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雲宮夫人充滿曖昧的眼神,曹義的迴答依舊平淡。


    “我隻是怕你會失望。”他冷冷說道。


    “嗬嗬。”雲宮夫人飄然迴身,笑道:“聞香主,你帶來這年輕人很有意思,今晚我想讓他留下陪我。”


    “沒問題,這是他的榮幸。”聞養浩立刻笑著答應。


    這個結果讓曹義自己都有些意外,本來以為自己這趟來是給梁嶽做陪襯的,畢竟他不論是長相還是應變都比自己強很多。


    可是這女人偏偏喜歡不睬她的,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說完這一句,雲宮夫人也沒有再多看他,而是返身坐在主位上,氣質忽然變得沉靜,雙目挑起帶著一絲凜然威勢,“讓小的們先出去吧。”


    見到她這樣,幾位香主便知道她要說正事了,當即全都屏退左右。


    梁嶽他們被趕到了偏廳,這裏也自有茶水糕點,也沒什麽看守,作為氣氛組,待會兒正事聊完了還要他們進去。


    “我去聽一會兒,你在這等我。”梁嶽小聲說道。


    趁著眾人不注意,他將身子一閃,便消失在了窗邊,沒有一絲氣息波動,屋內誰也沒有注意到。


    如今他的修為,即使不用仙藤化虛,同樣可以神出鬼沒。


    閃身離開之後,他自庭院中繞了一圈,又迴到方才那座廳堂的屋簷下,張開耳目開始竊聽。


    “今天召集大家前來,是有一件重要事情要提醒你們。我新近得到消息,就在雲宮山那一場大火燃起的當天,太子殿下作為欽差來到了雲麓城,現在他就在刑獄司坐鎮。”


    “原本他是衝著趙法先一案來的,如今雲宮山出事,毫無疑問會吸引他的目光。”


    “所以近期義火教不要再在雲麓城外活動,你們各自都安分一點,太子不可能常駐清都,任何事都等這段時間過去再說。”


    “什麽?太子?”她的話讓幾位香主都為之震驚。


    “趙法先不過是個刑獄官,就算是朝廷派出來的,也不至於如此吧?”有人覺得難以置信。


    “這事情很複雜,趙法先是梁輔國的學生,可他失蹤以後,又被查出了與霸山有聯係。”雲宮夫人顯然是得到了朝中的準確消息,“新來的那個刑獄官梁嶽,是梁輔國的私生子,也是此次奪城之戰的大功臣。”


    她說這些的時候,在場的人紛紛點頭,“我也聽說了。”


    “確實是他。”


    “沒錯,就是梁輔國之子,絕對是真的。”


    “……”


    “他剛剛在奪城之戰大勝之後聽說梁輔國下獄了,便要來雲麓城查案,據說當時場麵很混亂,好像因為這件事他還將六皇子打了一頓……”


    “聽著怎麽這般離譜?”眾人聽了齊齊皺眉。


    “當眾打皇子?”


    “就算是贏了奪城之戰也太囂張了。”


    “不像真的。”


    “……”


    雲宮夫人道:“我收到的消息是這樣,說的有鼻子有眼,可能還是有誇張的成分吧。”


    梁嶽在屋簷下一陣無語。


    你們這幫人,真的不信,專信假的。


    老了以後就賣你們保健的丹藥。


    “總之,最後就變成了太子領銜南下,梁嶽從旁輔佐。”雲宮夫人沉聲道:“應該是有人得到消息比我們更早,趁此機會搞出了那一場山火。”


    “嘶。”一眾義火教香主都不是蠢人,馬上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一場火來得好歹毒!”


    本來有雲麓城中的高層幫忙遮掩,義火教的所作所為沒那麽容易傳到朝廷中樞。即使知道,程度也會有所減輕,不會引起太大重視。


    可是太子殿下剛到就看見這樣一起惡性的大案,山上挖出兩百多具屍首,怎麽都無法掩蓋。


    “雲宮別院是我的產業,這幾年也都是我引薦人過去,若是要查那些屍首,最先就會查到我頭上。”雲宮夫人的眸光變得有些淩厲,“說實話,我真沒想到你們會在那裏殺那麽多人。”


    聽著她的埋怨,幾位香主也辯解道:“多數都是你帶去那些人搞死的,你說可以敞開了玩,他們就都沒輕沒重,我們自然也不想那樣。還有一些是不再信仰聖火,想要逃離雲宮山,不得不滅口。”


    果然。


    聽著他們的談話,正印證了梁嶽之前的猜測。


    雲宮山的屍體就是義火教與雲麓城權貴勾結殘害的,應該都是一些信仰義火教的窮苦人家孩子,被義火教選做淨男女,送過去充當權貴取樂的工具。


    而魏家與義火教有利益衝突,就在這個時候點燃了那一把火。


    ……


    此時有人擔憂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你要不要先走?”


