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卿莫由永誠伯的人一路護送至芙德堂,永誠伯三令五申要一幹人等閉嘴封口後這才去前院處理公事。


    秦太夫人一聽說自己的心肝寶貝外孫女迴來了,忙起身撩起珠簾就要出門去迎,隻見迎麵走來一個弄髒衣裙,發髻微有淩亂,灰頭土麵的由婆子扶著進來的姑娘正是喬卿莫。


    秦太夫人眼瞧著狼狽不堪的外孫女,心口一澀,鼻尖發酸,上前抱住喬卿莫就喚;“我滴兒啊,你可受苦了,菩薩保佑,可有傷著,我滴兒啊......”顯是經這一遭給嚇得語無倫次了。


    “驚擾外祖母,瑞兒該死。”喬卿莫自個兒也覺著自個兒混賬。下決定的時候一點兒也沒考慮後果,這會子看到淚流滿麵的外祖母才驚覺自己果真是個混賬,悔得直認錯。


    “姑娘!您可迴來了姑娘!”一直在芙德堂的茶房裏候消息的佩藍一得了訊的直接嚎著就過來了,一進屋看著滿屋子的仆婦丫鬟也顧不上,抱住喬卿莫的大腿就放肆大哭起來。


    一時間,這屋裏勸的勸,哭的哭,端水擰帕子的擰帕子,好不熱鬧。


    待秦太夫人收了傷心才想起什麽似的吩咐道;“阮媽媽,快帶乖囡囡下去梳洗一番。佩藍,你迴去給你家姑娘找幾套衣服送過來。”轉而又叮囑玉扇道;“你吩咐小廚房做些表姑娘愛吃的送來。”


    秦太夫人吩咐完後,看著阮媽媽領了喬卿莫下去以後方才質問從進屋到現在一言不發的綰青道;“好端端的,你們家姑娘怎麽會突然想起去南城的舊土地廟布施?那裏向來多乞丐難民,不大太平。說,可是你們這些小丫鬟攛掇的?!”話到最後秦太夫人忍不住拍了臥榻扶耳。


    “迴太夫人話,我家姑娘說她夢到太太了。”綰青邊迴話邊筆直的跪下;“姑娘說夢裏的太太一臉病容十分痛苦的被擠在乞丐難民中,姑娘說太太生前最是樂善好施,大約是近來難民太多讓太太牽掛著了,所以才托夢給姑娘的。姑娘為了還了太太的心願,於是便讓奴婢跟著去南城布施,可我們誰也沒想到南城的難民乞丐會如此猖狂呀。”綰青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聲情並茂的講述與自家姑娘事先串編好的話。


    秦太夫人想起自己閨女生前的確喜善樂助,甚至與喬業成都是在南城布施時相識的,聽綰青這樣一說倒也沒想太多,隻是板了臉道;“那你們為何不多帶兩個家丁?!那些難民都是餓慘了的兇神惡煞之輩,見了吃食銀錢便要搶的。”秦太夫人長歎一口氣;“索性隻是被搶了東西罷,若是我乖囡囡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能夠!”


    “綰青知錯,求太夫人責罰!”綰青忙磕頭請罪,這一次是真心誠意的。


    秦太夫人精疲力盡的把手一揮道;“罷了,先前瑞姐兒在我跟前那一籮筐的好話不就是在保你麽?她既保你,我也沒得越過她罰你的道理。不過死罪可饒活罪難逃,你們房裏也沒個管事媽媽,一會兒你去找阮媽媽領三個板子罷,就當長長記性。你家姑娘保得住你這一次,保不住第二次。往後若在有什麽事要出門的,切記多帶些家丁,粗使婆子什麽的,她任性你不能由著她任性。切記萬事先顧你家姑娘的安危!她若有事,你又有何臉麵見故去的太太和鳳陽的姑老爺?”


    “是,奴婢謹記太夫人教誨。”綰青連連磕頭。


    秦太夫人撚了撚佛珠,緩緩道;“去罷,先下去梳洗先,免得你家姑娘見你這又磕又拜的,少不了要心疼。”


    “是。”行了大禮方才退下。


    綰青前腳將走了沒一會兒秦太夫人就見阮媽媽打了簾,佩藍扶著梳洗完畢的喬卿莫進來。


    “乖囡囡快過來,梳洗一番後身上可輕鬆些了?”秦太夫人忙握住喬卿莫的手,牽到身邊坐下;“你可嚇壞我這把老骨頭了,往後可不許這樣胡鬧了知道嗎?”


