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結婚,我們都問結婚了沒,或是娶老婆了沒。”他又下意識進名詞教導,“不對,我們現在說的是你的事,跟我有沒有娶老婆有什麽關係?”


    “納妾了?”她沒迴答,腦子裏隻想著這男人居然拒絕她?


    聽到她這麽問,他差點被口水嗆到。等等,這女人是在說哪門子東西啊?


    “喂,一夫一妻,內地也一樣吧?現在誰在三妻四妾的?真要結婚,就是一夫一妻製,納妾那叫外遇、偷腥,是犯法的。”樊謙搖了搖頭,“不過還沒結婚的話,要有幾個女人就有幾個,樂得輕鬆。”


    一夫一妻?這名詞讓靜蝶詫異。一個男人隻得娶一個女人,納妾居然是犯法的?這簡直是女人的夢想,畢竟沒有人願意和其他女人分享分己的丈夫,現在是走向這樣的明理製度嗎?


    “等等,你扯到結婚這件事做什麽?我隻是看你無處可去,收留你、給你一份工作,我不是要你嫁給我好嗎!”他差點沒吐血,而且感覺得出來這女人完全是古代思想,“靜蝶,你要為自己而活,ok?”


    她怔然的望著他,表情從震驚到了懷疑,不懂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為自己而活?”她從沒聽過這種說法,“這是什麽意思?”


    “嗯……”樊謙餓極了,先扒了兩口米粉才解釋,“你是個個體,母親生下你,你就有自己的人生。有想過未來要做什麽嗎?或是想要過怎麽樣的人生--我是說你自己想要的,不是別人告訴你的。”


    鄉下地方的思想文化可能還延續傳統,搞不好家中長輩教她的隻有出嫁從夫、嫁雞隨雞那套狗屁倒灶的思想。


    “我當然--”有啊!


    她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卻突然梗在喉口出不來,她呆望著大口吃著米粉的樊謙,不禁捫心自問:她想做什麽?


    她不是等著和親、就是等著被指婚給哪個侯爺,嫁過去後當個稱職的福晉,為丈夫生兒育女……不,這不是她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是離開宮中到民間去。


    自由,她要的是自由。


    可是她隻想到這兒,因為出宮可能隻有短短一天的時光,隻能在大街上閑逛,跟佩兒約好一塊兒去喝茶……然後呢?


    “快吃!天冷,飯菜很快就涼了。”樊謙催促道。這女人不曉得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還在那裏發呆啊!“這沒什麽難的,你可能現在還沒想到,但遲早會知道的。”


    “那你知道嗎?”


    “知道啊!以前我想當個演員,現在我想當個導演,我就是想要透過鏡頭編織一個故事,然後放上大熒幕讓大家觀賞。”他說得理所當然,“一定有適合你而且你能做的事,你可以盡情安排你的人生。”


    靜蝶一顆心怦怦跳著。她的人生真的可以讓她自己安排嗎?


    重新拿起碗,她緩緩吃著米粉,這是她從未思考過的事情。以前皇額娘總是諄諄教誨當公主該有的態度跟禮節,師傅們總是教育她們三從四德,以夫為天、以夫為尊。


    自己的人生,就是為了支撐天存在的!


    但這陣子她所看到的女人,卻都不是那樣,女演員們個個風姿綽約,演戲是她們的工作,身邊還有助理,就算是小包,也是為了糊口而做這份工作,大家都有自己的選擇權。


    “我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她將嘴裏的炒米粉吞下肚後,很認真的開口問道。


    “當然啊,你自己規劃。但是現在我雇你當助理,分內的工作得先做好。”樊謙不忘加注這一句,省得這女人想偏。


    哇,她接受到的資訊太過龐大,因為她從來沒有思考過,如果她自己可以決定未來,她要做些什麽……


    “我可以縫衣服嗎?”莫名其妙的,她突然冒出這一句。


    “啥?”他盛好湯,熱騰騰又香氣四溢,這女人真會煮!“當裁縫?”


    “你戲裏的衣服,很多都不夠嚴謹,完全不是滿族傳統的服飾,也跟漢人的不同。”她直截了當的說道,“如果是我,我會想把衣服做得更加逼真一點。”


    樊謙瞪大雙眼。不夠嚴謹?“我可是請知名的服裝設計師幫我打樣的。”


    “那還是有不足,我不喜歡。”她搖了搖頭,“我不影響工作時間,用空檔繡衣行嗎?”


