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春菱之事過後,沒幾日便是中秋團圓節。喬卿莫同永誠伯府的一大家子在芙德堂男女分席用晚膳,不知道是挨著秦如若坐的原因,還是秦錦兒自己釋然了的原因,她倒也沒敢再給喬卿莫擺臉色了。


    正所謂每逢佳節倍思親,喬卿莫用晚膳時便已是心不在焉,待撤了席麵見永誠伯府一大家子皆聚在廳堂內陪著秦太夫人說話時,心裏愈發覺著不是滋味,連著好幾次都沒聽見秦太夫人喚她。最後,索性找了個乏了的借口行禮討辭,秦太夫人知其心裏煎熬,便不在強留又喚了玉扇陪著迴去。


    正在待秦如若同秦鈺兒說完話時,喬卿莫早就翩翩離去了。秦如若知道喬卿莫這是想家了,索性坐到秦太夫人身側抱了秦太夫人的胳膊撒嬌道;“祖母,我剛可聽二妹妹說了,中秋佳節外麵的街上可熱鬧了。孫女已經好久沒有在中秋節出去玩了,我想替姊妹們向祖母討個中秋遊的恩典,可好?”


    除了已定親的秦鈺兒,正在玩鬧說著話的小輩兒們一聽到這兒,立馬坐正支棱起耳朵等信兒


    若是往日,秦太夫人定是不肯的,可中秋夜本就是難得不分男女皆可出門遊玩祈福的日子,見小輩們都是一副頗為期待的模樣。再加上過了中秋大孫女的親事一定下來就不能四處走動了,也知道大孫女定會領外孫女一路出去散心。


    便笑道;“你們這群猴兒自是坐不住的,想去便去吧。不過前提是要跟著欽哥兒他們,還要帶好幾個小的。對了,大街上人多眼雜的姑娘們都戴上帷帽,伯爺再多派幾個護衛跟著。”說著又用手刮了一下秦如若的精巧鼻粱。


    “噯!”秦如若答得爽利,轉頭便對秦欽道;“欽哥兒,你先帶著弟弟妹妹們先去二門候著,我去接瑞表妹很快就來。”說著已經向長輩們行完禮,然後滿心歡喜的提了裙子往外走。


    其他幾個小輩的,隨後跟著行禮退下。


    待小輩們去了,坐在秦太夫人右下方的秦三太太秦王氏,將剝好的橘子用手帕包了遞道秦太夫人跟前打趣兒道;“這大姑娘平日裏瞧著倒是個鋸了嘴的葫蘆,怎的幫弟弟妹妹們討起恩典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秦四太太秦吳氏湊趣兒道;“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看大侄女這是肖了大哥。”


    秦王氏見不得秦吳氏溜須拍馬的模樣,脫口便說道;“四弟妹你就曉不得了吧,大姑娘這鋸嘴葫蘆的性子與大嫂如出一轍。”


    此話一出旁的人沒有多想,唯獨秦夫人秦薑氏白了臉。


    正使喚小丫頭將分好的月餅呈給眾人的阮媽媽見氣氛要垮,忙笑道;“依老奴看啊這大姑娘是肖了太夫人,咱們太夫人年輕時候在閨閣裏也是個無時無刻都要照顧姊妹們的脾性。”


    “哈哈哈哈哈,還是阮媽媽嘴巧這一轉兒又誇到母親哪兒了。”伯爺爽朗的笑聲帶得眾人皆樂。


    秦吳氏想拍長房的馬屁反拍了馬蹄,自然是笑不出來,隻得跟著幹哈兩聲。


    且說喬卿莫前腳剛迴閨房,心裏難受也顧不得梳洗,撩了紗帳往床上一躺便要蒙頭睡覺。後腳秦如若進來便將她拉了起來,又喚來綰青佩藍為喬卿莫梳妝打扮。


    “表姐這是做什麽?”喬卿莫被秦如若拖著坐道梳妝桌前不得動彈。


    秦如若則坐到一旁的幾凳上亮著眼睛略帶興奮道;“自然是帶你出去玩了。”


    “今晚大街上最是擁擠嘈雜了,表姐您向來喜靜又怎會去那擁擠的地方湊熱鬧。”喬卿莫說著便要起身迴床上,


    秦如若見她不樂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將人重新拽迴來摁下,附在喬卿莫耳旁用隻有她才能聽見的聲音悄聲道;“祖母說李府那邊已經看好日子了,待過了中秋節便請官媒來下聘定親。一旦定了親我便不能再隨意走動了,所以我想趁這個日子出去好好瘋一迴。若是沒有你陪我一起去玩,那還有什麽意思呢。”


