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陰陽間坐落在洛陽城東北角,懸崖峭壁,常有怪石亂飛;草樹青翠茂盛,早晚常有大霧充斥;地勢險峻,環境惡劣,常有野獸怪物出沒襲人;總有不知死活者冒險闖入,至今未有一人活著出來。從崖上下來,穿越樹林,再走半裏路程,便有一客棧,名曰殘居,據江湖傳言是陰陽間最外層的屏障,這裏每日的行客南來北往,絡繹不絕,生意是紅遍江湖,名聲是響徹天下。釀酒乃違反酒政,村哥裏婦、高門大戶明麵上不敢逾法,也有膽大包天開設黑作坊私釀的,殘居就是其中一個,無所畏懼、隨心所欲,在陰陽間內建造了龐大規模的地下釀酒坊,釀造黃酒、果酒、配製酒,其中有塞外汾酒、潞州珍珠紅、南唐臘酒、建章麻姑酒等等烈性十足的特色好酒,果酒品種有葡萄酒、梨酒、荔枝酒、石榴酒、椰子酒、檳榔酒、棗酒、黃柑酒、甘蔗酒以及蜜酒等等。最主要的是能品嚐到宮廷酒匠精心釀製的蘇合香酒、蒲中酒等等內中酒,種類齊全,應有盡有,可謂是遠近聞名,無人不知。江湖大俠、達官貴人都紛紛慕名而來。


    此時的殘居賓客如雲、座無虛席。隻見一個尖嘴猴腮的黑小子,滿臉戾氣地大喊:“來人,快上好酒好菜。”


    不一會兒,一個左臉上長著芝麻綠豆大的夥計滿臉笑容地喊道:“來了,來了,客館你要的菜肴都上齊全了,還有塞外汾酒兩壺。”


    此人先吃了一口菜便不高興了,將筷子摔在桌上大喊:“這菜能吃嗎?要鹹死人了。”聽聞有人沒事找事,那位夥計奔跑過來,氣喘籲籲地道“大爺,這又是怎麽了?”


    “怎麽了?你嚐嚐?”夥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細嚼慢咽後心平氣和道:“沒有問題,這是我們的招牌菜,味道一直如此。”


    那黑小子氣急敗壞道:“我口味淺,你們的菜味道太重了。這樣的菜要麽重做一份,要麽吃了不能付銀子。”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那夥計怒目而視,忍無可忍,氣衝衝地說:“我看你不是來吃飯的,是來找茬的吧。想打架,老子奉陪。”


    “大家都來評評理,菜肴做的不好吃也就算了,對客人的態度,頤指氣使,蠻橫不乖。看看他們是怎麽做生意的?”


    殘居是什麽地方,長心的人誰敢出言不遜,即使飯菜中掉了些老鼠屎不吃也就罷了,為了息事寧人沒有人敢蠻橫的跟陰陽間過不去,今日遇上個愣頭青了。


    氣焰越來越旺了,眼見就要劍拔弩張了,樓上樓下的許多客人都已經停止了飲食,拭目以待,翹著腦袋觀看熱鬧。其實,其中大多數都是各大門廳安排在殘居的細作,沉靜太不正常了,隻有刀劍相見,就能露出許多馬腳,這一刻許多人都等待很久了。


    “慢著,不就是一頓飯的銀子嗎?至於大動幹戈。”眾人望去,是一翩翩少年,豐神俊朗,卻是溫潤如玉,正俯首在二樓欄杆上微笑著說。他起身慢慢地走下樓梯,那種氣質真是讓人癡醉。隻見人堆中有一位傅粉何郎的公子,聲若蚊蠅道:“真是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夥計,這一頓多少錢?”


    “就二兩銀子吧。”


    都說這殘居客棧就是撈人錢財的惡魔,果不其然,就這一點吃食就獅子大開口,二兩銀子?普通百姓一個月的支出了,不過這話又說迴來,來這裏的人大概都是有頭有臉的厲害人物,家中資產殷實,這算是小打小鬧了,可想想白頻洲的百姓過得日子,心裏格外落寞。


    說罷,趙驟從腰間取出銀子正要遞給夥計,黑小子的同夥,一個高大的胖子喊道:“你是誰?他們無禮在先,不應該付銀子,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在下琅玕,洛陽人士。”


    “幹你什麽事?粉頭白麵的,呆一邊去。”


    “越是不讓幹的,本公子越是喜歡。”


