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悶的輕響,在蘿拉的耳中卻猶如驚雷的轟鳴。∷四∷五∷中∷文±,


    伴隨著這種輕響聲而來的,是匕首傳來的阻礙感。蘿拉隻感覺自己的匕首重重地磕了一下,手都顫了起來,好不容易才重新握緊。


    到底怎麽迴事!


    她的心陡然提了起來,幾乎血液都凝固了起來。


    眼前突然變成了一片空白,連腦中的思維也幾乎停頓了下來。


    直到片刻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出現這種可怕的意外,並不是因為事情敗露、自己的哥哥早有防備,而是因為……哥哥的外套裏麵有東西。


    因為喝酒喝多了,所以她的哥哥是穿著外套睡著的,蘿拉對此並不奇怪,為了追求一擊斃命,她直接向心髒捅了過去。


    然而……外套裏麵有東西。


    準確來說,應該是一塊懷表。


    這塊懷表把蘿拉的匕首重重的一擊給帶偏了,讓他的主人堪堪逃過了這必死的一擊——某種意義上,卻也讓它的主人承受更加多的痛苦。


    被帶偏了的這一擊,刺穿了外套和皮膚,深入到了莫裏斯的胸膛當中,然後在肋骨的縫隙當中卡住了。


    十分容易想象,它將給被刺中的人帶來多大的痛苦。


    這份痛苦,將莫裏斯-德-博旺先生從酒後的沉眠當中給強行拉了出來。


    他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然後就看到了自己麵前的這一團黑影。


    在那帽簷所遮蓋的陰影處,他發現了一張原本姣好。然而卻因為激動和驚恐而顯得蒼白、又因為冷酷的兇行而滿布猙獰的麵孔。


    兩個人的視線對上了。


    那是,他的妹妹啊!


    這一瞬。有如永恆。


    片刻之後,巨大的疼痛猶如烈火一般在莫裏斯的胸膛當中燃燒。這份疼痛抹去了驚恐,也燒掉了他的理智,他張開了自己的嘴,想要大聲唿痛。


    蘿拉也在這一瞬間,全力地向哥哥撲了過去的。


    原本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在睡夢當中死去的……


    為什麽……不肯好好去死!


    伴隨著心中的這一聲怒吼,她用枕頭再次遮住了哥哥的嘴,然後用自己的身體壓到了枕頭上。


    接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匕首從哥哥的胸前拔了出來。然後再次重重地朝哥哥的胸膛捅了進去。


    “呞”


    又是一聲匕首刺進人體的輕響。


    然後再次拔出來,又是一下。


    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什麽準頭了。


    蘿拉強行以自己的身體壓住哥哥的上半身,讓已經重傷了的他無法動彈,接著,她以毫不動搖的決心,一次次地將匕首不停地在哥哥身上捅來捅去,連她自己也無法計算到底捅了多少下。


    在她身體下壓住的身軀,最初還有些微微的掙紮,甚至還發出了“嗚”“嗚”的哀鳴。但是這個已經下定決心一條路走到底的少女,以毫無憐憫的重擊,來迴應這軟弱無力的反抗。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過了短短半分鍾。蘿拉發現她身下壓著的人再也沒有動彈了。


    但是她仍舊再次捅了兩次。


    直到確信對方已經不可能再次僥幸存活之後,她才終於鬆弛了下來,趴在了床上。


    一切心願。都已經在自己的手中化為了現實,自己的哥哥。再也無法成為自己前行路上的絆腳石了。


    然而,伴隨著這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喜悅感的。是一種用力過度之後的虛脫感。


    她啪在哥哥已經死去的身軀上,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猶如剛剛被從水中撈出來的金魚一樣。


    她是一路冒著雨跑過來的,此時的衣物早已經被雨水和汗水浸透。


    脫力後的疲憊感籠罩了她的身軀,她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不,這個時候,絕不是還能夠休息的時候!


