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何進飽含希翼的目光,張林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拒絕,隻能在心裏苦笑。


    “何進啊,何進,你這是為難我呀!我明明沒有張良的命,你卻要我去操留侯的心,你想要商山四皓,我拿水鏡,龐德公等人也能勉強湊個漢末名士天團,關鍵是當今天子他姓劉,但他不叫邦,你妹妹是皇後,她也不姓呂呀!都是扶不起的主兒,你要我怎麽去跟他們講道理,真當我頭鐵嗎?”


    麵色有些古怪,雖然沒有張良那一番決勝於千裏之外的本事,但張林在這一刻隻感覺跨越了時空,整個老張家都心連著心。


    見張林久久不語,何進臉上略微有些失落,仰頭歎了口氣,說道:


    “我自知身份低微,故多年行事一直謹小慎微,後妹妹一朝得勢,我也跟著水漲船高,當了這大將軍,引來無數人投奔,我一時振奮非常,隻覺得自己很快就能橫掃滿朝的魑魅魍魎,還天下一個太平,可後來我才發現,他們根本就不是真心待我。”


    說著說著,何進不知道何時變得雙眼通紅,盯得張林內心發覷,咬著牙繼續說道:


    “他們看重的根本就不是我的未來,他們看重的是我手中的權力,看重的是我大將軍的職位,什麽清流名士,都是一群想要拿我去頂缸來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目的的無恥小人。”


    不多時,何進便再次將視線轉移到了張林的身上,喘了口粗氣,說道:


    “我一直待寧安為良友,我也相信寧安待我如一,莫非寧安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我與太子被奸人所害嗎?”


    張林在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何進所說的,他一句話都不相信,但話已至此,張林便也不好繼續劃水,隻好豁然變了臉色,一臉凝重的看著何進,眼神一點兒都不閃躲,直接對上了何進的視線,說道:


    “天子欲易儲,無非見太子不類己罷了,可如今太子性格已定,又怎能突然改變,無奈,既然我等無法改變天子心意,便隻得從朝臣身上想辦法。”


    見張林開始給自己出起了主意,第一句自己還頗為認同,何進總算鬆了口氣,稍稍收斂了一下表情。


    “高祖曾欲廢惠帝,另立趙王為太子,呂後問計於留侯,留侯曾言商山有賢士,可為太子輔,太子遂遣人請,商山四皓出,惠帝便如雛鷹展翅,大鵬乘風,高祖雖欲動,而不得,此為強己之道,但而今卻不得行!”


    原本何進聽得津津有味,可話未說完便話鋒一轉,使得何進顰起了眉,有些不解地問道:


    “為何?為太子召名士入朝,此舉大善,寧安為何不許?”


    為何不許?劉宏啥身體狀況你不知道麽?強忍著噴何進一臉的欲望,張林微微一歎,繼續說道:


    “天下若有名士為十,則有三兩在朝,四五在野無心於朝政,我等能請者不過十之二三,若去請必曠日持久,若中樞一旦有變,我等又豈有迴天之力?”


    何進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想到了前不久才從妹妹那裏得知的劉宏的身體狀況,眉關緊鎖。


    “此計雖不可完全照搬,但破局之道仍在其中,其為弱敵強己。”張林雙眼一凜,直視著何進說道:“廢長立幼,廢嫡立庶,乃不和禮法之事,朝中公卿皆飽讀詩書,絕不會為此等事出力,故而天子欲易儲,所依靠者無非閹宦而已,天子立西園諸軍,又將統帥交於蹇碩便是此道理。”


    一邊聽,何進一邊點著頭,但並未出聲打斷張林。


    “蹇碩雖名義上節製西園,可西園兵馬真的全聽他一人之令嗎?林以為非也,袁紹,鮑鴻,曹操等皆忠良死節之臣,國有難,戰必出,若大將軍不想行竇武舊事,這些人必須交好,甚至掌控。”


    “本初向來與我要好,若我請,其必不會辭,就是鮑鴻,曹操之輩我不是很熟識,況且曹操還是閹宦之後,並與我有仇怨,他又豈能助我?”何進先是微微頷首,可隨即又皺眉說道。


    張林兩眼一眯,便想到了原來宋皇後的事情,宋皇後,甚至是整個宋氏外戚被拉下馬,怎能與而今的外戚何氏擺脫幹係,曹操又與宋氏有親,當年清洗的時候可也是沒討到好,被革職迴家了的。


    雖然知道此等舊事,但張林依舊不是很在意,麵色淡然,輕輕一笑。


    “已故大長秋曹騰雖為宮中閹人,但其忠心為國事三十餘年從未有過一點缺漏,朝中雖有賢士而不能比,此人又怎能不令人欽佩,大將軍又豈能拿已故名臣說事。


    曹孟德此人胸有大誌,平生最恨奸佞亂國之輩,少年時便與張讓等閹宦之輩相爭,將軍絕不可懷疑其品行,如今是為國家大事,他又怎會因自身小怨而耽誤大事,將軍隻管去請,其必來,且做事必兢兢業業。”


    見張林堅持,何進沉默了稍許,最終也隻好點了點頭。


    見何進同意,張林這才將原本跳得極快的心放緩,雖說不是很想曹操等友人去管皇家的那些醃酸事,畢竟現在的宦官集團可是團結的很,不會像原時空中那樣說把蹇碩拋棄就給拋棄了,現在隻會集中力量與士人外戚鬥個你死我活,但到了這個位置,若不選,就有人開始逼你選了,跟著何進,就算最後不幸壯烈了,名聲也好聽點兒。


    馬車驟然停下,已經到了何府,張林正欲起身告辭,但腦海中突然升起了一個不好的念頭,便眉眼一皺,再次對著何進正色道:


    “大將軍,我這兒還有一言要告誡大將軍!”


    “寧安請講。”何進麵色沉穩,抬手示意道。


    “如今陳留王所依靠者為閹宦,太子依靠者為大將軍,若二者直接相爭,我等自不怕,就怕閹宦設法將大將軍調出京中,然後趁機行廢立之事,故大將軍千萬要切記,無事不得出京,出京必要事先做好準備。”


    何進心中一個激靈,麵色沉重的點著頭,“寧安所言我記著了。”


    見何進點頭,張林這才拱手行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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