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張林請蔡邕出山教書,蔡邕或許會一時感到稍許為難,但若緊緊隻是從蔡府借取一些書籍,那還是不成問題的。


    蔡府藏書萬卷,雖說因為從洛陽出逃而沒能攜帶出全部家當,但憑借著父女二人強大的記憶力與勤奮的編書事業,沒用多久,蔡府中收藏的書籍量又達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數目,莫說區區幾卷書,就算是幾十卷,上百卷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借了書,張林又與蔡邕談了一會兒,不知不覺便到了太陽西斜之時,蔡邕本欲留張林吃飯,但張林瞥了蔡琰幾眼,感覺又稍稍有點兒不自在,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便隨便找了個由頭,終究還是迴了自己府中。


    待張林走後,竹林中便徹底的冷清了下來,蔡琰看到管家在一旁示意已經將飯菜備好,便走過去拉了拉蔡邕的衣角,笑道:


    “父親莫要再想那位張光祿話中的深意了,父親做學問是把好手,可這些朝中,郡中明爭暗鬥的事可就是外行了,休要想那麽多,我們靜觀後效便可,相信張光祿是不會讓父親失望的。”


    “好好好,我們靜觀後效!”蔡邕打了個哈哈,撓了撓頭,拉住了蔡琰的手,“吃飯,我們吃飯,不想那些醃酸事了。”


    拉著蔡琰入了席,剛端起碗,腦中便突然冒出了一個有些不可遏製的念頭來,轉過頭,看著蔡琰說道:


    “琰兒,寧安品行高潔,為人又有手腕,你看他怎麽樣?”


    蔡琰心中稍稍悸動了兩下,可隨即又歸為了平靜,微微歎了口氣,朝著蔡琰挑了挑眉,笑了笑,“莫非女兒就這麽不遭父親待見嗎?竟想著趕女兒去做妾,要知道,那位張光祿可是娶親好久了呢!莫非父親忘了麽,我們從洛陽出逃時便是那位張夫人接待的我等。”


    蔡邕一時有些尷尬,“哎呀!這人老了,記性就不行了,竟忘了寧安早已成婚,絕對別無它意,昭姬千萬不要多心,老父都恨不得將你含在嘴裏,又怎會趕你走呢?”


    感歎了一聲,蔡邕又看了看自己身旁年輕溫婉的女兒,心中一陣苦痛與憐惜,自己一天天老去,現在已經是滿頭白發,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家中又無其他兄弟,等自己走後可能連一個照料女兒的人都找不到。


    沉默了一會兒,蔡邕緊緊的握著了雙拳,下定決心要給女兒找一個好一點兒的歸宿。


    心中想著想著,便逐漸忘記了時辰,轉瞬便是星月高懸。


    ......


    第二天一大早,沐安寧便趕著來到了曹操府中,見沒有外人,便朝著曹操一拱手笑道:


    “孟德,一日不見,可曾備好錢糧啊?”


    曹操大笑了一聲,拍了拍張林的肩膀,拉著張林走到了自己後方庫房中,指著一大堆銅錢與散碎銀兩說道:


    “我家中所有家當機會盡數在此,寧安可以隨意支取,就是不知寧安可準備好呀?”


    “嗬嗬!”張林跟著輕笑,看著曹操,臉上多了一分打趣,“我自然已經想好了對策,可孟德也還是需要穩一手才是,若弄到最後沒錢吃飯,我可是不會管的。”


    “哈哈哈!”曹操靠近了張林,摟住了張林的身子,笑道:“那可不行,此事是寧安提出來的,當然要負責到底才對,我若沒錢吃飯了,不找寧安找誰呀?當然是帶著全家老小去寧安家吃飯去才是!”


    “也可,也可,大家一起吃糠咽菜也別有滋味嘛!”張林也是眉眼彎彎,胸中有種有種別樣的豪氣。


    “就是不知寧安究竟打算怎樣做?”既然笑過了,那便開始談起了正事,臉上稍帶著幾絲疑惑的問道。


    張林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孟德馬上就會知道了。”


    有了錢糧,有了書卷,沒用多久,在城中的某處空地之上便開始動工修建起了一排排的木房,一卷卷從張林家中,曹操家中,以及蔡邕家中借來的書籍便被運進了房中,一塊東郡書院的牌匾被掛了上去,開始從投降的黑山軍,以及東郡的貧寒之家中招收起了年幼子弟進學。


    同時,張林還在東郡管轄的諸縣地界裏放出了消息,院內所有藏書將全部開放,任由他人抄錄,不收一絲一毫,隻求留下任教一段時日,無需傳授高深學問,教其識文斷字即刻,除此之外,另有一份祿米奉上。


    此言一出,整個東郡都沸騰了。


    在這個時代,知識是比金錢更寶貴的財富,這對於許多寒門子弟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很多人為了求得一位士大夫或者官吏準許自己抄錄他的某卷藏書,於是在他家門前懇求再三,但結果最終都是被婉拒。


    隻有少數人,依靠堅韌不拔的毅力和不屈不撓的精神,感動了主人,準許自己抄錄一卷。


    但是,卻依舊是限時。


    隻給一個時辰,或者半天時間。


    完了,就再也不能抄錄了。


    而現在,張林竟然將自家,曹操家,甚至是來自蔡邕家的大量書籍放於書院中任人抄錄,這對於很多人而言就像是在做夢一般,根本就沒有想張林提出的要求有何深意,一掐大腿,帶著幹糧便開始向著東武陽趕。


    很快,張林的名字,以及東郡書院的名字都隨著這場喧嘩深入人心。


    一夜之間,整個東郡,上至八十歲老翁,下至三歲幼童,無人不知東郡書院的名號,無數渴望出人頭地的幼童被送進了書院,若不是限製了人數,恐怕書院都會被擠爆。


    ......


    姚家大宅中,姚老太公正在湖邊垂釣,一旁坐著的侄子姚丞走近了躬身問道:


    “叔父,這張寧安此次究竟是想做甚?建書院又不請當世名士,竟找些寒門子弟傳授些識文斷字之法做甚?”


    “哼!”姚老太公冷哼了一聲,瞥了侄子一眼,“用心做事便可,張寧安無論怎麽做都與我等無關,他無非是想收買東郡寒門士子,以及黑山降卒的人心罷了,但最後恐怕也隻不過是一些小吏庸才,成不了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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