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江府。


    位於中州與東洲的邊界處,得名是因為浩浩神江流過此地後分為兩條,各自東流入海。


    因為龍淵城這個特殊的龐然大物存在,中州其它府城基本都不太繁華,隻是作為拱衛龍淵城的附庸而存在。


    唯有兩江府因為漕運發達,還稍微富裕一些。


    飛劍在城外落地以後,梁嶽長舒了一口氣。


    方才那一段旅程對他來說著實有些疲憊,緊張與竊喜的心情交雜,盡管再努力克製,也還是難免心猿意馬。


    反倒是全程禦劍的聞一凡很是平靜,完全看不出有什麽疲態,她瞥了一眼梁嶽,問道:“你臉怎麽這麽紅?”


    方才她一直背對著梁嶽,雖然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還真看不見他的麵色。


    “啊?”梁嶽心中一緊,怕被聞師姐發現自己的小心思,趕緊虛虛地道:“我這不是想著馬上要去辦案了,精神煥發!”


    “咦,怎麽又白了?”聞一凡又問。


    她眼睜睜地看到,梁嶽的臉色因為心虛,又產生了變化。


    “可能剛剛天上罡風吹得有點冷。”梁嶽趕緊解釋道。


    同時心裏暗自慨歎,可真是太丟臉了,怎麽一見到聞師姐就藏不住心事兒呢?


    可是他這樣想,就又是忍不住老臉一紅。


    聞一凡大為好奇道:“怎麽又紅了?”


    “一落地就暖和了,我又精神煥發!”梁嶽尷尬地笑了笑道。


    接著不等聞一凡再問,他趕緊催促道:“聞師姐,咱們快進城吧,我的臉色不重要,還是抓九鞅諜子要緊。”


    “嗯。”聞一凡點點頭,但還是補充了一句,“你可能身子有點虛,還是得多練功。”


    在她看來,自己一路禦劍都有屏障阻擋天風,梁嶽還在自己背後,都能被吹成這樣。


    他的修為還是太弱了。


    虛就多練。


    梁嶽:“……”


    懷著沉痛的心情,他與聞一凡沿著官道走了片刻,來到了兩江府城門。入城之前聞一凡依舊用薄紗遮麵,擋住麵容。


    龍淵城百姓吃過見過,見到美女還不至於太誇張。在神都以外的地方,她還是要稍作遮擋,以免受到太多關注,不便行事。


    不過聞師姐的美貌顯然不是一張麵紗能擋住的,入城時依舊引得兩側守軍與行人紛紛側目。


    若是尋常一些的美貌女子,說不定還會有守城兵痞或者地痞流氓要口花花兩句,甚至毛手毛腳揩些油。


    可美到這種程度的,反倒沒人敢靠近,隻敢遠觀。


    因為是個人都能看出她氣質不凡,在這個修行者超凡脫俗的世界,底層的壞人其實並不好當,一定要有眼色才行。


    隨意招惹仇家的小雜魚早都滅絕了。


    聞一凡這種美人,就像是額頭上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屬於是離著十丈遠就知道自己惹不起的。


    入城之後,沿著主街走一段路,來到了稍微熱鬧的地段,道路一旁有座酒家,那裏就是與探子約好的接頭的地方。


    兩人一走進去,那邊就有一人招了招手。


    誅邪司幾位行走或許不認識全部的探子,可底下探子們都是認得他們的。


    那探子是一副貨郎打扮,看起來有些年輕,應該是兵部老卒的後人。此時一身青衣小帽,腳下放著扁擔與貨箱,看起來就是走街串巷累了在此處歇歇腳。


    兩人坐過去,探子立刻小聲道:“誅邪司刀吏伍小七,見過二位行走。”


    “兄弟辛苦了。”梁嶽頷首迴應,之後道:“目標現在在哪裏?”


    “就在對麵茶館兒。”伍小七說道:“我本是來兩江府跟另一樁案子,突然看到那人與上麵發下來的畫像極相似,就趕緊通報了。他從城外一間土地廟裏出來的,不知來這茶館中做什麽。”


    因為張吉的師尊是修為高強的秘術師,所以誅邪司把他的重要性排得很前,每一名探子都發了畫像,一旦看到務必通報。


    伍小七就將手頭的事情都放下了,專心跟這一邊。


    “人現在還在?”梁嶽瞄了一眼對麵茶樓,可是對方坐的位置並不好觀察。


    “我一直盯著門口,應該還沒出去。”探子答道:“不過我沒敢盯得太緊,情報裏不是說那人是秘術師嗎?神識想必很靈敏,我怕盯得太緊會打草驚蛇。”


    “做得很好。”梁嶽誇讚了下對方,左右看看,說道:“那我過去探一下吧。”