    “我沒事,雲宮山的名冊我已經收起來了,每個人在那裏做了什麽,上麵記載得清清楚楚。”雲宮夫人道,“這群人必須要保住我,否則,但凡我出一點事情,半個雲麓城都要給我陪葬。”


    眾人這才稍稍放心,有人輕笑道:“若是那些人齊心協力,就算太子來了,應該也查不出什麽吧?”


    他們都深知義火教現在正是發展的時刻,羽翼未豐,若是引得朝廷重拳砸下,大家肯定都沒有好下場。


    “太子隻是地位高,實則不足為慮,我真正擔心的還是那個刑獄官。”雲宮夫人道:“他在龍淵城裏就曾屢破大案,年紀不大,卻以足智多謀著稱。他來了,我們務必要小心。”


    “哈哈,不過一個尚未弱冠的半大小子,有什麽好怕的。”聞養浩嗤笑一聲,“尤其這種少年天驕,花在修行上的時間肯定極重,他能有多少見識?估計不過是梁輔國為兒子造勢罷了。”


    他的話引起了幾位香主的讚同,一致點頭認可。


    他們都是修行者,知道要成為那般舉世聞名的天驕,除了極品天賦之外,還要付出怎麽樣的努力,全部心思必須是都在修煉上的。


    哪有那種專注破案隨手修行一下就能成為當世頂尖的人?


    “是啊,要是真有這種人,我們不如都去死了算了。”另一名香主笑道。


    “我勸你們提起警惕,我研究過他的履曆,此人絕對是不世出的天才,做到什麽事情都不奇怪,說不定你們現在說的話,都有可能被他聽到。”雲宮夫人麵色嚴肅,道“總之,你們迴去轉告袁旗主,義火教暫時遠離雲麓城是必須的。”


    在場幾位香主麵色都有些不甘,他們都是草莽起家,眼看著若是勢力範圍覆蓋了雲麓城,就有登堂入室的資本。近日隻是在城外活動,勢力的擴展都大了許多,到嘴的肉自然不舍得再吐出去。


    可是雲宮夫人如此肅然的麵容,也讓他們不敢不認真對待。


    半晌,也隻好說道:“那這段時間我們就先蟄伏,夫人你保管好雲宮山的名冊,那是我們最大的倚仗。”


    “放心,名冊在我這裏保管十分嚴密。”雲宮夫人自信道。


    話音未落,突然見外麵燃起大火,火光突兀而起,繚繞了半座院子,救火的喊叫聲很快叫嚷起來。


    府中自是不缺強者坐鎮,不多時便有人出手,將大火滅掉。


    可是雲宮夫人卻眉頭一皺,起身道:“莫不是有賊人潛入?我去檢查一下。”


    反正關鍵的事情都已經說完了,幾位香主便散開自行去消遣,而雲宮夫人帶著兩名府中供奉一同來到臥室旁的一間偏房。


    她獨自走進去,這看似隻是一間夜裏下人休息的偏房,內裏隻是簡單整潔,沒甚特別之處。


    可是她拿出腰間的一塊玉符,在牆麵上一劃,居然就劃出了一道熒綠色光芒的門戶,雲宮夫人邁步進入,身形消失在其中,門戶也隨之關閉。


    片刻之後,光芒再起,門戶重新出現,她自其中走出,神情安然了許多。


    隻是她沒注意到,在窗外的陰影之中,梁嶽的身形正霍然離開。


    雲宮夫人的修為隻是第一境武者,顯然是那種豪門大戶中毫無修行天賦的孩子,用丹藥喂養出來的,隻為了強身健體而已。


    所以她應該驅動不了法器,說明這玉符本身隻是一個鑰匙,能夠打開牆上的陣法。


    這種鑰匙的特點是誰用都行。


    他是方才在竊聽眾人談話時,突然心生一計。


    因為就算已知名冊在雲宮夫人手裏,將她拿下也不一定就能審訊的出來。即使是飲馬監出馬,難保她不會有什麽自盡的手段。隻要她扛上一段時間,雲麓城的權貴說不定會狗急跳牆做些什麽。


    最好還是能夠在她不知情的狀況下,將名冊偷來。若是暗中偷不成,再找飲馬監出麵將她拿下審問不遲。


    那麽問題就是名冊藏在了哪裏?