    “呀?!這才多久?”喬卿莫忙捂住已經驚唿出聲的嘴,自藥王廟迴來表姐便經常在她耳邊念叨著那李大人如何如何守禮謙虛呐,又如何如何英俊瀟灑呐。不厭其煩,甚至逮著機會便拉上自己說個不停。可滿大滿算從藥王廟迴來到現在也就才七八天的樣子,便已到了下聘的這一步了。


    喬卿莫不可思議的盯著秦如若,隻見她滿麵嬌羞又眸含期待。忽覺得表姐從一個矜持有度沉穩大氣的永城伯府長孫女,變成了一個思春待嫁的小女子了。


    這一刻,喬卿莫是高興的,隻求那李大人不會辜負表姐罷。


    秦如若被喬卿莫看得不好意思,側了頭道;“好表妹你就去吧,就當是陪我好了。”


    喬卿莫心情見好,思念親人之情也衝淡了不少,於是端起腔調道;“行吧,就當是做好事最後再陪一次即將為愛失去自由的表姐罷。”


    “好你個小丫頭,竟敢取笑我。”秦如若說著便上手撓喬卿莫的癢癢,綰青和佩藍無法繼續梳妝一時笑作一團。


    此時屋外的天空,早已散了先前的積雲,隻留月明星高。


    待喬卿莫收拾妥當與秦如若趕至二門時,就隻看見秦欽一個人立在馬車旁等候。


    秦如若問道;“怎麽就你?其他人呢?”


    秦欽應道;“四妹妹性子急等不得,我便讓三弟和四弟陪著先去。五妹妹年紀小玩心大,見四妹妹都走了也哭鬧不休,就由三妹妹和二弟陪著去了。”


    “都是我不好,耽擱了大家。”喬卿莫說著垂了眸。


    “無妨,現在走也不晚。”秦欽說著,機靈的小廝早已上前搭好馬凳。


    “走吧走吧,再說下去天都要亮了。”秦如若先上了馬車,喬卿莫隨後。


    馬車一路行,一路皆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待到了城中心最繁華的長康街,喬卿莫和秦如若戴好帷帽由各自的丫鬟扶著下了馬車,前後左後圍了開道的護衛。


    喬卿莫偷偷撩起帷帽一角,隻見身著新裳的姑娘小姐們在這一日都可不受拘束的到上街遊玩。緊接著進入眼臉的是琳琅滿目的燈籠,或是兔子燈,或是仙子燈,或是蓮花燈,掛了滿大街都是,使整個夜晚都燈火璀璨美妙絕倫。再是那各色小吃飄出的令人垂涎的香味兒,或是醬肘子,或是溜魚兒,或是囫圇餛飩,每一樣都令人胃口大開。最後是那雜耍賣藝的,或是耍猴兒的,或是翻跟鬥的,或是走鋼絲的,一個表演比一個精彩令人眼花繚亂。


    喬卿莫也曾在鳳陽府的中秋節時出門遊玩過,雖也熱鬧卻不似這般繁華。


    永城伯府的護衛們,艱難的在人群中護著自家主子們,生怕被人群擠散了。


    秦如若姊妹手拉著手看得傻了眼,就見身材高挑的秦欽忽往人群的右前方指了指道;“那前麵好像在辦猜謎語,我們過去去瞧瞧罷。”


    “好啊好啊,也不知這兒的猜謎是否設有彩頭。”喬卿莫那思親情切的孤寂終於散了幹淨,興奮得拉著秦如若便往猜謎語的地方擠去。


    秦如若笑道;“我看你就是個雷陣雨,說晴就晴,半個時辰前還一副眾人皆欠我八百萬兩的樣子,現下又樂得沒邊兒了。”


    喬卿莫知她是故意戲自己的,雖然羞惱卻也裝聽不見,邊走邊自顧自說道;“也不曉得頭彩是什麽,我曾在鳳陽府猜謎,為母親贏得一支鍍金鑲瑪瑙的鳳凰釵呐。”


    “那你這迴可是要落空了,且不說京都其他的猜謎高手,就眼根前兒的你欽大表哥就是個中好手,年年元宵節的燈謎會上都能位列前三呐。”秦如若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秦欽隻是笑了笑,隨即謙虛道;“表妹莫要聽長姐吹捧,她是故意嚇唬你來著。”


