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間的歌舞還在繼續,兩名最出挑的舞姬之間的爭鬥已然進入白熱化,兩人身段飛旋,有如鬥法一般,愈發晃人眼目。


    梁嶽看著這激烈的場景,都忍不住想說一句你們不要再打了啦。


    而二樓的真太子更是急不可耐,“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兩個女人為我打架呢,這怎麽就……”


    胡得鹿勸慰道:“殿下放心,梁伴讀會有分寸的。”


    “也對。”太子自我安慰道:“聽說梁嶽和誅邪司那位聞姑娘關係匪淺,他應該不敢在雲麓城做什麽放肆的事情,這些美女……”


    沒等他話說完,就見梁嶽招手道:“二位不要再鬥了,你們一起坐過來吧。”


    太子直接呆滯住:“他全都要啊?”


    這也太放肆了吧?


    梁嶽之所以這樣,自然不是因為見色起意,而是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這兩個女子這樣賣力地吸引自己,絕對沒有那麽簡單,或許就是在座某一位安排好的。看袁福康的神情,這其中之一或許就是他派來的人,自己讓他得逞,應該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果然,在梁嶽讓兩個人一起坐過去以後,袁福康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這年輕人。


    到底還是忍不住了吧?


    胡得鹿聽著太子都有哭腔了,趕緊勸道:“梁伴讀肯定是要迷惑對手,隻待袁福康放鬆警惕,他便會摔杯為號,老夫登時便要出手。”


    正如他所說,今日他們是有準備的。


    在瞥到袁福康的笑意之後,梁嶽的手輕巧地向旁邊掃了過去,就要將桌上的杯盞掃落。


    ……


    一旁的魏淩峰,也在有意無意地盯著梁嶽的手。


    今日他也有準備。


    這場局,他與太子是站在同一陣營的。昨日就已經商量好,一旦梁嶽摔杯,胡得鹿就要出手壓製袁福康。


    這個時候魏家不需要幫忙,隻是周家如果有人出手,那魏家供奉要幫忙阻攔。


    魏淩峰已經暗中知會了自家供奉,就盯著一旁的齊德隆與周白鶴,一旦他們有些許異動,直接出手不要遲疑!


    什麽是異動?


    唿吸就是異動!


    尤其是周白鶴,他與義火教勾連更深,直接給他扣一個私通逆賊的帽子,誰能說出不是來?


    清都三大世家這些年其實一直是對內爭鬥、對外團結,尤其是在與神都角力的過程中,他們隻有綁在一起才能與皇權討價還價。他們很清楚,一旦分化,就很容易被拿捏。


    尤其又經曆了千年傳承,他們都自詡上族,彼此之間輕易不會下殺手。


    鏟除對家家主這種事情,在以往是不可能出現的。


    就算退一萬步講,大部分世家真正的權力核心是家主背後的族中宿老集團,隻殺一個台前的家主除了結仇之外,沒什麽大用處。


    可是今時今日情勢不同,魏家這麽多年一直是三大世家之中墊底的存在,如今齊家失勢、周家危機,太子借助雲宮別院一案清剿雲麓城勢力,已然是必定之局。


    魏淩峰不覺得這麽大的事情會是太子一人的決策,擺明了是皇帝想要借著這次機會給清都進行一次洗牌,或許就是為了以後太子上位鋪路。


    正是清都千年未有之大變!


    他隻要在這次變革之中抱緊太子大腿,將來魏家一舉成為世家之首自不必說,若是再將齊家和周家勢力削弱,豈不是魏家可以獨霸雲麓城?


    這些年魏家一直被齊家壓一大頭、周家壓一小頭,野心勃勃的魏淩峰早想改變這一態勢,機會就在今日!


    ……


    對麵的周白鶴,笑容之下原本也隱含殺機。


    直到看見梁嶽招唿美女落座,他這才稍稍放鬆警惕。


    今天他也有準備。


    來到這裏之前,他一直有些擔心,怕太子會趁機對袁福康下手。


    再怎麽說,袁福康也是他叫來的,一旦出了事,背後義火教那群瘋子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而周家與義火教之前的勾結太多,如果朝廷要懲治義火教,那周家很難脫離出來。


    沒有人比他更希望今天的和談成功。


    好在事情看起來進展順利,太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義火教也願意對朝廷低頭,結果頗為圓滿。