    他皺起眉頭,滿腦子想的旦精心設計的衣服居然被打槍?他的電影要完美,如果服裝考究不行,這也太誇張了!


    “我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就推翻了服設的功勞,你用空閑時間把衣服樣式畫出來,先拿給我看,還要把你覺得不對的地方都列出來。”他頓了一頓,“但是不許對外說出你覺得衣服製作不夠嚴謹這種話,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我要你統整編排衣服。”


    “是!”她用力點頭。


    他無奈的笑了笑,咬著筷子看向鑲著笑容、滿臉光彩的她。


    這偷渡客,好像比他想像的豐富些。


    “我開始覺得你是個謎了。”他認真的拿著筷子指向她。“深藏不露,居然還會縫衣服、刺繡?”


    靜蝶慧黠的雙眸朝他一瞥,居然得意的笑了。


    “我覺得你不知道的,還很多呢!”


    【第五章】


    半夜三更,床頭燈還亮著,靜蝶趴在床上,手裏拿著樊謙給的筆記本,正在記錄她的生活跟心得,他說這叫“日記”。


    現在的女人不會縫衣刺繡,衣服買現成的就好,什麽樣式都有,他還給她看比電視還小的電腦,說“網路”的世界無遠弗屆,全世界每個角落的東西都買得著。


    現在的女人也不必從一而終,跟樊謙一樣,想跟誰交往就交往,張筱妮就是他的情人之一,他說他們同床共枕,可是他卻不承認他們是一對兒。


    他說:“各取所需,合得來而已。”


    這種關係太難懂,都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卻連情人都稱不上?


    “月蝕開始了!”


    瞬間,有聲音自她的後方傳來,她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今晚床邊少了許多妖怪看她做事,難怪她覺得安靜得多。


    但此時身後突然鬧烘烘的,她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於是她假裝趴累了,很自然的翻過身來,改坐在床上,翻閱樊謙借給她的書,邊用眼尾偷瞄著,隻見一掛妖怪都聚集在窗台邊,連梁上吊著的那家夥都跳了下來。


    佝僂的老鬼掐指一算,“這次的月蝕有一個多小時,天狗蔽月,群妖亂舞。”


    “嘎嘎--”


    烏鴉刺耳的叫聲從遠處而來,停在她的窗外。


    “嘎--”


    “人類!有人類進黑山了!”


    有鬼魅這麽說著,接著便聽見一群魍魎興奮的尖叫。


    “兩輛車,聽說喝得醉醺醺的!”


    “生肉生肉!”


    緊接著一大群妖鬼瞬間消失,靜蝶盡可能維持平靜,但心裏難免為闖進黑山的人擔憂。


    更奇怪的是,大部分的妖怪都走光了,可粉發曇妖還待在這。


    “怎麽不走?”


    “我的獵物就在這兒,我走去哪兒?”曇妖的腳是一握藤蔓,像蛇般逶迤迴身往門口前行,“天狗蔽月之時,黑山沒有約束力對吧?”


    “嘻……你想今晚吃了那胡子?”


    咦?靜蝶簡直傻了。月蝕古稱天狗食月,乃不詳之兆,剛剛女妖又說此時無法約束黑山,那豈不表示連定下的約定都能違反,在這一小時內,魍魎鬼魅得以胡作非為?


    樊謙!她急急忙忙的跳下床,發現房內已經沒有任何一隻妖鬼魔魅的身影。好可怕,它們真的會傷人嗎?她記得曇嬌說過,要吸幹樊謙的精氣,那會是什麽樣的情況?


    不!他是她來到這兒,第一個待她好的人!


    沒妖怪對她出手,不是因為她是約定中要保護的人,而是因為老鬆這隻嬌怪擁有先“品嚐”她的權利。


    她快步走出房間,顧不得漆黑的走廊上究竟還有沒有嚇人的鬼怪,衝向對著樓梯口的房間,伸手一轉發現沒上鎖,推開門後,一個閃身就鑽了進去。


    半夜兩點半,寒流侵襲的山裏特別凍,樊謙蓋了件羊毛被倒也睡得舒適,一個人睡在雙人大床上,呈大字形的沉睡著。


    屋內一盞燈也無,今夜月蝕,現在連窗外能透進來的月光都沒了,唯一能照明的,就是圍在他床邊、那層層妖魅雙眼迸射出來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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