    一個聲音在蘿拉的心頭大喊。


    蘿拉勉強自己打起了精神,然後慢慢地從床上滑了下來,重新站好。


    她沒有立即轉身逃離,然後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床頭的櫃子邊。


    一來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好,需要再恢複一下精力;二來,更重要的是,她必須小心處理善後的事宜。


    她小心地點燃了燭台,然後重新走迴到了床邊。


    這一下,她可以看清楚哥哥現在的全貌了。


    他的臉現在白得可怕,胸膛早已經血肉模糊,綻放出來可怕的血花。他的眼睛不知道看向何方,但是已經沒有了任何神采。他張開了嘴,似乎想要唿喚什麽,而表情則因為痛苦和驚異而變得扭曲至極,看不出半點原來的瀟灑倜儻。


    而在他的眼角,蘿拉分明地看見了兩滴眼淚,正慢慢地沿著臉頰滾落。


    就算是死的時候,死相也是這麽難看呢……


    不知道為什麽,蘿拉突然感覺自己的眼睛好像也突然泛出了淚水。


    這些淚水,一邊來自於親手謀殺了至親的悲傷,一邊來自於自己終於夙願得償的喜悅,最後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麽了。


    但是,她並沒有停下來,然而俯下身來,仔細地看著哥哥的身邊。


    她必須確認,在剛才的混亂當中,自己沒有給別人留下什麽致命的物證——哪怕隻是一根細細的頭發絲,都將使得她前功盡棄。


    如果是21世紀或者哪怕幾十年後,她的這種布置都將是毫無意義的掙紮,因為單憑各處密布的指紋就能讓她的犯罪無所遁形,但是在如今這個年代,她卻可以享受到某種奇特的便利。


    小心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遺留什麽罪證之後,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從哥哥的身上拿走了那隻金質懷表,以及他的錢包。


    接著。她有意在房間擺出了淩亂的樣子,拿走了一些財物。


    然後。已經從剛才的激情當中重新平靜下來、已經恢複了精力的蘿拉,才慢慢地從房間中離開,重新關上了門。


    接著,她小心地沿著來路,走到了自己進入的客房。


    她明白,從她殺掉了自己的哥哥的那一刻起,她的這一生,就已經走到了一條最為危險可怕的道路上了,但是她依然無懼。因為對她來說。如同大多數女子那樣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與死亡也沒有任何區別。


    外麵還在下雨,嘩啦啦的雨聲響個不停。蘿拉不得不重新給自己在客房拿了一把傘。


    然後,她重新走到陽台,然後深吸了口氣,跳到了那棵樹枝上麵。


    接著,她將繩子解開了,帶著繩子從樹幹上滑了下來。雖然肯定人們很快就會知道歹徒從何而來,但是她不能讓別人知道。原來這是一場早有準備的兇殺案。


    冒著雨,她走到一段牆壁邊,將自己從房間裏拿到的幾張紙鈔故意扔到了地上,然後沿著反方向走迴到了自己來的那段柵欄。順著缺口重新溜了出去。


    雨一直下,打得她全身重新又濕透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重新打開了


    再滂沱的大雨,也沒有辦法能夠洗幹淨人間的罪孽。


    在迴程的路上。蘿拉隻感覺自己一陣頭暈目眩,隻是靠著意誌力的強撐。才讓自己沒有昏過去。她勉強地依靠記憶力,撐著傘沿著來路一路前行。


    ……………………


    等到她再度從後門溜迴畫館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三四點了。


    雖然現在她已經迴到了安全地帶,但是她仍舊輕手輕腳地行動著。


    沿著記憶中的樓梯,她重新走到了老師的那間小畫室,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門。


    “是誰?”


    門內傳來了一聲沉悶的應答聲。


    “是我……”蘿拉虛弱地迴答。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當熟悉的亮光刺入她的雙眼的時候,她就知道,她苦心籌劃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準備的計劃,終於徹徹底底地完成了。


    該不該感謝上帝呢?還是應該去感謝魔鬼?


    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讓她幾乎站立不住,差點就要跪倒在了地上。


    然後,她被人扶住了。


    “欸?您沒事吧?”


    一聲略有些焦急的詢問,猶如是從另外一個星球傳來的一樣。


    “我……我沒事。”蘿拉勉強地定了定神,然後轉頭看向了芙蘭,然後,她突然笑了起來。


    這個笑容讓芙蘭微微有些發毛,但是她還是定下了神來,“路上沒有碰到什麽人吧?”


    “現在路上哪兒還有什麽人啊……”蘿拉冷笑著迴答,不過雖然強硬,但是深處仍舊顯得有些虛弱,顯示出此時她的身體狀況並不是特別好,“況且,我穿成了這樣,又有誰能夠看得清楚我?我一直都十分小心的,小姐。倒是您……您這邊怎麽樣?沒出……沒出什麽意外吧?”