    “瑞兒曉得了,總歸是我不懂事,竟不知去布施做好事還有風險。嚇著了外祖母真是該打!”喬卿莫說著抽出手就要打自己,反被秦太夫人摁下心疼道;“好了,能平安迴來就是好的,外祖母讓小廚房給乖囡囡做了好些你愛吃的,晚膳就在外祖母這吃了再迴去罷。”


    秦太夫人說著牽了喬卿莫往飯廳去,想起旁的事來,笑道;“對了,咱們說些開心的事兒,你榮表姐有身孕了。”


    “真的嗎?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不會最後一個曉得的吧?”喬卿莫說著嘟了嘴裝作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就今天下午才來的信兒,你呀算是最早知道的了,旁的你大舅舅我都還沒說呐。”秦太夫人哄小孩,見喬卿莫笑了,接著道;“來報信兒的婆子說,才將一個多月的身孕,大夫說要多加休息養胎才行。”秦太夫人說著,玉扇已經領了小丫鬟們進來上菜。


    “難怪榮表姐至三朝迴門時迴來看過我一次,旁的時候就托人送些個小玩意兒迴來,我還道榮表姐有了夫婿就不認表妹呐。”喬卿莫說著,見桌上已經擺滿小半桌的美味佳肴,有葷有素有湯還有小糕點,饞得她直咽口水;“即該休養,就應該把管家權交還李欣,沒得累壞我表姐。我可是聽說那李欣仗著身子弱,我表姐才將將進門就把一堆爛攤子交給表姐,說出去是李欣這個小姑子的大度。可那些刁奴欺表姐麵生,偷奸耍滑不聽勸說,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等,表姐光是同那些人鬥智鬥勇都受夠了,表姐夫的承諾簡直就是欺詐。”


    雖說永誠伯府一向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秦太夫人同外孫女單一處吃飯時,還是會時不時的說上兩句,隻因不想讓喬卿莫覺著悶生無趣。


    是以秦太夫人邊就著小丫鬟端來的溫水淨手,邊道;“也不能怪他,孫姑爺雖是個會疼人但終究不是內宅婦人,好多事他也摸不著門道,說起來不過就是替你表姐把刁奴發賣了,可這那些人都是李府的世仆,這其中的盤根錯節千絲萬縷,不是發賣了誰救就能決絕的,說不準還要引起眾怒。可若是全部發賣了在重新買一批奴才進府,指不定還不如現在的堪用。”


    “那外祖母您說說表姐該怎麽辦?”喬卿莫雖心裏掛著秦如若的事,可畢竟餓了。


    這人是鐵飯是鋼,喬卿莫首先看中那水晶烤鴨,用公筷夾一塊放進嘴裏細細嚼著隻覺著這烤鴨肉質香卻不油膩。


    秦太夫人見她愛吃,又用公筷夾一塊水晶烤鴨放到喬卿莫碗裏,給自己則擇了軟嫩少刺的黃酒燜小河魚,接著道;“那些刁奴表麵上看著侍欺你表姐麵生,實際上有後台罷了,隻要那靠山後台一出嫁,刁奴自然會規矩些。”


    “那李欣據我所知與二表姐差不多大的,這二表姐年後都要出嫁了,她怎麽還沒定個人家?”喬卿莫說著又對那蒜蓉烹野青了下手。


    “若是事情真這麽簡單,你榮表姐就不用那麽苦惱了。”秦太夫人說著放下的碗筷,長歎一口氣,怏怏道;“李斯什麽都好,就是護妹心切,大部分事情都以李欣為主。李欣不過抱怨一句不想嫁人,李斯就迴一句養一輩子又何妨。若是守規矩懂事的小姑子,你表姐也就認了。可為著李欣的事,你榮表姐不知道同李斯慪了幾迴氣了。”


    “現下榮表姐有了身孕,可不能再生氣,待過幾日,我去瞧瞧榮表姐罷,免得她被人壓的喘不過氣。”喬卿莫麵上說著是去看秦如若,實際上還是想再找李斯談談替秦如若出頭。


    “好孩子,你榮表姐素來與你要好,有什麽話她也願與你說,這懷了身孕更是憋不得,去陪著說說話兒也是好的。”秦太夫人話畢,這才繼續端了碗筷用膳。


    用過晚膳喬卿莫索性趁熱打鐵道;“外祖母,瑞兒還有一事想請您答應。”


    “你且說說看。”