    根據梁嶽這短暫時間的觀察,雲宮夫人的娘應該有很多姐妹——她很多疑,利用這一點,恰好可以來一出打草驚蛇。


    果然她就去藏東西的地方又檢查了一遍。


    梁嶽迴到等候的偏廳之內,迴到曹義身旁,低聲說道:“一會兒我會想辦法拿到她的玉符,偷偷去看一眼能不能拿到名冊,你幫我拖住她。”


    曹義一皺眉:“我?”


    話音未落,就有府上侍女來召喚道:“這位師兄,夫人有請。”


    ……


    即使冷酷如曹義,這時候也不禁有些緊張,畢竟這對他來說完全是一片知識盲區。


    此生未曾接觸過的一個賽道。


    前方兩名侍女領路,將他帶到了雲宮夫人的臥室,推開門之後再將門合上,侍女們便止步於此。


    曹義緩步踏入房中,寬敞的大堂,正麵是一麵八扇屏風,透著後麵床榻上伏著的一道身形,如屏麵山水一般,山巒連綿、波瀾起伏。


    “愣著幹嘛?”雲宮夫人自榻上起身,走到屏風之外,笑道:“你怎麽看起來呆呆的?”


    曹義心一橫,徑直走上前去,來到雲宮夫人的麵前,道:“任憑夫人吩咐。”


    “你既然進來了這裏,自然要聽我吩咐。”雲宮夫人轉過身,將曹義帶向床榻。


    在她迴頭的一瞬間,曹義鎖定了她腰間的那塊玉符,飛快出手扯下,悄無聲息擱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也察覺不到梁嶽在哪,但是他知道,梁嶽一定在。


    果然下一瞬間,早已潛入房間的梁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二人背後,輕飄飄落下拿走了那一枚玉符。


    他將玉符握在手中,看著曹義的背影,露出一個“兄弟加油”的勉勵眼神。


    接著便憑空消失在原地,化作一片虛影。


    雲宮夫人身旁一直有供奉高手隨同,想在外麵下手很難。即使梁嶽早已今非昔比,也最多是暗中跟隨不被發現,很難做到直接拿走她身上的東西。


    可是再怎麽開放,她也不可能把人安排在臥室內,就算她有什麽喜歡被人看著的冷門怪癖,那也得考慮一下人家供奉的感受。


    天天看誰都受不了。


    所以梁嶽早已經鎖定了臥房內,就是最合適盜取這玉符的地點。


    事實也果然如預料一般。


    拿到這關鍵鑰匙之後,他直接開啟虛化來到一旁的偏房之內,以玉符一劃,打開牆上陣法。


    咻——


    熒綠光芒再度亮起,梁嶽憑空沒入其中。若是有人在這房裏,應該就隻能看到牆麵莫名亮起再收斂,而看不到一身虛化的梁嶽。


    玉符雖然拿到,可曹義卻還不能走,在梁嶽拿到名冊之前,他得吸引雲宮夫人的注意力才行。否則要是她突然發覺玉符丟了,兩人就要被堵在這府中。


    理論上來講,這個任務並不難完成。


    因為雲宮夫人想做的本來就是很占注意力的事情。


    梁嶽的動作很麻利,又不會太久,除了齊家兄弟那種,應該都不難做到。


    可對曹義來說,又有那麽一點小困難。


    有些關卡就是這樣,如果沒有關鍵的任務道具,就要多花很多心思才能通過。


    雲宮夫人將他拉迴床榻邊,一把推倒在榻上,笑眼盈盈道:“我倒想看看,你是欲擒故縱還是真的心如止水。”


    “等等。”曹義突然抬起手,製止了她接下來的行為。


    “怎麽?”雲宮夫人凝眸盯著他的臉。


    就聽曹義道:“不如我們先來聊聊天吧,別這麽……急。”


    雲宮夫人稍稍歪頭,狐疑問道:“你吃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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