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青這一次不止是接了喬掌櫃,還順便去了趟穀子樓那邊的宅子,將桐林那的消息帶了迴來。


    待旁的人都下去了,方才打開話匣子喋喋不休的向喬卿莫匯報著自己帶迴來的消息;“姑娘,桐林說最近十幾天都沒有再收到馮道士的消息了,原先還能從莊戶口中問出馮道士的行為蹤跡,可自從半月前起,田莊上的人們對乞丐一事皆是緘口不提。桐林說那邊一時斷了消息就先按姑娘的吩咐去盯李府的動靜了,他說李大人府上前幾日趁黑送走一個久病不好的仆婦和一個還在吃奶的......咳咳.....”綰青說得急了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得咳嗽,端起一旁的杯子狂吞好幾口溫水才接著道;“吃奶的嬰孩兒。”


    喬卿莫心疼得緊邊幫綰青順背邊道;“慢點說不著急。”待綰青緩過勁兒來才問起正事道;“你可有問桐林,這些都他親眼所見?”


    綰青手一叉腰把小臉一仰得意地道;“奴婢問了,桐林說李府前幾日不同時段有不同的兩輛馬車從後門馳出,但奇怪的是馬車上未掛任何李府的標識,出了城門卻又是一輛向西一輛向東馳去。桐林說他早早的留了個心眼,花了些銀錢找人分別跟蹤了這兩輛馬車一段時間。這才知道往西的馬車上押了一個婦女,往東的馬車上則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仆婦和一個將將滿月的嬰孩兒。”


    綰青話音將落,喬卿莫心口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吐了口濁氣後方才笑道;“這幾日怪冷的,我請外麵的繡娘給你們一人做了一身細棉坎肩夾襖,一身短絨長袖夾襖。她們幾個都穿上了,就你的還放在我箱籠裏哪,一會兒跟佩藍去取來穿穿看合身不不合。也算是犒勞你的小機靈了。”


    “是,多謝姑娘。姑娘您簡直就是菩薩在世,這世間再沒有像您這般好的姑娘了。”綰青邊說邊雙手合十,學著戲台上拜觀世音的樣子拜起了喬卿莫。


    顯然,綰青拍起馬屁來,誰都招架不住,喬卿莫見其一副耍乖獻寶地模樣,終究袖手掩唇笑了起來。


    佩藍見喬卿莫終於笑了,跟著鬆了一口氣打趣道;“咱們姑娘可算是笑了。果然還是你有法子,能讓多日連綿的陰天突變豔陽天。”


    喬卿莫心裏鬆快了不少,就著手中的帕子輕輕打了佩藍一下,佯裝嚴肅地道;“就你嘴貧,還不快帶綰青下去取衣裳罷。”


    “是。”佩藍佯裝吃痛乖巧應下。


    “謝姑娘賞。”綰青皮完,便美滋滋的和佩藍退下。


    佩藍和綰青前腳將將退下,後腳就見魏紫進來行禮道;“姑娘,吳表姑娘過來了。”


    “快請進來。”喬卿莫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起身相迎,心裏卻萬般疑惑道,這個時候她來做什麽?


    話音剛落就見吳嬌蓮細步慢搖的進了屋,一見喬卿莫便滿眼欣喜地喚道;“喬妹妹。”


    “吳姑娘。”喬卿莫不鹹不淡的應下迴禮。


    吳嬌蓮像是渾然不覺喬卿莫的疏離一般,隻滿眼關切地道;“早聽說妹妹身子不適,本該早些來看你的。可太夫人說不好攪擾妹妹你休息。所以,一直拖到今日才能來看妹妹,也不知妹妹可好些了?”