    “過兩日,瑞兒想過去一趟廣佛寺。”喬卿莫深怕秦太夫人不同意,聲音宛如遊蚊。


    “乖囡囡這才脫險,又惦記著出去,可是沒個記性?!”秦太夫人自是滿臉寫著不同意。


    喬卿莫抱著秦太夫人胳膊晃了又晃,撒嬌道;“正是因為才脫險,瑞兒才要去呀。您看看今日瑞兒那院子裏,不是丫鬟病,就是我被毒,發生這麽些不好的事,瑞兒想著定是水逆了,想去廣佛寺求見開光掛件兒保平安。”


    秦太夫人瞬間板了臉道;“求開光掛件,府裏的婆子丫鬟也可代替著去,何必非得你去。”


    “哎呀,外祖母,”喬卿莫拖長了尾音不停撒嬌道;“這種事當然是要外孫女親自去求才會靈驗嘛,況且瑞兒還想為著外祖母,永誠伯府、父親、福哥兒,榮表姐求個安康太平。您就讓我去吧,好不好?”


    秦太夫人遭不住喬卿莫的撒嬌索性應下;“行吧,你要去便帶些會武的家丁上,廣佛寺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一個來迴隻怕也要一天的路程,若是晚了時辰就在廣佛寺歇歇第二日迴來也可,千萬莫要趕夜路迴來。”


    “謝外祖母,您最好了。”喬卿莫開心得緊緊抱住秦太夫人,像個小孩子似。


    到去廣佛寺這一日,蘿夢閣裏的粗使婆子小丫鬟幾乎都要跟去。


    待到二門時,喬卿莫看著魏紫和佩藍正在忙碌指揮婆子們往馬車上搬東西,便將綰青牽到一旁細細囑咐道;“我此去隻怕是明日才能迴來,這幾日我也想了上次王韜說的布施說辭一事,想來怎麽也不想是巧合,佩藍是你我都信得過的,她跟我這麽些年絕不會做背判我之事。”‘尤其佩藍曉得銅盒一事,她若背叛,直接將銅盒給了王韜自己得了好處銀錢遠走高飛就是,絕不會繞這麽大一個圈子的。’喬卿莫心裏如是想這,卻沒有說出口。


    緊接著低聲道;“此去我隻帶佩藍,魏紫和院裏所有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你且在府中替我好好看著竺墨和景紅,他們兩個中,一個是間接與安郡王府有關的,一個又是心氣兒漂浮容易被人攛掇的。我想著,我不在這些時日,那個躲在暗處背叛我的人一定會露出馬腳,隻要露出端倪你即刻綁了丟柴房。”


    “嗯嗯,奴婢定會看好她們的。”綰青應著不由得瞟了幾眼正在幫著往馬車上搬東西的竺墨和景紅。


    “還有,桐林那頭你去跟他說,叫他先暫且停止監視王韜,王韜這個人很危險,一切都待我從廣佛寺迴來再說。”喬卿莫說著從袖籠裏摸出一個素色荷包塞給綰青,


    綰青輕輕一顛便知裏麵裝了不少的銀子,疑惑道;“姑娘這是?”


    喬卿莫牽著綰青離人群更遠些,低聲道;“你拿這些銀子買通鎮國公府的仆人打探一下周六爺穿多大的鞋,然後剩下的買些上好的料子再去繡樓請最好的繡娘給六爺做兩雙鞋罷,不管怎麽說他終歸是救了我們,我這心裏總掛著,這兩雙鞋他既要,就當是你我報答他的了。”


    “嗯,奴婢曉得了。”綰青才將應下,就聽見魏紫在喚;“姑娘收拾好了,咱們該出發了。”。


    喬卿莫同綰青這才分開,一個由佩藍扶著上了馬車,一個則轉身迴了府裏。


    再說廣佛寺,據說是整個京都廟院最大,香火最旺,祈願最靈驗的寺廟。京都城裏不論是上至皇室宗族還是下至苦力走夫,有個什麽三病六痛,娶妻問程的都願意去廣佛寺上香祈願。


    但由於寺廟坐擁在西城的京郊一座高山的山頂,是以就算是整座京都城裏都能瞧見那山頂隱約的廟宇,實際上卻要花費半天的時間。先是得坐兩個時辰的馬車到山腳下,沒錢的信徒便是徒步上山,有錢的則是租了肩輿有人抬著坐上山。


    喬卿莫雖說是卯時開始由永誠伯府出發,可待到廣佛寺時已經午時。婆子丫鬟們早已累得不行,喬卿莫坐在肩輿上又顛又陡更是難受。


    別說是祈願了,就是站穩腳跟都不行了,喬卿莫更是險些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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