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一早,芙德堂終於喚了進。


    各房各院得了信,紛紛收拾妥當到芙德堂給秦太夫人請安,眾人看見侍候在太夫人身邊的瑞表姑娘,先是一驚,隨後又都心照不宣的各自向太夫人行禮說吉祥話。


    “母親這些時日可好些了?這大過節的日子裏母親便病著了,都是我們這些做兒子的過失。”永誠伯居於秦太夫人下首看向喬卿莫時神情最自然不過。


    秦太夫人昨夜睡了個好,精神瞧著也不錯,中氣十足迴道;“都是許太醫妙手迴春,再加上瑞姐兒衣不解帶的悉心照料,,自然是好得快的。”


    “那照這麽說,瑞姐兒可就是咱們府裏的大功臣了。”秦三太太笑眼彎彎,好似從未懷疑府裏那些傳言一般。


    喬卿莫連忙屈膝自謙道;“三舅母您謬讚了,我不過是除夕那日一早,過來討外祖母的喜慶,正巧撞見罷,我想若是換做大堂嫂、鈺表姐、釧表姐和錦表妹,她們隻怕會比我更盡心盡力。”


    一句話既自謙了,又捧了旁人,秦太夫人幾不可見的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孩子,還替這幾個愛耍的猴兒說話呐。”秦三太太說著,從袖籠中拿出一個倒福圖紋式樣的荷包交到喬卿莫手上,喜笑顏開道;“這是給咱瑞姐兒的壓歲。”


    秦三太太聰明顯然是猜準太夫人叫進,那麽喬卿莫就在裏邊了,來前帶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壓歲,這樣就更能讓人相信,喬卿莫確在芙德堂侍疾。


    “謝三舅母。”喬卿莫邊行禮,邊將荷包收下。


    這廂三房表了心意,其他兩房又才匆匆拿出旁的東西替了壓歲送與喬卿莫。喬卿莫一一謝過後,就見自己的親弟弟一臉賊笑的上前向自己拱手行禮道;“新年新氣象,君止祝長姐越長越漂亮。”說完雙手往喬卿莫麵前一攤。


    喬卿莫嗔道;“你這是做甚?”


    “長姐以為除夕逃到外祖母屋裏就能逃了我的壓歲麽?”喬君止說完,還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天真的模樣看著喬卿莫。


    一屋子的長輩不禁皆仰頭大笑,化解了先前怪異的氣氛。秦三爺笑罷,直道;“真是猴崽子生猴崽子,你母親當年也是這樣追著我們幾個兄長要壓歲的,直到出嫁前還再要呐!”


    言畢,屋內又是一番笑聲且另說。


    喬卿莫心知幼弟這是在維護自己的名聲故意如此,心下動容卻萬不敢在落淚叫人瞧出端倪,可眼下她手裏什麽都沒有,眼瞧著就要穿幫。玉扇卻趁眾人都在說笑時由阮媽媽作掩護悄悄遞給她一袋銀錁子,怕喬卿莫多想還小聲寬慰道;“這本是太夫人準備著給親戚們過來走親時送小孩子的,這廂表姑娘先拿去用罷。”


    喬卿莫微微點頭表示感謝,收下了那裝銀棵子的袋子。


    待大家都笑罷時,喬卿莫開了袋子,摸出兩個杏花插瓶式樣的五兩重的銀錁子放到喬君止手上,嗔道;“給,你就曉得搜刮我。”說完又給了秦銘兩個五蝠式樣的銀棵子,給了秦錦兒和秦銀兒一人一份芙蓉花式樣的銀錁子,討壓歲這事方才作罷。


    眾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秦太夫人已乏了為由叫了散。


    許是周翊將喬卿莫照顧得很好的緣故,喬卿莫除了有些餓以外,並無旁的不適。於是早膳的時候多吃了兩碗南瓜燉銀耳。


    待細細用過早膳後,喬卿莫這才道;“外祖母且歇著,瑞兒去瞧瞧那幾個丫鬟。”


    秦太夫人曉得這外孫女有自己的主意,雖然心有擔憂,但左右思量後還是點了頭道;“若真是她們中間出了內鬼,你且莫要心軟。”


    “外祖母您放心,瑞兒斷不會姑息養奸。”喬卿莫應下,便由玉扇陪著去了後罩房。


    玉扇一路向喬卿莫說著幾個丫鬟的口供,喬卿莫聽罷,也不急著去看佩藍和綰青她們。而是附耳叮囑了玉扇幾句後,直接就進了關押景紅的房間。


    景紅一見喬卿莫麵無表情的由玉扇攙扶著進來,心裏頭先是‘咯噔’一下,隨後忙跑過去抱住喬卿莫的小腿就喚;“姑娘,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是冤枉!”