    “勞吳姑娘記掛,我已經好多了。”喬卿莫說著將人引至屋內的紅木雕花圓幾旁坐下,魏紫早喚了小丫鬟上新茶。


    吳嬌蓮捧了茶盞細細品了品茶後不由稱讚道;“我素日裏喝慣了太夫人屋裏的正山小種,竟不知喬妹妹這裏的西湖龍井更為甘醇鮮爽。”


    吳嬌蓮這話明著是在誇喬卿莫屋裏的茶好,實則是在炫耀自己在太夫人麵前得臉。


    喬卿莫知她不過是呈口舌之快,再者她年後便要出嫁的,所以不願與她爭這一二長短,遂淡然一笑不予接話。


    吳嬌蓮本因府裏隱約的傳著‘喬表姑娘要做平昌侯府少奶奶’這樣流言而心生妒忌,想借太夫人之勢在喬卿莫麵前顯擺一通的,結果見她一副麵不改色油鹽不進的樣子,便歇了心思,尷尬的扶了扶發髻上的點翠睡蓮簪。


    這時魏紫卻沒忍住‘噗呲’一聲笑道;“吳表姑娘說笑了,這太夫人屋裏的正山小種是上等紅茶,咱們姑娘屋裏的西湖龍井是上等綠茶,這各有各的滋味各有各的口感,又豈能混為一談相互做比較呢?”魏紫此話明擺著是在嘲笑吳嬌蓮不懂茶。


    果不其然,魏紫話音將落,屋裏伺候著的大小丫鬟皆抿嘴偷笑起來。吳嬌蓮身後的丫鬟小戈卻氣的眼睛通紅,正準備挽袖教訓魏紫卻看見自家姑娘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將事情鬧大。


    喬卿莫見吳嬌蓮被魏紫噎得臉蛋是紅一陣紫一陣的好不精彩,心中痛快麵上卻佯裝生氣道;“好沒規矩,罰你明日閉門思過。”


    “是,奴婢知錯了。”魏紫神態自若的應下,沒有被受罰之事影響半分,因為魏紫曉得自家姑娘說的‘閉門思過’其實就是不當差休息一日。


    吳嬌蓮看著喬卿莫主仆你來我往的演戲,氣血直往迴倒漲得肝兒疼,麵兒上卻淺淺一笑道;“不妨事的,自家姐妹說笑而已。”


    ‘誰是你姐妹。’喬卿莫和魏紫主仆同時心照不宣地誹腹。


    吳嬌蓮急於揭過這一茬兒輕咳兩聲後方才故作親昵道;“對了,這些天我抽空給喬妹妹做了雙鞋,你看看合不合腳?”說著,身後的小戈便將手中的包袱呈上來,小戈邊將手中的包袱交給魏紫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喬姑娘,這鞋子可是我家姑娘熬了好幾個通宵特地趕做給您的呐,手都紮破上百迴了。”


    吳嬌蓮桃花眼一翻嬌斥道;“就你多嘴!”小戈配合的吐了吐舌頭,表示知錯了


    魏紫機靈,明白什麽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對方送的是親自做的東西。所以魏紫收下包袱後,在喬卿莫一個眼神的示意下打開包袱拿出裏邊兒的繡鞋左右看了又看道;“吳姑娘手真巧!看看這細密的針腳,再看看這新式的繡法,簡直就是把這朵睡蓮給繡活了呀!依奴婢看,吳姑娘的繡活兒可是比永誠伯府裏的繡娘還要勝十分呐!”魏紫端了鞋左右外裏的看了又看後方才用一副極其惋惜的語氣說道;“隻可惜我家姑娘這幾日犯了腳寒症,喜穿鼠絨裏子的冬鞋,吳姑娘做的這雙單鞋怕是要明年開春兒才能穿了。”魏紫說完裝模作樣的將繡鞋給喬卿莫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後便收了起來。


    吳嬌蓮主仆二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喬卿莫的腳尖,那式樣分明就是單鞋。


    小戈見魏紫如此作踐自家姑娘,心中溫怒就要刺兩句時就聽見吳嬌蓮自責懊惱地道;“也怪我考慮不周,我嫁妝裏還有幾張上好的鼠絨裏來著,過些日子我讓小戈找出來送些給妹妹做鞋裏子用。”吳嬌蓮說著話,眼眶紅了又紅,淚盈與睫的模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喬卿莫見吳嬌蓮將哭未哭的模樣瞬間慌了神,忙寬慰道;“吳姑娘能來看我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那鼠絨裏子吳姑娘還是留著自己用罷,待年後你成親之時少不了要用的。再說了你能親自為我做鞋我自是感激的,隻不過我這丫鬟向來善妒見不得旁人的繡活比她好,圖個嘴快便酸了兩句罷。這廂我替她給你配個不是,還望吳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跟她一個丫鬟計較。”喬卿莫說著便起身給吳嬌蓮行屈膝禮。魏紫曉得自家姑娘是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難堪,遂心裏再不甘也跟著喬卿莫一起行禮賠不是。