    “小心。”聞一凡簡單叮囑了一聲。


    ……


    對麵的茶樓名叫“悅然坊”,是個頗清雅的地兒,沒有說書唱戲的吵鬧,隻有一桌桌清靜閑談的客人。


    梁嶽進入茶坊之後,一眼就鎖定了目標。


    在另一個方向的靠窗座位,赫然有一名算命先生模樣的中年男人坐在那裏,瘦削臉頰,與畫像有七八分相似。


    五官樣貌都能和張吉描繪的大致對上號。


    他抱著一個收起的布幡,背後有個書箱子,看起來風塵仆仆。


    梁嶽隻瞄了一眼,攏了些許信息之後,沒有再多看,而是自己也坐下來,點了一壺香茗,細細品了一會兒。


    不多時,就見一輛馬車自門前停下,一名身著玫紅緞裙、頭頂簪花的美貌婦人走了進來。她進門好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然後就朝那算命先生走過去。


    “先生是算命的?”女子落座,輕聲問道。


    “算前世今生,解人間宿命。”算命先生悠悠答道,“這位夫人,應該是要算姻緣吧?”


    女子的膚白唇紅、眉眼明豔,輕輕一笑道:“先生你猜錯了,我已經有姻緣了。”


    “夫人的確正緣已至,可近來卻頗多波折,需要度過一段艱難時期,此後方能順遂一生。”算命先生說道。


    “那要多久才能度過呢?”女子肅容問道。


    算命先生緩緩說道:“不出半月,待雨過天晴。”


    女子聞言微微皺起眉頭,可還是很快舒展,起身丟下二兩碎銀,道:“多謝先生了。”


    說罷,起身唿喇喇離開茶坊,又上馬車離開。


    他兩人短短一番交談,都壓著嗓音,在這茶樓之中並不起眼,與其他喝茶聊天的客人似乎也沒什麽不同。


    梁嶽看似望向街邊,實則豎起耳朵聽著那邊的內容,也沒聽出個所以然。


    隻是直覺上感到有些不對勁。


    正在思忖的時候,那算命先生收起物件,轉身離開。


    ……


    待他出門上街以後,梁嶽也迴到了對麵的酒樓。


    “剛才乘馬車來的那個女人看見了嗎?”梁嶽問道。


    伍小七道:“穿紅裙、膚色白、大眼睛,胸圍二尺五、腰圍一尺八、臀圍兩尺七的那個?”


    “謔。”梁嶽詫異地看著他:“伱這眼睛就是尺?”


    方才那女人出現在他們視線裏的時間應該不長,能報得這般精確,這眼力著實驚人。


    “嘿嘿。”伍小七靦腆一笑,“我們幹探子的,眼神好點是應該的。”


    梁嶽豎起一根大拇指,接著道:“查一查她的來曆,有車駕的應該不難查,看清標識了嗎?”


    這個時候能養得起馬車的都是有錢人,在兩江府內這樣的富戶應該不會太多。而且很多大戶人家都會在自家馬車打上專屬的紋章、標記之類的,以作區分。


    梁嶽方才的方向看不見,所以才問他。


    “那沒留意。”伍小七幹脆利落地迴答道。


    梁嶽看了他一眼,又試探性地問道:“拉車的有幾匹馬?”


    “呀!”伍小七一拍腦門。


    “……”梁嶽無語了下。


    好麽。


    轉瞬即逝的三圍絲毫不差,偌大一駕車馬全沒看見。


    你這眼神兒還是有選擇性的。


    說不定連是騾子是馬都不知道。


    “我看到了。”聞一凡道:“待會可以大致畫出來。”


    “還好有聞姑娘。”伍小七正有些緊張,這才鬆了口氣,要不然他當著上官的麵隻看女人耽誤了辦事,可就不大好了。


    他正想要看向聞一凡,轉過一半的臉。聞一凡立刻瞪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你別看我。”


    語調中隱含殺氣。


    “是。”伍小七頓時一凜。


    “這個算命先生多半就是那個九鞅秘術師,他們之間可能有什麽密謀。”梁嶽說道。


    作為一個算命先生,此人行止著實有些怪異。


    “張吉的修為就不低,他師父的修為應該在第五境以上,我們不要輕舉妄動。”聞一凡道:“鎖定他的位置,我來叫人。”


    他們兩個來這裏,主要是為了確認對方的身份。


    一旦確認了是九鞅諜子以後,就要叫大批人馬或頂尖高手前來行動。


    這種級別的強者多半還是要陳素親自來的,別人來很難保證穩妥。


    就算陳素再厲害,也不可能稍微有些疑點就親自來查看,那樣把他一個人掰成五份兒都不夠使。所以前期的打探情報、確定情況等等才要派小輩們來。


    現在對方很可能是第六境、第七境秘術師的情況下,別說梁嶽他們倆很可能不是對手,就算是能打得過,為了周圍百姓的安危,也不敢貿然動手。


    曾經有過慘痛教訓,一位魔門的第七境秘術師在遭正道圍堵時,逃入了一座城池之中,以神識控製了半城的百姓替自己作戰,造成了巨大傷亡。


    一個強大的秘術師能對凡人造成的傷害,遠比武者和煉氣士更大。


    聞一凡以傳信法器給誅邪司那邊發去消息,伍小七則說道:“那邊就是土地廟的方向,他可能是要迴去。”


    梁嶽說道:“咱們散開跟上去,千萬不要驚動了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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