    “還好,一直都是這樣,沒人來。”芙蘭將蘿拉慢慢地扶了起來,“不過,剛才有傭人來門外敲門,催我去睡覺呢,嚇得我趕緊說我們兩個還在畫畫,讓她不要打攪我們,自己先去睡覺了……”


    “是嗎,這樣就好……”蘿拉低聲迴答,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這樣就太好了……”


    芙蘭看著蘿拉,覺得她有些奇怪。


    接著,她聞到了一股血氣——雖然在路上經過了大雨的洗滌,但是因為沾上的血實在太多,所以蘿拉不可避免地身上帶著血氣,使人聞著十分不舒服。


    “看樣子您已經成功了?”雖然知道對方能迴來到底意味著什麽,但是為了預防萬一,她還是再問了一次。


    “是的,我成功了……”蘿拉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冷笑了起來,“我成功了……我殺死了自己的哥哥,哈哈哈哈……”


    雖然說得如此開心,但是芙蘭看得出來。除了喜悅之外,蘿拉的心裏還是有些複雜的情緒——畢竟是親手殺死自己的哥哥啊。


    不過。她自然也沒有安慰對方的打算。


    “您先休息一下吧,看看。都已經被淋透了,趕緊換迴衣服。”她平靜地看著蘿拉,並不因為對方剛剛殺了人而顯得有多少恐懼,“小心明天感冒了啊。”


    這個女人,對一個剛剛殺了哥哥的人,她居然想到的是……小心明天感冒!


    蘿拉心裏突然有些疑惑,吃不準對方到底是過於迷糊呢,還是真的感情內斂。


    “怎麽了,蘿拉?”看著蘿拉一動不動。芙蘭又追問了一句。


    算了,現在考慮這種事也沒有意義。


    蘿拉感覺自己滿身疲憊,隻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她脫下了自己的這身衣物,重新換迴了自己之前的裙子。


    這些衣物,將會被燒掉,但絕不是現在。


    而芙蘭則走迴到了書桌前,重新坐了下去。


    “您先睡一下吧,我把這幅畫畫完再睡,就差一點兒就要完全畫好了呢。”


    因為這裏是老畫家當年經常通宵作畫的地方。所以盡管沒有大床,卻有一個折疊床,芙蘭顯然是打算讓蘿拉睡在那裏,而自己則在椅子上應付一下。


    “您已經就要把兩幅畫都畫完了?”蘿拉心裏突然產生了一點兒興趣。然後走到了書桌前麵,然後向桌上的畫看了過去。


    芙蘭的左手邊已經放好了一張畫,好像畫得是剛才大家聚會時的情景。在燈火輝煌的宮殿當中。花團錦簇,大家笑容滿麵地聚在一起互相閑聊。顏色鮮豔明快。人物畫得也十分精細,看得出來。筆法十分老到。


    然而,以多年的專業眼光來看,蘿拉卻覺得裏麵的人物都隻是有形無神而已,看上去猶如木偶一樣,十分不自然。


    可以拿去糊弄外行人了,但是也不過是如此而已,她心裏下定了評斷,然後她的心裏不禁產生了一絲冷笑。


    看來這個人確實已經退步了。


    然後,她的目光又轉移到了芙蘭現在正在補完的那幅畫上麵。


    然後,她的眼睛就再也離不開了。


    在一片小樹林當中,幾個少女或坐或臥地站在一起,同樣笑容滿麵。但是她們的眼睛卻各自看著別處,顯然言不由衷,隻是應付場麵而已。在樹林葉片的縫隙當中,總能感覺到有些奇怪的異常感。


    而在畫的頂端,是看不到一絲星光的夜空,猶如能夠吞噬宛如的黑色夢魘一般,高懸在所有人的頭上,壓得人都喘不過氣來。


    穿著精致、態度優雅的少女,與一片濃墨的天空,構成了強烈的對比,讓任何人都能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看來我真的小看她了,蘿拉心想。


    “好畫。”她這一瞬間,忘記了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發自內心地讚歎了一句,“到時候送給我吧。”


    然後,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她,走到了已經打開了的折疊床邊,不顧任何儀態地倒了上去,沉沉地睡了過去。


    ……………………


    當蘿拉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大早晨了。


    “您醒了?”旁邊的人突然問了一句,“還好吧?”