    “京都自是人傑地靈,才華橫溢之人人自是遍地都是,我就當開開眼界罷。”喬卿莫說著幾人已行至猜謎語的搭台處。


    待幾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叫聚品樓的酒樓辦的猜謎會,好像是剛剛結束了已經有人捧走了上一輪的頭彩。此時已敲響新一輪的鑼聲,鑼聲止後,台上走出位身量偏高著荊紫色大氅,麵相和藹,約四十來歲的掌櫃模樣的男子。隻見他衝著台下拱手行禮後道;“第三輪猜謎共有五道題,連著猜對三道題者可得兔兒燈一個,連著猜對四道題者可得我聚品樓一壇上好的純釀女兒紅。然,連著猜對五道題者可得本輪頭彩,黃龍玉雕貔貅鎮紙一台。若是同時有多人猜對,將會增加題目,直到剩一人為止。當然參與猜謎的可以是單人,也可以是組隊,為防止重複參與,隻需在半盞茶內到一旁的文書處備案後方可上台前來猜謎語。”說著便打開小廝手裏捧著的雕花匣子,裏麵果真立著一隻上好黃龍玉石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貔貅鎮紙。


    喬卿莫撩開簾子一看便知道是價格不菲的真貨了,送給父親的他一定會喜歡的。


    秦如若看她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由慫恿;“要不你去試試?贏個彩頭迴來玩玩罷。”


    秦如若話音將落,便聽見極其熟悉的聲音喚道;“榮姐姐!原來真的是你們!”


    喬卿莫和秦如若一同掀了帷帽一角循聲望去,卻見莊蘇雅著一襲月白色襴衫,長發高束,扮作做富家公子的模樣,正努力的往她們這邊擠來。待到跟前時,這才發現莊蘇雅身後還跟著氣度不凡,立與人群中依舊能保持優雅從從容的莊梓柏。喬卿莫見他身著墨綠色交領袍服,腰間束著藍綢嵌玉腰帶,頭發由一根墨色綢帶高高係起,雖然整體裝束偏暗,卻使其看起來更像是墮落塵俗間的神。


    再細看,他那一字濃眉入鬢將一雙完美的鳳眼襯得似春日的陽光,暖而不灼。長長的眼尾上揚著,本該顯盡淩厲卻由濃和長密的睫毛將淩厲掩去,直顯溫潤親和。而挺直無暇的鼻梁本是顯盡冷峻無情的,卻又被弧度剛好厚度剛好的淺色朱唇給中和得隻剩溫暖和柔軟。而那完美的下顎線與纖長白皙的脖頸形如完美的畫卷,這讓周遭的女子唿吸一滯皆紅了臉。


    莊梓柏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索性大大方方迴以標準微笑。


    喬卿莫麵上一紅趕緊放下帷帽簾子,正在為自己的唐突懊惱時,莊梓柏已經同莊蘇雅一起向她行通家之禮了,喬卿莫忙屈膝迴禮。


    見過禮後秦如若便拉起莊蘇荷的手問道;“你這是?”


    莊蘇雅‘唰’的一下開了折扇,有模有樣地道;“怎麽樣,好看吧?”


    “倒是像個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秦如若笑道。


    莊蘇雅得意地道;“若是作平常裝扮,我就得跟你們一樣戴上帷帽。可既然是出來看熱鬧的,又豈能帶個帷帽遮遮擋擋的玩不盡興。所以啊,一出府我便偷偷換了這身裝扮,既不用戴帷帽又不會被母親發現。”正說著又瞄了一眼正在一旁和莊梓柏說話的秦欽,故意提高音量用惋惜的語氣道;“我二姐姐就慘了,隻能被拘在家裏備嫁。”話音剛落就看到秦欽的耳朵以可見的速度躥紅。


    三人不免的捂嘴偷笑起來。


    莊梓柏見秦欽尷尬,溫聲嗬道;“蘇雅,不可無禮。”


    莊梓柏一開口說話,莊蘇雅三人就聽見周邊有姑娘小媳婦犯癡;


    “也不知這位公子是誰家的,氣宇不凡相貌出眾不說,就連嗬斥旁人都這麽溫柔。”


    “也不知定親沒有。”


    “我好想被他嗬斥啊。”


    ‘你們這群愚蠢的女人,怕是不知道我大哥笑著發飆的樣子有多可怕吧。’莊蘇雅想笑,可又礙於兄長的威嚴,結果隻得憋紅了臉。


    “哎呀,光顧著說話了,這一輪都快要開始啦。七姑娘你要玩麽,我們組隊可好?”喬卿莫邊說邊踮腳往登記備案的方向看。


    莊蘇雅正想應下,看了看身邊的莊梓柏隨即腦筋一轉,道;“我可沒那麽聰明,不過我哥哥卻是個厲害的,不如你和他去吧。”說完看了看莊梓柏的臉色,見其並不反感,立馬給莊梓柏讓了位置。


    “這?”喬卿莫不過是客氣話,沒想莊蘇雅會突然將莊梓柏抬出來。


    秦如若察覺出不尋常,忙道;“這什麽這,快沒時間了,阿沫快去幫表姑娘和莊世子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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