    那個黑小子怒不可遏、拍桌而起,便出拳擊打琅玕的胸部,琅玕一個縮臂於胸前,用左手掌接住拳頭,那黑小子更是加足了力氣,琅玕麵對他輕蔑的一笑,一個右扇,那黑小子整個身體趴在了地上,坐在一邊的高胖子怒火衝天地拔出手中劍刺向琅玕,琅玕整個身體從劍體的側麵來了兩個輕鬆的內旋轉,與那高胖子正麵相對,隻見左手猛握那高胖子的執劍之手,右手掐住那高胖子的脖子。琅玕輕輕鬆鬆地用簡單的招數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製服了這兩個狂妄之徒。


    “住手,這是什麽地方?敢在這裏撒野。”在場的人騰出了一條道,但見一個中年男子大步走來。


    “老大。”夥計看到老板來了後,就奔到老板的後麵。


    “沒出息,這點事情都擺不平。”老板轉頭看著背後的夥計說。


    “雖說殺人償命,吃飯付錢乃天經地義之事,但大家都是豪爽的江湖人士,不就是一頓飯錢。今日,這頓我請了。”老板說。這位中年男子便是陰陽間地獄十八鬼之一的鬼舌,油嘴滑舌,巧言相辨,是他的專長,使用的武器與師弟鬼刀一樣,都是一把長五十公分的剪刀,唯一不同之處是他的剪刀用兩把劍相拚而成,可分開變成剪刀,專門剪哪些說謊騙人的狂妄之徒,可合成為劍,刺死那些巧言令色之徒。剛才哪位夥計是他的屬下,名喚布穀鳥,每晚亥時便將進入殘居的舊人物、新人物以及事件上報大宰、大掌。這個節骨眼上固然是希望事故出現在自己地盤上,而且是越多越好,越激烈越精彩,都好幾天了,再不出點事情,就很難得到消息。火上澆油,在加點柴火,讓它燒的更旺一些。


    這時,從後麵走過來的榮泉用手按住前麵琅玕的肩膀,琅玕迴頭發現是榮泉,會意的笑了一笑。榮泉放下胳膊,走到琅玕左側,與他平行,輕聲說了一句:“別插手,靜觀其變。”


    “如此僵持也不是辦法,不如這樣,你們三人挑選兩名與他們對峙,如果你們贏了,今天在此,你想吃多少都可以,而且不付賬,本公子付。若是你們輸了,請付賬,而且是十倍。如何?”看到如此情況,若不解救,恐怕拖延至晚上都不為過,剛才那位人堆中的公子伸出頭對緩解道。


    鬼舌猶豫了片刻說:“謝謝公子直言。”隨後對著那位高胖子道:“對了,還未請教貴姓?家居在哪裏?”


    那個狂徒略加思考道:“在下江湖不知名的,不必知曉。倒是你,定是陰陽王座下為非作歹的狗腿子。”


    “放肆,既然知道還出言不遜。在下布穀鳥,趕緊決定,別再廢話了,就請賜教!”夥計悲憤填膺說。


    “廢話少說。”那個高個子看了看旁邊的兩個人後,指著左邊的黑小子說:“你和我上。”


    “好,大哥。今天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黑小子道。


    說時遲那時快!布穀鳥就與黑小子對打,而客棧老板就與那高胖子對打。立刻就進入到了一片混戰。布穀鳥用的兵器是刀,黑小子用的兵器是劍,一個是砍,一個是刺,打起來非常的有意思,一個身體靈敏,擅長躲避,而另外一個擅長用刀身來阻擋劍的刺,身體的靈活度也必須快。隻見布穀鳥大步流星的奔向黑小子,將大刀舉過頭頂直接向黑小子砍下去,那黑小子一個快速躲閃至左邊,刀落在了空中。布穀鳥轉身又一刀向左邊黑小子的腰部砍去,黑小子一個躲閃,又沒有砍到。就這樣砍來砍去,躲閃來躲閃去。始終沒有打傷黑小子,卻被黑小子玩耍了一番。


    而這邊的老板和高胖子站在原地,都等待著對方先出手,可是雙方都原地不動,但是不到半刻,高胖子就不耐煩了,一個直撲,被老板像耍皮球一樣在胸前轉起了。


    黑小子見狀,立即奔過來,一劍刺向老板,老板一個騰空後翻,輕盈的緩緩落地。那老板從袖中拿出一個藍色的瓶子,摘走瓶蓋,將液體灑向黑小子,那臉部立即變的黑似炭,嚇的那個高胖子和另外一個漢子逃之夭夭。


    “你給我灑的是什麽?怎麽這麽燙。”