    周白鶴瞥了一眼對麵的某個方向,心情不再那麽緊張。


    今天來之前他原本也是安排了幾名周家的供奉強者,一旦發生意外,那就摔杯為號,立刻出手。


    第一目標是保證自己的安全,接著最好能趁亂將齊德隆與魏淩峰殺掉,因為一旦太子和袁福康之間動手,那不管誰輸誰贏,最後都需要本城的大世家來善後。


    自己隻要殺掉那兩人,再和勝者達成默契,就可以掩蓋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


    如果太子贏了,那就是齊家與魏家出手殺害了袁福康;如果義火教贏了,那就是齊家與魏家暗害了太子。


    雖然很危險,可是事情一旦發生,周家也隻有如此行險才能自救。


    現如今這樣大家以和為貴,是最好的結局,他放心之餘,還將自己手邊的杯盞向桌子裏麵推了推。


    ……


    紅魚坊外,淳於複與石磐掃了一眼江畔的高樓,與街上的兄弟們對了對眼神,目光晦暗。


    今日霸山準備周全。


    他們已經與樓內的女刺客約定好,摔杯為號。


    一旦她接近並且成功挾持了太子,立刻摔碎杯盞,他們就會衝上去接應。


    如果她沒有成功,那霸山這些人馬想要正麵突破太子身旁的護道者與禁衛很難,他們就會四散撤走。


    淳於複已經叮囑那刺客多次,務必要到絕對近的距離再出手,沒有機會可以等下一次,倉促出手失敗了,今後就沒有機會了。


    太子的修為不高,以她的身手隻要能夠成功拉近距離,想要得手應該不難。


    霸山此來不是為了刺殺,而是想要生擒太子。


    這一方麵可以壯大霸山聲威,折損朝廷顏麵;另一方麵可以加劇朝廷對趙法先案的重視程度,就連太子來查這個案子都陷在這了,那梁輔國的罪責隻會更重。


    至於太子本身,其實沒有太大意義。


    霸山其實對於朝廷很熟悉,他們知道以牧北帝的性格,不可能為了這個太子做出太大犧牲。


    你說讓他花幾萬兩銀子贖迴太子,那有可能。


    你要是想用太子換取一些巨大的利益,比如讓朝廷承認霸山建國、解除霸山的封鎖或者給予霸山一些實質性的資助之類的,這些都是絕不可能。


    這個太子又不是什麽英明神武的皇室血裔,死了大不了再等幾年,還有老六和老九,牧北帝也不會太心疼。


    所以對霸山來說,隻要抓住這個人就夠了。至於抓了他以後能換來什麽,那就看朝廷開的價碼,本身沒有那麽重要。


    隻等杯盞破碎聲一響,霸山好漢們就要衝進去,生擒太子!壯我山威!


    ……


    袁福康看著梁嶽招唿美女過去,心下放鬆了些,手離自己的杯盞也遠了一點。


    今日,他也有準備。


    身為義火教為數不多的旗主,又負責雲麓城事宜,位高權重,他自然不可能單刀赴會。


    在紅魚坊的隔壁樓裏,埋伏著義火教的一隊死士,隻要他摔杯為號,這一隊高手就要衝進來掩護他撤退。若是能占上風,那幹脆就進行一場屠殺!


    反正如果這是一場鴻門宴,那說明朝廷就要對義火教下手,不如他們就提早幹一票大的。


    義火教現如今在南州與越州的基礎已然很深厚,能再多發展一段時間當然是好,可若是逼不得已,那就立刻舉事也好。


    屆時串聯四海內外的反胤勢力共襄盛舉,勃勃生機,萬物競發,倒也快哉。


    想到那一番景象,袁福康也難免有些激動,當然,能相安無事是最好的。


    好在這個太子殿下看起來還算友好,在他對自己安排的美女表現出興趣以後,袁福康也徹底放下了心。


    一個好色的人能有什麽壞心眼?


    袁福康收了先下手為強的心思,準備安心繼續蟄伏,將自己的杯盞也向後收了收。


    ……


    眼看著兩位美女向自己走來,袁福康麵帶笑容,警惕放鬆,梁嶽知道最好的機會來了。


    他當即大手一掃,就將自己的杯盞碰落下去!