    在一片亮光當中,她的視線漸漸地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哦,這是特雷維爾小姐啊。


    她慢慢想起了自己應該想起來的一切。


    “還好……”蘿拉應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的嗓音有些嘶啞。


    然後她想坐起來,卻突然感覺自己的頭好像有千鈞之重,好像動一下都頭疼萬分。


    “啊……”她不禁痛唿了一聲。


    “哎,看來真是感冒了,我就說嘛,頭居然已經燙成了這樣。”芙蘭點了點頭。


    不過,她的語氣裏麵並沒有多少熱情,“這也難怪在,在雨中跑了那麽久,感冒也是很正常的吧。沒關係吧?”


    蘿拉當然明白她這句沒關係吧是什麽意思。


    “沒有關係,到時候我就說是因為哥哥的事情,太過於悲痛,所以才病倒的好了。”


    “您還真是厲害啊!”芙蘭忍不住讚歎了一聲。“那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麽呢?”


    “什麽都不做,看看我能不能夠讓自己真的擺脫嫌疑再說。”蘿拉勉強地迴答,“如果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那麽您也會得到的。”


    “能夠得到您的幫助,那真是太好了。”芙蘭點了點頭,看上去十分慶幸。


    然後,她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了。“不過……我想,我們還是最好有個期限吧?免得到時候我白白幫忙卻一無所獲啊?”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顯,如果您答應幫我卻一直沒有辦成的話,那麽和不幫有什麽區別?”芙蘭平靜地看著躺在折疊床上蘿拉,“如果您拖著不辦,隻是敷衍我的話,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蘿拉想要爭辯,但是卻一時卻打不起精神來。


    “現在我的頭有些疼,這些事情我們以後再談吧。”最後,她勉力說,“我們應該先把現在該做的事情做完,不是嗎?”


    “現在的事情我們當然應該做,但是那件事也同樣不能拖,一定要盡快辦成。”和平日裏的樣子不同,芙蘭一點也沒有退縮,反而一直都盯著蘿拉,“您看我們把時間定在半年怎麽樣?半年內您就得讓我如願以償。”


    “這種事怎麽能夠規定期限呢?”蘿拉皺了皺眉頭,有心爭辯但是也隻能嘶聲迴答,“隻有碰到機會的時候,我們才能夠一鼓作氣地將他逼到牆角。”


    “您的意思就是在敷衍我了?”芙蘭微微冷笑了起來。


    “這跟敷衍沒關係。”蘿拉同樣冷淡地迴答,“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想做就立刻能夠做成的,您先靜靜等會兒好嗎?”


    “等到我的哥哥結婚,然後一把將我拋開嗎?”芙蘭反問,“然後您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大小姐,等著繼承那幾億財富?”


    隨著她的這句反問,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而且險惡起來。


    蘿拉勉強抬起頭來,盯著芙蘭。


    這位暫時結起的盟友,居然還敢這樣對自己說話,真是讓她心裏很不爽。


    “聽我的,小姐。”她不自覺地帶上了命令的語氣。


    “如果我不聽呢?”芙蘭仍舊在冷笑著,“別忘了,您在我的幫助下做了多麽可怕的事情……我認為情況應該反過,您應該聽我的才對。”


    “您是在威脅我嗎?”蘿拉有些生氣了。“別忘了,您自己也是同謀者!如果您告密了的話,到時候我的父親會饒過您嗎?再說了,特雷維爾家族的名譽,也因為您而大大受損,甚至您的哥哥,前途也會大受打擊……”


    她冷笑著說出了這段威脅。


    在她說完之後,芙蘭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正當蘿拉心裏覺得已經嚇唬住了這位小姐的時候,芙蘭突然再度冷笑了起來。


    “莫非您真的覺得,我隻能聽您的?不,您錯得離譜……太天真了,小姐。”她的笑容如此美麗,但是湛藍的眼睛裏卻毫無笑意,“如果敗露了,我的哥哥不就隻能帶著我跑去美洲了嗎?家族的名譽?哈哈哈哈,那跟我有什麽關係!您應該感激我大發慈悲,給了您半年時間才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蘿拉驚恐的視線當中,芙蘭大笑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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