    “還不走?再不走,我還要灑了。”那黑小子聽見後趕緊溜之大吉。一場戰爭終於平息,大家都迴到原來的座位吃喝了起來。在殘居經常會出現打架鬥毆之事,不足為奇,倒是讓桌椅受罪了,都是些不值錢的,就是為了防止這些貴客醉酒後發瘋打架,當然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沒有動靜就沒有消息,越是沸沸騰騰,越能暗查消息。


    “發現什麽沒?”琅玕問坐在對麵的榮泉。


    “從他們的武功套路來看,那三個人是八方鎮的。”


    “是,使用的是八方鎮最基礎的水拳和水劍。”


    “還有這位老板,腰間的剪刀是他的武器,而不是剛才瓶子中的藥水。”


    “他是地獄的人。”


    挨擠在櫃台那一桌子的人喊道:“老板,人家都黑成炭了,你在給人家施了點藥水,不僅燙而且是黑上加黑,這娶不到媳婦咋辦呢?”在坐的眾人聽後嗬嗬大笑,又恢複到嬉笑熱鬧的情景。


    “我沒有那麽狠心,過上兩個時辰,用水清洗,自會消去。再說,比武對峙前說好的規定,誰輸了付十倍銀兩,可是,走之前我也沒有要,夠仁慈、夠大度的了,這點疼痛和醜陋算是對他們無禮的懲治吧。”老板走到那人跟前,扶在他的肩上說。


    “聽說陰陽間無惡不作,這老板為人行事不像是陰陽間的所作所為。”琅玕持有懷疑態度言。


    這時,一位俊秀的公子走到琅玕和榮泉的桌子前,手中握著茶杯坐在琅玕的左側,全神貫注地盯著琅玕和榮泉,隨即脫口言:“兩位公子,話雖如此說,但細細追究,自從江湖上傳出陰陽間這個詭異的派別後,短短幾年,有上百號人都無緣無故地被抓到陰陽間,下落不明,估計早已遭遇不測。”


    琅玕和榮泉相互望了一眼對方,琅玕打量著這個公子,隨即便笑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對麵的榮泉用疑惑地眼神看著琅玕,還不停地輕微地搖著頭。琅玕知道他的意思,便不再發出聲笑,在臉上還是能尋著淺淺的笑意。


    “你笑什麽?你在笑什麽?”這位公子用憎惡和沉鬱的眼光看著琅玕,斂聲屏氣道。


    “對了,公子似乎對陰陽間的事情有所知?好像又有所不知?”榮泉一本正經地對著這位公子說。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不過願聽公子詳言。”


    “陰陽間的格局,陰陽間的起源,陰陽王的故事、武功,包含陰陽王製定的規章製度,人員編製等等諸多信息,在下一概不知。”這位公子抬著頭,心高氣傲地說。


    琅玕心思,不知道情況,態度還這般驕橫傲慢,要是知道的話,估計得目中無人,飛揚跋扈了,他取樂道:“你是上天派來消遣我們的。”


    “那,你要是個姑娘,本公子一定會好好消遣消遣。”


    琅玕噗嗤一下又笑了。


    “討厭。”


    “那公子又是如何知曉那上百號人呢?”榮泉提問道。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隻要做過事情,尋摸著都會找到漏洞。也許高手會不留痕跡,可是辦事的弟子們不一定都是高手,他們的嘴巴,他們的行為隨時都可以留下證據。”還是沒有改掉傲慢的態度。


    “公子分析的在理。”榮泉對公子洞察世事的本領歎為觀止。而此刻,琅玕聽到這樣的剖析,也不便再取笑。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琅玕思索了片刻才道出這樣一句,坐在一旁的榮泉瞄了一眼琅玕。


    “江湖不知名氣,還請諒解。”這位公子答。


    “不說可以,起碼知道你的貴姓,這樣公子公子的叫著多麽的生分。”琅玕說。


    這位公子猶豫片刻後說:“琅玕、榮泉非常好聽的名字,剛剛見識了你們的風采,我也不可失禮,在下姓劉,可以叫我劉兄。”


    “劉兄,做事還真是謹慎。”琅玕說。


    “既然在此相遇,算是緣分,敢問兩位作何營生?”劉公子詢問。


    琅玕瞥了一眼榮泉,榮泉沉默許久,不言語。


    “看起來,你們沒有把我當作朋友,在下告辭了。”劉公子埋怨著,起身後便離去了。


    “這脾氣來的真快,不過也是我們的過失。”榮泉詢問。


    “什麽過失?他都可以欺騙我們,我們有什麽過失?”