    杯盞下落的一瞬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顫抖了下……


    千鈞一發之際,那位霸山派來的舞姬一伸腿,修長潔白的美腿繃直,腳尖一把接住了梁嶽掉落的杯盞,美腿勾勒如同玉雕。


    “太子殿下。”她盈盈一笑,“您的杯子。”


    “這……”梁嶽尷尬一笑,“有勞了。”


    周圍明顯有一陣齊齊的鬆氣聲,剛才那一下讓全屋人的唿吸都停頓了。


    霸山這位美女同樣如此,眼看就要到達動手距離了,目標卻突然撞落了杯子。她還沒得手,如果樓下的兄弟們得到信號搶先衝上來,那太子的護道者必然有所警覺,可就釀成大禍了。


    所以她才拚著險些暴露修為,也要迅速上前幾步接住這杯盞。


    此時梁嶽在被所有人注視著,再故意摔杯子就有些刻意了,正在他心裏盤算著下一步怎麽摔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


    啪!


    就見齊德隆一失手,摔碎了一個茶杯,碎沫濺了他自己一身。


    “……”全場沉默。


    “呀。”齊德隆笑著站起身,“我衣服弄髒了,我去……”


    沒錯。


    今天齊德隆也有準備。


    他準備看看席吃得差不多,就找個借口溜掉,迴家喝點枸杞人參湯,接著為了齊家的下一代奮鬥。


    所以看著太子和袁福康談好了,大家其樂融融,歌舞也結束了,他便想要溜走,於是將茶杯摔在地上。


    隻是話還沒說完,他的眼中就閃過一陣虹芒,“我去換一下”這句話終究沒說出口,隻說出來“我去”兩個字。


    好在這兩個字反而更能表達他的心情。


    我去?!


    這一瞬間,沒有人能查清楚到底衝進來了多少人。


    ……


    摔杯為號!


    齊德隆這一下清脆的響聲,驚動了四麵八方的各路豪傑。


    率先出手的就是二樓的胡得鹿,他留下一句,“老趙,看好太子殿下!”


    言猶在耳,他人已經破窗而出,一掌悍然朝著袁福康鎮壓下去!


    果然有詐!


    袁福康察覺危機來臨,整個人轟然爆出一團烈火,想要閃身離開,可胡得鹿不容他逃脫,翻掌便催動陣法,將整片空間壓製住。


    在他壓製之前,都沒想過這裏會有這麽多人!


    魏家的供奉自背後的房間殺出,兩位老者一左一右,一人朝袁福康出手,另一人則看了一眼周白鶴。


    在唿吸!


    接著便是三道閃爍銀光的劍器飛射,周白鶴的背後同樣有人殺出,接住了這一手。


    隔壁酒樓的牆壁被轟然撞碎,一隊紅衣蒙麵的死士衝殺進來,正是義火教的死士!


    袁福康一指對麵的梁嶽,“我沒事,去抓太子!”


    而要抓太子的不止有他們,方才還大秀美腿接住杯盞的女子,一見局勢亂了起來,反應也很迅速,翻手就要去鎖住梁嶽的咽喉!


    可梁嶽向後一撤,輕易便化作殘影閃開這一擊。


    他見局勢混亂,將身向後一撤,便躲進了一處房間之中,瞬間開啟虛化。


    娘誒,怎麽能一下子多出這麽多人?


    女子瞬間錯愕了下,因為她的情報裏太子的修為不高,根本躲不開自己的擒拿才對。可此時也容不得她恍神,若是拿不下太子,他們都要遭殃。


    於是她緊追不舍,一縱身追了進去。


    樓下的霸山好漢聽到杯碎聲便衝了上來,見她追進去,當即也大唿小叫衝殺進去。


    而另一邊的義火教死士同樣撞破牆壁衝進去,雙方衝進房間之中,都沒有看到梁嶽的影子,隻看到了兇神惡煞的對方,頓時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有埋伏!”


    霸山的人與義火教的人各自嘶吼一聲,提起鋼刀便血拚在了一處。


    這邊霸山猛將石磐有如戰神一般,一刀便斬碎數名義火教死士,轟然撞出一道血肉缺口,他悍然高唿道:“兄弟們!殺!”


    這夥突然殺出來的猛男,直接把義火教的死士砍懵了。


    袁福康那邊正被胡得鹿壓著打,本想著自己手下去追太子,結果一群人大唿小叫被殺迴來,令他眼眸一縮。


    確實想到今日可能會有布置。


    可是沒想到居然布置了這麽多!


    這狗太子,好深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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