾過,他還對各種妖物的要害弱點知之甚詳,什麽妖喜歡待什麽地,愛什麽,怕什麽,能怎麽對付,他都萬般清楚明白。


    這些年,她不是沒有試過收集敵人的弱點,可天下妖怪何其多,那些妖怪對自身弱點藏都來不及了,怎可能輕易讓自己的要害暴露出來?她是知道一些,卻還是有許多一知半解,更多全無了解。


    她也曾試圖鑽研調查過相關的人事物,甚至強搶過一些和尚術士的符咒,可就沒見過如他所學所知這般有用的。


    她若在棋局上贏了他,他便會繪製一幅圖文給她,上麵不隻描繪了妖物的外形,還記載了妖怪的詳細記錄。


    她曾想過直接讀他的心,可這男人博覽群書,意誌力超強,真不想給她看時,還能在腦海裏搞出一個迷宮,教她好似啥都看到了,偏偏就是看不到她想看的。


    話說迴來,那都是在他醒著,心有防備時,可他現在可是睡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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