    “什麽意思?”


    “他,他呀,是個女人。”琅玕啞然失笑,答複道。


    “怪不得你笑得那麽開心,原來早已發現。”榮泉說。


    “細小的耳孔,雪白的肌膚,臉頰上尚有微弱的紅暈,十指芊芊,聲音綿言細語的,脖子上沒有喉結,哪裏有我們男人的特征。”琅玕分析給榮泉細言。


    “是啊!真是洞若觀火。還有她言語的口吻和語調,像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榮泉說。


    “不僅如此,而且是刁蠻任性的千金。還有剛剛的言談便知曉,她家是武林世家,有這樣見底和信息的人可不少啊。”琅玕深思熟慮後說。


    “願聞其詳!”榮泉說。


    “據我分析,目前在腦海中浮現的有這麽幾個人,萬俟府的千金萬俟珝、羽醫館的館主慕容郷、風滿樓的風使金瑤、夫子閣的子影、流器所的二當家琉璃、楚吟,雪崖的女主鍾離沬、鍾離嫼。”琅玕一一列舉,並用花生米在八方桌上拚出各自的姓氏。


    榮泉沉默了片刻說:“現在是一個人一個人的排除,從最容易的說起。”


    琅玕接話言:“首先排除的是楚吟,因為口吃,寡言少語。其次排除的是琉璃,此人性格怪癖,很少參與江湖紛爭。下來是慕容郷,此女子蕙質蘭心,柔情似水,不可能是她。再說鍾離昧、鍾離嫼姐妹,雖不知其性格,二人秉承唾手老者製定的規矩,一心鑽研陣法和暗器,但凡湖紛爭定會出山相助,可最近沒什麽事情,他們所為正派絕對不會來此地。還有就是夫子閣的子影,性情溫和,處事低調,一心傾慕師兄子謙、子虛的才華,江湖事情都由子謙、子虛過問。就剩下一個了,就是她了,當今武林盟主之女萬俟珝。”


    “萬俟珝,萬俟珝,此人雖然知道,但是不深知。”榮泉說。


    “深知,連見過都沒見過,何談深知?”琅玕說。


    “今天算是齊全了,在場的有陰陽間的,八方鎮的,看看那個人,上次在夫子閣見到,再看看那幾個人,神情怪異,眼睛發光,一直都在環視著周圍,定是眼線遍布天下的風滿樓派來的。榮泉兄,你猜猜,那幾個是幽靈穀的?”


    榮泉快速地掃視了一周,在門口的方桌上發現兩個男子,轉過頭用手指著他們。


    二人相視而笑。


    榮泉道:“看起來,情勢越來越緊張了,陰陽間被盯上了。”


    “不僅如此,幽靈穀也被盯上了。”


    “即使知道,我們也不能行動。”


    “太陌生了,去了反而引火燒身。”


    “知己知彼,等知彼了再行動。”


    ———


    此時,已到日正,琅玕和榮泉用餐後便各自迴到房間休息。布穀鳥扶在鬼舌的耳邊嘀咕了一會兒。


    “今日事情緊急,你現在趕緊去,將這裏發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大宰和大掌。”鬼舌詳細吩咐後,布穀鳥便消失了。


    剛走了布穀鳥,就來一個男子,身高七尺,濃眉大眼,看上去有二十左右,一身黑衣,手握雙鐧,右肩上挎著包袱,麵部冷酷似冰。隻見他走向櫃台,右手握著雙鐧,左手從腰帶間取出二兩銀子說:“老板,上好的客房一間。”


    “客房倒是有,分四個方位,請問你選擇哪個方位?”鬼舌用手比劃著四個方位說。


    “有何考究?”


    “東方木;南方火;西方金;北方水;中央土。敢問客官八字,可為客官免費卜一卦。”


    他白眼了一下鬼舌,鬼舌實覺不好應付,便也不再有下文,隨口說:“看你風塵仆仆,便知趕了一天多的路程,一定口渴,五行中一定缺水,就住在北方,最好的上等房居上。”


    看著他走,鬼舌便說:“客官等等,上等房,二兩銀子,欠了些。”


    “欠多少?”


    “不多,不多,再加三兩。”


    怒眼望去,為了不惹出事端,他隻好不做表示,走到櫃台,再次從腰間取出十兩銀子道:“讓夥計給我上一盆熱水,我要洗澡,再上上等的汾酒一壇。”


    見錢眼開的鬼舌、,喜出望外地喊道:“好的唻。二樓雅間居上,上好酒好菜,外加熱水澡一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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