    喬卿莫冷眼看著因為挨了私刑,臉都腫了一半的景紅,不帶任何感情道;“景紅,你跟了我多久了?”


    “六,六年了。”景紅見自家主子不再和顏悅色,手上自覺地鬆開。


    “這六年,我待你如何?”喬卿莫說著坐到一旁的陳年老木椅處。


    景紅眼神閃躲,期期艾艾道;“姑娘...待...待奴婢是極好的,仿佛姊妹...一般。”


    喬卿莫再問;“沒說違心話?”


    “沒,沒有。”景紅摸不準喬卿莫的心思。


    喬卿莫理了理衣袖,視線緩緩對上景紅的眸子,一字一句道;“那,你為何要害我?!”


    景紅見自家姑娘那雙眼睛像是要看進她心裏一般,下意識的躲避,道;“奴婢,奴婢不曾害過姑娘。”


    “是麽?”喬卿莫冷笑道;“外祖母與我說,我那晚喝的茶水裏有藥效極強的安神藥。我的睡眠一向很好,屋子裏並不常備安神藥,而是隻熏味道極淡的安神香。可我記著自從來了京都以後你就不大能睡得好,還多次找佩藍先預支些例銀給你,說是要換家藥店拿好些的安神藥用。起先我心疼你,就以打賞的名義給你不少銀錢,還讓佩藍盡量少安排你值夜。


    可是後來,榮表姐大婚那一日你不顧規矩往內院遞信,我便惱了你。隻叫佩藍安排你守門,不再讓你進屋裏伺候,想讓你長點兒教訓清醒清醒。可哪知你心術不正,埋怨完這個又埋怨那個。如今你是長了膽子了,竟埋怨到我頭上,用你平日食的安神藥害起我來!”


    “不是的,姑娘,不是您像的那樣!這自從您不讓奴婢進屋以來,奴婢全然接觸不到您的茶水。再說了,又或許是提水那婆子勾結外人做的呢?”景紅擠了兩滴淚極力狡辯著。


    喬卿莫默然的幫景紅理了理額前亂了的頭發,問道;“是嗎?”


    景紅以為主子信了,像抓住了稻草似的,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玉扇姐姐,煩請你告訴她,那婆子是如何說的。”喬卿莫說完,用手帕擦了擦摸過景紅頭發那隻手。


    “是。”玉扇應下,按先前串通好的看著景紅說道;“提水那婆子說,那一晚她提水到蘿夢閣,期間恰巧遇見你,你又裝好心一路幫她提至表姑娘房間門口,而後以你不便進屋為由,讓那婆子自己提進屋裏交由佩藍的。這期間你完全有機會往水裏加些什麽。”


    “所以景紅。”喬卿莫再次看向景紅,神色空洞,極失望道;“這麽些年的主仆情份,終究是抵不過你的一己私欲麽?”


    景紅聞言,瞬間慌神,連連磕頭哭求道;“姑娘,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也有可能是佩藍,她貼身伺候您!她最有可能了不是嗎!?”


    “佩藍與我一同長大,我相信她。”喬卿莫態度極其肯定,起身理了理衣裙接著對玉扇道;“麻煩姐姐,找人將她送去京兆尹衙門罷。”


    “是。”玉扇及配合的說著,便要扶喬卿莫出去。


    那京兆尹衙門又是什麽地方!迫害主子之輩又是何下場!景紅被賣到喬府中做丫鬟的第一天,人牙子就同她說過了。她不想被打斷手腳扔進下等窯窖去,更不想被判死罪後屍體丟上亂葬崗!她害怕!她好害怕!


    景紅忙再次抱住喬卿莫的小腿,慌不擇詞地辯解道;“不是的!不是的!奴婢沒有碰過那壺水!絕對沒有!那安神藥看著藥勁足,實際上最經不得大量的水化開!一旦化開就沒有作用了,隻有......”景紅突然驚覺自己失言,緊張得眼睛胡亂瞟,又再次放開喬卿莫。


    “隻有什麽?”喬卿莫顯然是達到了套話的目的。


    景紅曉得自己中了主子的計,卻還試圖挽救道;“奴婢...奴婢是自己在用安神藥,所以曉得它的用劑。”


    “既然,不說實話。我到沒必要再聽你胡謅,有什麽你去同方大人說罷。”喬卿莫說著便讓玉扇喚啞婆子進來綁人。


    景紅掙紮萬千,左右衡量,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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