    吳嬌蓮嚇得連忙去扶喬卿莫,她覺得自己被喬卿莫這突然的道歉弄得裏外不是人,原本她以為喬卿莫會繼續護犢惱怒自己然後自己以此再博個輿論同情,此行也算是另有收獲了。可現在卻是,太夫人最愛的外孫女因為一點女兒家的口舌之爭正在給自己行禮,這要是傳出去,不管錯在哪一方太夫人心裏都會有疙瘩,自己再不能立足芙德堂了。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她還不想同喬卿莫交惡,至少目前不想。


    而喬卿莫想的卻是吳嬌蓮孤身一人投奔永誠伯府,已是不易。自己不該因心有戒防就縱容魏紫次次針對人家害得人傷心落淚,是該道歉的。


    場麵一時尷尬吳嬌蓮還想再說什麽,就見喬卿莫身邊的大丫鬟佩藍從後堂走出來向自己行完禮後,對喬卿莫道;“姑娘,到時辰了,您該做藥浴了。”


    喬卿莫心領神會,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做出兩頭為難的模樣道;“吳姑娘,你看......”


    吳嬌蓮也識趣順台階而下道“既然妹妹還有事,那我改日再來叨擾。”


    “今日真是不好意思,改日我當登門拜謝。”喬卿莫說完又喚來小丫鬟用什錦盒子裝些今日新做的糕餅送給吳嬌蓮。


    待吳嬌蓮走後,喬卿莫歎了好長一口氣之後便癱軟的坐到一旁椅子上,十分無奈地道;“我可真怕她在這兒掉金豆子。”


    “魏紫,你去給姑娘打盆溫水來洗洗臉。”佩藍邊說邊將喬卿莫扶正坐好後笑道;“魏紫是個好的,就是嘴上忒不饒人了。”但見喬卿莫興致不高便安慰道;“可話說迴來,姑娘您是心慈了那旁人卻未必手軟。吳姑娘明顯是有意接近您的,您防著她本就沒錯兒。”


    “話是這麽說,道理也是這樣講。可她畢竟無父無母,若她隻是像榮表姐那樣單純的待我好呢?我今日的拒絕豈不是傷透她的心?”喬卿莫還再為吳嬌蓮被自己弄哭的事內疚。


    佩藍重新倒了熱茶雙手奉至喬卿莫手裏語重心長地道;“姑娘怎麽糊塗了,榮表姑娘是您的血親姊妹,她姓吳的是什麽?您莫要被她的可憐給蒙蔽雙眼,失了判斷。”


    喬卿莫聞言如醍醐灌頂,想通了這一層心裏反倒好受多了,便問起綰青來。


    “綰青呀,得了您賞的新衣裳,去秋棠院找阿沫她們炫耀去了。”佩藍笑道。


    喬卿莫心情大好語氣寵溺地道;“阿沫她們正忙著趕製榮表姐的嫁妝呐,怕是沒時間搭理她。我打賭綰青一定是昂首出門頷首迴來。”


    正巧魏紫端了溫水進來聽見,隨之附和表示讚同。


    這廂主仆又說有笑,那廂吳嬌蓮一迴到住處便拿起剪子剪竹編筐裏剩下的碎布撒氣。


    小戈見狀忙上前去奪剪子還哭求道;“姑娘,姑娘您快放下剪子,仔細傷著!”


    吳嬌蓮氣得脖子都紅了,邊瘋狂的剪碎布邊下狠狠地道;“今日忍讓了你!改日定有你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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